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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逃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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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城关乃风云国边关,过此关,便是真正意义上半只脚踏出风云,半只脚踏入北城。
虽常有重兵把守,但不能阻止这里是被世人弃之如敝屣的蛮夷之地,人人唾弃之地,只因这里驻扎着无数穷凶恶极之徒,举国上下,凡负罪之民,却又罪不当诛,皆会被帝王判流此处,终身不得踏入离开流城半步。
关门外则是一片无穷无尽绿茵茵的林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林中各种妖魔鬼怪肆意横生,流城关内外时常发生惨死命案,以往也常有将士将领莫名死于流城,尸骨无存。
至此,皇城里的王公贵族自然不愿同流城沾染上丝毫的关系,无人愿意把守此处,可这终归是风云的国门,是一个重担子,必不可少之,;历代帝王为此头疼不已,有一天有人谏言:何不人人轮守之?既然无人情愿,那便人人守之,一视同仁,帝王恍然大悟,规定凡将门世家,以年为制,一年轮换,守卫流城关。
众家无话可说,此制得以一直连续至今。
流城虽名义上列为城,但不设有城墙,天色近黑,阴风四起,昏暗的视线内,满是阴暗到几近发霉的空屋和腐朽林木,给人一种进得去出不来的错觉,苏清闲一踏入流城管辖区,浑身长了刺挠般奇痒难耐,几乎本能的特别排斥这个地方,令她心中作恶,十分不喜。
许是她从未如此身临其境,苏清闲曾来过许多似这般不毛之地,也并未有如此之感,她曾虽也来过流城,那时她多半是随爹娘一同来的,再不济也有侍卫相陪,也全然不似这般感受。
苏清闲不禁腹诽,短短数日,流城变化竟如此之大吗?
苏将军和清剑师对苏清闲的限制并不多,也算是宠溺有加,却也多次强调不允许她独自一人去往边关,只因流城也确切为一个是非之地。
反观尤纸,倒是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一脸平静。
越往深处走,房舍也就多了起来,令人倍感奇怪的是,一路上不见一人,凡所经,皆大门紧闭,严丝合缝,无一例外,似是躲避什么可怕的的东西。
苏清闲并不打算再往城中央走,若是不幸碰上驻扎在此处的士兵,当真是大事不妙,二人一番商讨,决定在边缘附近找一处空院,暂时住下,以缓解奔波一日早已疲累的身躯,以待次日找准时机出关。
可是要去哪儿找间屋子呢?苏清闲并不了解流城,且不说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万一推门而入,碰见的若是牛鬼蛇神倒也还好,若是碰见个人,认出了二人,上报了官兵,又当如何是好,总不能一剑随随便便把人给抹掉了脖子,苏清闲心底可不认为流城中的人是些好对付的。
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招惹最好,即使苏清闲未在城中见到一人,官道小巷处处散发着荒芜破败,断墙残桓 ,断枝枯叶四处横飞,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似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荒城,但也不得不有所防,毕竟距城宴已经过了两日,流城的将领也必然知晓了皇城中的变故。
苏清闲和尤纸并肩走在隐秘小道上,藏匿着气息,屏息凝神,一步三回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在天色作美,二人与夜色融合得十分恰当,倒也不显得违和。
稍一不留神,脚底处便会传来异物感,有时是“咔嚓”一声脆响早已干涸的枯木细枝,不知是从哪处脱落随风飘落至此,有时或是半个没吃完的面糕果点,就这么被遗漏在地,而这一点恰能佐证,流城并非空城,只是这里的人藏起来了而已。
苏清闲一路漫无目的摸索着前行,直到一扇朱红大门座落在右侧,月黑风高,朱红影成暗,而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断了头,不知踪迹。
苏清闲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转身向右侧看去,再三思忖,道:“尤纸,就在此处落脚吧。”
尤纸闻言寻声望去,一座落败的宅院耸然而立,门楣虽已失光,从外相上也不能难看出此宅曾经住着的是些大富人家,在流城还能拥有如此风光,而她同样也注意到了这座宅子的异样,与这一路上家家户户紧闭的房门不同,此扇朱红大门并未栓上,只是虚虚掩住,留有一道三指宽的门缝,若有若无显现着门中的柳木花草曲折回廊,可早已无了活人的气息。
遂道:“小姐,此处看样子定是大富大贵之家,若非流城本地之人也说不过去,可既是如此,怎得不见府中有人?”
苏清闲抬头望向屋檐下不复存在的牌匾,道:“未必,你有所不知,自南国建朝以来,流城原本的居民基本都迁移了它处,数十年前,流城可就早已不存在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本地人了,更别提现在,而其原本的城名也渐渐在消失在人们的口中。”
皇城中的那些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都管流城叫做蛮夷之地,字里行间是极度排斥厌恶的。
尤纸似懂非懂,点点头,又疑道:“既然不是本地人,那便是被贬到流城的,可又因犯罪而被流放至此处的,又怎么能住进如此气派宏伟的宅院呢,光是看这占地,恐怕是其他户院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可谓一支独大,更别说一路走过来大多是些腌臜房,风一大雨一大,那里还能睡得下人,难不成还能是其他地方的商贾之家搬来了此处?那可真是吃跑了撑的,简直闲得慌!”
