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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启程 岭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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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瑶一僵,目光里满是震惊与茫然。
什么?这哪跟哪啊?指定是刚刚崔循被人瞧见了。
花瑶懊恼,不该让他走正门的。
“瑶儿啊!”老夫人苦口婆心,“你莫要被他那样子迷住了,他崔循是什么人啊,那刀尖舔血的,到他府上,能过上几日安稳日子?”
花瑶头疼,“祖母,你误会了,我与他,不熟。”
“不熟?不熟从你院里走出去?”
“母亲,瑶姐儿脸皮薄。你这般问,叫她如何承认。”一直不说话的方姨娘开口。
老夫人又看了眼旁边的翩竹,声音恐吓,“你说,你家姑娘可跟谁私下定了情,你若跟着欺瞒,我花家便留不得你。”
花瑶深吸一口气,“翩竹什么都不知,她也是刚到,”她声音柔顺,“祖母可是亲眼见到瑾国公了?”
“我与姨娘在前厅,是凌哥儿来告予我们。”老夫人语气稍沉,“若不是凌哥儿瞧见,你还打算瞒祖母多久呀?”
花瑶斜了花凌一眼,后者眼神闪躲。
“你来说,你瞧见瑾国公,他穿的何种衣裳?”
花凌垂着头,默不作声。
“瑶姐儿同凌哥儿置什么气啊,他这么小,能懂什么,不过是看见什么便说什么了。”方姨娘拍了拍花凌肩膀,“凌儿不要害怕。”
老夫人瞧着方姨娘母子。这种事的确儿戏不得,她声音威严,“凌哥儿,二姐姐问你话,怎的不答。”
花凌这才支支吾吾开口,“瑾国公穿了一身黑衣,手上……还拿了面具。”
花瑶看他一眼,至少还能说实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祖母,刚刚我确实见到了瑾国公,他也跟我说了一些话……”
……
门阖上的刹那,房中便只余祖孙二人。
老夫人轻捻佛珠。声音慢悠悠的,“那雪下得多大啊,眼瞧着就要封了路,那锐国公夫人只得从母家赶回,谁知半道上就动了胎气。”
“大雪夜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硬生生熬到孩子落地,人却没撑过来。锐国公抱着那小婴孩回来时,孩子裹在棉袄里,差点没了气儿。”
花瑶听着这话,眉头微微拧起。
“倒是捡回一条命,可母亲没了,八岁时父亲也撒手人寰了。”
“锐国公走后,这爵位本该是那孩子的。可那时候他才八岁啊,旁支的叔伯,朝中的老狐狸,谁不盯着那国公府的印玺?”
“明里暗里使绊子,克扣他用度,甚至散播闲话说是他克死了爹娘,不配继承爵位。也有几个心眼狠的,要杀他,听说有个晚上,三个杀手,被他一个人杀了,也是他命大。”
命大?人活下来了,便说命大,可若没有活下来呢?这桩桩件件该如何奉还?
花瑶眼眶微红,她倒没有心慈到去心疼崔循。她只是感叹于这样的遭遇,为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感到惋惜,本该幸福美满的一家,倒成了这般凄凉光景。
父母离世,稚子遭罪。
老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如今能坐稳国公的位置,全是他自己血拼出来的。”
【相府的明哲保身,压着的是一个无辜之人的冤屈与鲜血。】
崔循的话犹在耳边。
花瑶抓住老夫人的手,“祖母,锐国公是如何捐馆的?可有冤情?”
“冤情倒是没有听说,只听得是思念亡妻,原是早该去了,只是两人骨血尚幼,便留一口气吊着,那口气尽了,眼就闭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花瑶看着祖母,想来祖母也不会骗她,或许有些事连祖母也不知道。
“祖母,父亲何日归来?”
“你这丫头,你父亲离家该有半载了,你如今才想起过问了?”
半载未曾问起?她来到大泽两个月,前几个月花二姑娘都不成问过?
翩竹说过主君最是疼爱二姑娘,那日在临云楼崔循也说花相国爱女心切尤其是二姑娘。可是……哪个孩子会只字不问疼爱自己的父亲呢?
花瑶打趣道,“祖母记叉了,瑶儿昨日不是刚问过吗?”
老夫人轻拍脑袋,“哎呀,你瞧,祖母年纪大了,记性差了。”
“祖母神清气朗,正是福寿安康的好时候,何来年纪大一说?”
老夫人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花瑶又回到正题上,“祖母,父亲几时归?”
“今日刚来了信,尚有十余日方能启程,不过要途经姨娘母家岭州,顺道接了音姐儿一同回来。”
花瑶心间咯噔一下。岭州?这么巧?
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去岭州接三妹妹,可会在那待上几日?”
