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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少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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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领了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不日便将赴任,姜臻提着府中佳酿来“祝贺”时,不免发起牢骚:“你说母皇也真是的,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防着你,正四品,膈应谁呢,连本人这种混子也领了个太常寺监的职,好歹正三品呢。”
今儿难得正月里有了暖阳,二人坐在静思园后花园的悠闲亭边儿上喝酒嗑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那个正三品没实际权力,也就监督监督太常寺那帮人,哪比得上大理寺少卿,有案子真得上。”姜晏喝了一口酒。
“对啊,哪家皇子领了职位还得真干职务之事的,你是第一个,你头上还有个上司盯着,你完了姜晏。”姜臻继续损道,说罢拍拍脑袋,“回头我问问父君,看看谢家在大理寺是否说得上话,替你打个招呼去。”
“属下替主子谢谢三殿下。”东棋端来点心,看着自家殿下丝毫不担心的模样,更心急了,“小殿下,您看三殿下都急了,您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急有用吗?”姜晏依旧笑着,将点心纸剥开,取出里面的红豆糕,塞进东棋口中,“好东棋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自个儿下去歇会儿。”
“你有自己的打算?”姜臻正色道。
“实不相瞒,太常寺监大人,本人的打算是……”姜晏又剥了一块甜点放到姜臻口中,“船到桥头自然直!”
姜臻白了她一眼。
姜晏像模像样地穿上红色官服,找了个好日子去上了任。
接待她的是大理寺丞于喜,禀报说寺卿大人因族中私事今日不在,而后带着她入各厅露脸,好歹是皇帝的便宜女儿,各个官员倒是十分热络客气,待到简单了解情况,于喜带着她回到少卿厅,主位上竟坐着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人,她身着正三品朱红官服,神情严肃,正是大理寺卿文正勤,于喜慌忙行礼,姜晏也跟着行了一礼。
文正勤只淡淡点头,挥手让于喜退下,房内只剩二人,文正勤这才从主位上下来,朝姜晏恭敬地行了一礼:“北州昭亲王旧臣文正勤,参见晏小世子。”
姜晏淡淡点头:“当年案发之前,母亲迅速将你们摘出去,也不是图什么回报,单纯想着能救一个算一个,只是此后一段时间,便有劳文大人多照顾了。”
文正勤继续躬身诚恳道:“不敢谈照顾,小世子入皇都后,在自身难保的情境下,为保下我们这些旧臣可谓煞费苦心,老家伙们都万分感谢,日后若有什么要求,小世子尽管吩咐。”
“应该的。”姜晏侧首,“前路漫漫,独行难免不支,还望日后相互照拂。”
二人谈话结束,门刚打开,就见杂役疾行而来,气喘吁吁地禀报:“报小殿下、文大人,谢贵君的人来报,说是贵君今日设家宴,特邀小殿下赴宴,宫里的人就在寺门外候着,说是接到人一起回去。”
文正勤淡淡一笑,朝姜晏道:“无碍,去罢。”
谢贵君名为谢知礼,为皇都五大家族之一的谢家长男,也是姜臻的生父,因着姜臻的关系,对姜晏虽是做不到也不敢做到视如己出,却也颇为照顾。
轿子在翠玉轩落下,姜晏刚踏入大门,便听到了姜臻叫自己的声音,她今儿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锦缎貂袍,站在阳光下倒是显得格外鲜亮。
二人共同入了正厅,谢贵君端坐在主座,见二人进门,便吩咐内侍奉茶。
姜晏看了父子俩的衣着,打趣道:“今日谢父君与臻姐都穿了紫色,可是打好了商量让晏儿看二位父慈子孝?怎么,没晏儿的份吗?”
“晏儿的嘴倒是越发贫了,前几日你们母皇赏了江南进贡的紫锦缎子,本宫便吩咐下去做了两身衣服,今儿做好了,就召臻儿入宫试衣服。”谢贵君挥手,内侍端来了一件紫锦短袄,“做的时候本宫就想着,晏儿要是来了,见没自己的份儿,保准闹几声儿,所以便叫人也给你做了件短袄。”
亲父子便是全套锦袍,姜晏则是一件短袄,此举亲疏有度,能进能退,大方得体。
姜晏拿起衣服,佯装迫不及待地换上:“我就说谢父君一直记着我,瞧,尺寸刚刚好。”
“行了别臭美了,还转圈。”姜臻拉住姜晏,“可别说姐不疼你啊,知道你今日去大理寺了,可此前问了父君,谢家与大理寺无甚联系,所以姐姐我呢,就想出这一招,直接以父君的名义去大理寺接人,也给某些看人下菜的官吏看看,你是有人罩着的,免得日后欺负了你去。”
“谢谢臻姐!”姜晏把臻姐二字叫得格外软糯,也不等姜臻数落,转而朝谢贵君行了一礼:“更要谢谢父君!”