此话言之有理,苏清闲若有所思道:“确有蹊跷,不妨我们一同进去查看查看,若无异常,便在此处歇脚,倒也省了一桩事。”
苏清闲本就觉得在哪里歇脚都一样,既然此府邸的大门开着,恰有几分请她进去坐坐喝盏茶的意思,不如就遂了这份意,她也有几分好奇这里曾经的主人是谁。
推门而入,果真如她二人所想,院中回廊幽深曲折,有树有花有草有山石,可想而知,从前此处定是处风景如画的好居所。
只不过这树枯了,花为野花,草大多为杂种,有的甚至比人膝还高,而山石也无幽水相伴,布满青苔绿藓。
尤纸观此长叹一声:“真有些好奇此处的主人是谁了,我瞧这里头比从那外头看的还要大,起码能纳百号人,怎得如今一个都不在了,小姐,我们还是先寻间空厢房,休整休整。”
苏清闲向着回廊深处望去,道:“此宅应当是个空宅,尤纸,我想先四处看看,你若是累了先去寻间房子,自行休息。”
尤纸摇头,“那可不行,我得陪着小姐。”
苏清闲点头,“既如此,我们去里面走走吧,说不定会有些意外之喜。”普通的妖邪自然也奈何不了二人。
二人齐肩往里处走去,府邸建造比苏清闲想像的还要完善,一路走过来,书、厨、药、堂一应俱全,及那数不胜数的厢房,寻常的富贵人家自不会有如此雄厚是规模,都快赶上她苏府的门楣了。
再往里处走,苏清闲被一破败独立构造的危房所吸引,同其他地方不一样,门前梁柱断了一根,危危而立,紫檀木门碎了一地。
看堂内的构造,苏清闲认出来这是一间祠堂,不过被人为破环,已溃败的不成样。
堂内房梁上蛛网成群,漫天灰尘扑面而来,苏清闲一迈过门槛,就被呛得咳嗽连连,一时缓不过劲来。
香阁处本应放置的牌位不见踪影,荡然无存,仅剩下一尊佛像正对着大门,同府邸大院门前的石狮子一般,断了头,这得是有多大仇和怨,才会把人家祖宗祠堂砸了个体无完肤,苏清闲在心中腹诽道。
堂内空空荡荡,并无东西可查,苏清闲用目光寻视一圈,道:“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可这一圈巡查下来,没有能让旁人窥看得出此地原先住的是何人的物件,全府上下无任何的书信字画,天色坠黑,苏清闲决定远路折回厢房,却在途径斋厨时,耳畔传来一声突兀的瓢盆落地的脆响。
二人立马提心紧绷,尤纸一只手本能覆上剑柄,苏清闲二话不说,夺门而入,却没有发现异常,仿佛只是恰巧灶上的飘盆掉落而已。
这是间不大不小的炊房,只有刀碗瓢盆等炊具,却无瓜果蔬食,依旧灰尘漫天,苏清闲微微转动着深幽的眸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灶台,灶台后有一片空出来的空间,刚好处在二人的视野盲区,能够容纳下一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子。
尤纸也顺着苏清闲的目光看去,手中的剑已蓄势待发,似有不论灶台后冒出何种东西,也要将其在面前斩首之势。
不怕一万但怕万一,苏清闲刚想走过去瞧瞧,一衣衫褴褛的小儿连爬打滚从石台后爬了出来,匍匐在地,嘴里念念有词:“实在是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要冒犯的,我不知这是鬼神大人您的地盘,还恳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家中还有一个年迈老人需要我来照顾,我发誓下次绝对再也不敢啦!”
“......”
小儿跪拜在地,脑门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双手放置鬓角两边,颇为虔诚。
二人双双一愣,苏清闲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弯下身将人从地上举了起来,那小儿没料到自己居然被鬼神大人一把轻轻松松抱了起来,冷不防地和他口中的鬼神大人面面相觑,一时忘了刚刚编好的措辞。
彼时尤纸已经收剑回鞘,一双眸子直直盯着这位从石墙后爬出来的小儿。
苏清闲将他稳住身形放好,道:“我们不是什么鬼神大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不用害怕。”
小儿浑浑噩噩地点着头,只要不是来要他的命就好,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面前长得十分好看的姐姐,道:“既然不是鬼神,那就是仙神姐姐!”
苏清闲笑着摸了摸了他的脑袋,道:“小公子,我们二位仙神姐姐有话要问你,你愿不愿意把知道的都告知我们呢?”
小儿抬头看看苏清闲,又偷偷地往身后瞟了一眼,匆匆收回目光,鼓着腮帮子,囫囵点头,用着尚还稚嫩的童音大声道:“愿意!”
他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仙神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