“舟车劳顿,待上几日也并非不可。”老夫人轻声说。
“啊,”花瑶表情失落,嘴都瘪了起来,“我都多久没有见到父亲了,若还待上几日,那瑶儿岂不是还得多等几日?”
她故作思考,随即像下定了决心,“我明日便启程,去岭州,侯着父亲。”
“说什么胡话呢?”老夫人声音严肃,“那岭州,说不远也有四百里,少说也得两三日路程,你一姑娘家,多不安妥。”
“且不说路程,你父亲还有十余日才启程,你即便是挂念着,也不用早早便去侯着吧。”
花瑶抓着老夫人的手轻轻晃了晃,“祖母,我在这府中待着也是烦闷,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我也没有去过岭州,想去玩玩嘛~”
“行!”老夫人知道她在故意撒娇,拿她没办法,“不过也不用这般着急,祖母得给你备些东西,还得给你带上府卫,你稍晚一日再启程。”
“既是要赶路,便不需带这些繁杂之物了,瑶儿备够了盘缠,再带了翩竹就行。”
“那这不行,你若是这般,祖母便不允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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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放亮,相府门口就闹腾得很。
花瑶站在石阶上,眼瞧着下人将箱笼搬上马车,她眉眼弯着,唇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一辆紫檀木马车打府门前缓缓驶过。
车帘被掀起一角,只瞧得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那隐在暗处的身影。
在前头驾车的秦风扫了一眼热闹处,“主君,这二姑娘是要出远门呀。”
崔循坐在里头,眼神沉得瞧不出情绪。
他没应声,指尖一松,车帘落下。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渐渐走远……
府门口,老夫人还在不停的叮嘱着,“我已给你父亲去了书信,你到了岭州先玩几日,莫要往其他地方跑了,在那好好等着你父亲。”
“路上莫要贪玩,莫要跟生人搭话,到地儿了差人送封信给祖母。”老夫人眉头蹙着,语气却满是关切。
一旁的方姨娘用手绢掩着打哈欠,“也不知好好的府里待不住,偏要跑这一趟,外头哪有家里舒坦。”
花瑶没理她,只扶着祖母的胳膊,弯着眉眼,“祖母放心,瑶儿定平平安安的。”
“我也要去!”花凌从方姨娘身边跑到花瑶身侧,“二姐姐,你带我一起吧,我保证听话。”
“你去什么去!”方姨娘一把将他拽回来,“跟着你二姐姐,净学些野路子,回头越发没个正经样。”
花瑶本就不想带他,闻言瞥了他一眼。
花凌正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
她忽然冲他极快地眨了下右眼,嘴角翘起个小小的,得意的弧度。
花凌一愣,气鼓鼓地别开了脸。
……
马车在城门内侧停了。
花瑶掀开帘子吩咐随行的府卫,“你俩去陈记买几份包子,多买些,大家分着吃。”
府卫迟疑,“姑娘,那陈记铺子可有点远。”
“无妨,我在这等着,快去吧。”她声音温软,却不容置喙。
眼见那府卫身影消失在拐角,花瑶脸色一正,对车夫道,“出发。”
“啊?不等他们了吗?”赵伯以为自己听错了。
“走便是。”
马车驶出城门。
“姑娘这是不打算带他们。”马车里,翩竹坐在花瑶对面。
“人多不方便。”
话落,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转眼间,三人马骑已与马车并行,缓了下来。
花瑶蹙眉,不是吧?这么快追来了?
她掀开侧帘,晨光从斜前方照来,将马背上那人勾勒出一圈朦胧金边。
墨色骑装,身姿挺拔。
他略侧目对上她的视线,面上没什么表情。
怎么又是他?
花瑶正想放下帘子,就见他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马车两侧,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府卫被你支走了?这路上若遇山匪流民,单一个车夫,恐怕护不住你。”
崔循顿了顿,缰绳微扯,马儿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我同你顺路。一路同行,也算有个照应。”
花瑶机械地扯了扯嘴角,随即放下帘子。
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崔循,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人。
“当真……”花瑶沉吟半晌,“只是顺路?”
“不然二姑娘以为,我是专程来寻你的?”崔循声音冷淡,神色却没那么老实。
花瑶白了他一眼,用帘子隔断他那莫名缱绻的眼神。
“姑娘,你不开心呀?”翩竹看着一脸愁容的花瑶。
“这么危险的一个人跟着,哪能开心?”花瑶声音没劲。
“我觉得挺好的呀,瑾国公那般厉害,要是遇着歹人,指定把他们打跑。”
花瑶抬眸,“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对坏人,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自然不用害怕了。”
花瑶看她一眼,算了,她说不清。
花摇手指伸向布帘,透过一丝小缝隙看向崔循的后背。
完了,三个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