饭桌上,姜晏和姜臻照例互相数落贫嘴,把一旁的谢贵君逗得合不拢嘴,饭后,二人一路相伴走到皇宫门口,还没来得及道别,在宫门外等候已久的东晴疾行至姜晏面前,禀报道:“殿下,方才得到消息,凌小郎君高烧不止已有多日,未见好转。”
姜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皱眉,大喝道:“去凌府!”
“你去做什么?凌家哪里给过你好脸色?”姜臻叫住她,“人家也不至于连个病都看不起,用不着你操心。”
姜晏转头看了姜臻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安,道:“我担心。”
“那要不我陪你?凌尚书好歹会给我点面子。”姜臻关切道。
姜晏沉思片刻,而后点头:“多谢。”
“跟我说这些。”姜臻下了自己的轿,快步走到姜晏轿前,伸手道,“拉你姐上车。”
姜晏让东晴传信东婳赶往凌府附近等候,自己则与姜臻快马加鞭往凌府赶,三人于凌府门口会合后,姜臻正打算吩咐侍从上前叫门,却没想到凌府的大门正缓缓打开,凌家的家主、吏部尚书、凌月泽的母亲凌云,此时正立在门内,她面色冷厉,眼神如寒冰般盯着姜晏,而她的身边,还站着皇太女姜丰。
凌云的语气冰冷:“二位殿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皇姐,凌大人,我与小妹听闻凌小郎君重病,特来探望。”姜臻率先开口道。
“闺中男子,不便见客。”凌云道,“只是身为人母,下官便直说了,小殿下或许不知月泽体弱身虚,禁不起寒,什么夜里幽会之类的行径,饶是小殿下身份尊贵,月泽也受不起,还望殿下自尊自爱,莫再折磨下官的孩儿。”
“他是……”姜晏愣住,“他是因为……”
“因为他深冬半夜去赴你的约,回来后身子便受了寒,又想替你保密,故而自个儿忍了好几天,硬是把着凉拖成了重病,至今还高烧未醒!”姜丰直勾勾地盯着姜晏,咬牙切齿,“姜晏我告诉你,若是月泽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姜晏稳住心神,只道,“恳求凌大人让我见凌月泽一眼,我带了医师。”
“本宫带了太医院掌院,轮不着你操心。”姜丰冷冷道,“见他?你不配,滚。”
凌云挥了挥手,大门缓缓关上,只留姜晏一行人在门外,姜臻无奈地看了看她:“走罢,李太医在,不愁治不好的。”
姜晏摇头:“你先走。”
姜臻沉默片刻,约莫是觉察出了什么,遂点头:“行罢,你自己安分点儿。”
姜晏一直站在凌府门口,眼看着大雪越下越大,东婳上前劝道:“殿下,要不咱们先回府,再从长计议。”
姜晏缓缓摇头,皱着眉,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对,事情不对。”
“何事不对?”东婳疑惑道。
“东婳,我们翻墙进去见月泽。”姜晏拉着东婳,躲过凌府家丁的巡查,来到凌府后院墙,二人倒是没费什么劲,纵身翻进凌府墙内。
东婳不解,自家殿下好歹也算皇家人,何必做梁上之女,只是众多思虑并未说出口,只问道:“您知道凌小郎君住哪里吗?”
“当然知道。”姜晏继续拉着东婳,轻车熟路地绕到后宅一小院附近,却只见姜丰与太医院掌院李仲临从院内走出,边走还边讨论着什么。
二人赶紧藏入树后,只见姜丰送李仲临出院门后,又折返回院内,许久不出。
“殿下,那人一直守着,靠近不了。”东婳小声道。
“她功夫不好,感受不了我们的气息,咱尽量靠近,你趁机看看凌月泽的面色。”姜晏盯着小院门,在寻机会溜进去。
趁看守院门的人打盹,姜晏带着东婳迅速飞进凌月泽的小院,躲在卧房廊柱后,姜晏小声道:“我去制造点动静,你尽快看上一眼。”
姜晏说罢,转身跑到卧房门的另一边,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只对着窗子随手一弹,木窗瞬间被“推”开。
“殿下,哪有看看脸色就能……”东婳的话还没说完,窗子便已被砸开,姜丰已走到窗边,东婳只好迅速跑到窗的另一边,将窗子轻轻推开一个缝,正好能瞧见躺在床上的凌月泽。
自家殿下这是连方向都算好了对吧,东婳腹诽,可待她定睛看了看凌月泽的面容,心中便再也开不起玩笑,她轻声呢喃:“不对,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