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悖论》棉叙

10、第 10 章

　　　　第二天醒来时，徐承舒不在家。

　　季清越没有找到人，最后看到Alpha留在客厅餐桌上的便利贴。

　　上面写着：

　　早饭在厨房的保温箱里，我去上班了，爷爷奶奶那边已经帮你交代过了，明后两天带你去办复学手续，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底下附带一串徐承舒自己的号码。

　　Alpha清隽的字迹映入眼帘，季清越指尖颤动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将视线从便签上移开。

　　朝厨房走去，他又在厨房的冰箱上看到了另一张便利贴。

　　——想吃什么东西冰箱里没有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季清越觉得指尖在发烫。

　　人生往前数十年，没有人关心过他爱吃什么，想吃什么，更不会有人跟他说，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那我再给你买别的。

　　刚睡醒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微妙。季清越将便签胡乱塞到了睡衣口袋里，将温好的早饭全部端去了餐桌上，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

　　收拾碗筷收拾到一半，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季清越眼睛一亮，穿着大拖鞋噔噔噔地跑出了厨房。

　　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抬头看见他时脚步一顿，眼里明显闪过了一丝讶异。

　　季清越也顿在了原地。

　　俩人对视片刻，阿姨最先反应过来，问道：“是季小少爷吗？”

　　季清越点了点头，阿姨便自我介绍道：“我是徐先生雇的保姆，您叫我张阿姨就好。徐先生让我过来给您添置点东西。”

　　她将背后打包小包的袋子提进了客厅，其中两大袋鼓鼓囊囊的零食，尤为醒目。

　　张阿姨笑着告诉他：“徐先生是平时都不吃零食的人，今天一早让我出去买我还觉得意外呢，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挑了些你们年轻人平时爱吃的。”

　　季清越懵然地接过零食。张阿姨瞅了一眼季清越脖子上的阻隔贴，装作自然地问：“季小少爷是Omega吗？”

　　季清越个子不算高，堪堪到达一米七五，如果是个Alpha未免太过娇小。没有人怀疑过他Omega的身份，张阿姨是第一个。

　　他点了点头问：“怎么了吗？”

　　张阿姨尬笑了两声掩饰道：“没，我就是有点意外，徐先生一般不会邀请Omega来家里做客。”

　　“为什么？”

　　张阿姨不好在背后曲曲雇主，只好生硬解释道：“徐先生其实也不怎么邀请其他朋友来家里做客的，他比较喜欢安静。”

　　“这样啊。”季清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大袋零食。

　　不喜欢吃零食，还喜欢独处，那给他买那么多零食做什么，总不能让他打包回家吧……

　　阿姨忙着准备午饭食材，碗也不用季清越洗了，顺手就给季清越收拾了。

　　他百无聊赖得坐在客厅沙发上，想到了什么掏出了口袋里的便签，犹豫片刻，他输入徐承舒的电话，找到了对方的微信。

　　没过一会徐承舒便同意了他的申请，问他：“吃过饭了吗？”

　　季清越回：“嗯”

　　“平板在我房间里，密码是xxxx。”

　　季清越觉得徐承舒完全在把他当小孩哄，又是零食又是游戏，回的话带了点小情绪：“不想玩，又过不了关。”

　　坐在工位上给人签字的徐承舒看见回复轻笑了一声，告诉他：“书房里的书可以看。”

　　季清越想问他自己啥时候能回家，季老太太的视频通话率先拨了过来。

　　视频一接通，季家俩位老人家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季老太太唤他：“越越呀。”

　　季清越应了一声：“哎。”

　　“昨天在你承舒哥哥家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

　　季老太太在屏幕对面嗔怪道：“你们俩也真是的，大晚上的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早上看到你房间没人，奶奶吓了一跳。”

　　“抱歉……”季清越解释：“是我太想去学校看看了。”

　　隔着屏幕，季老太太的目光很慈爱并没有一点责怪，她问季清越：“你复学的事情你承舒哥哥跟你说了没有呀？”

　　“说了的。”

　　“学校那边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复学也可以，但是前面的功课得自己补上，你爷爷怕你压力大，想让你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

　　“不用的爷爷，我可以的。”季清越举着手机，往沙发上一靠，说：“我想早点复学，功课我自己会赶上去的。”

　　见他心意已决，俩位老人家不好阻止，叹道：“嘉乐也是，病还没好就闹着要去学校，你们俩个哥哥以前就没你们这么好学呢。”

　　季清越闻言扯出一抹笑，想到了季嘉乐昨天在沙发上同他说的那些话。

　　季老太爷咳了咳，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扯了季奶奶一下。

　　老太太反应过来，斟酌地开口道：“越越呀，你觉得你承舒哥哥人怎么样呀。”

　　话题转变得有点快，季清越差点没跟上思维。虽然不知道俩位老人为何要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还是真诚回答道：“哥哥人很好。”

　　见他这么说，季老太爷也不绕圈子了，同他讲：“你刚回家没多久就又要去上学，爷爷奶奶在家不放心你的，想着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以后就借住在你承舒哥哥家呢？”

　　季清越神情一凝：“不了吧……我不太想麻烦别人。”

　　“上下学我们可以派个司机接送，吃穿保姆都会安排，怎么会麻烦呢。”

　　“可是……”季清越哽住，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却下意识认定自己无法避免会打扰到徐承舒，只得生硬道：“我住宿舍就好，学校里很安全的。”

　　“你承舒哥哥愿意你住过去的，”季老太太告诉他：“这个建议是他提的呀。”

　　“……”

　　直到电话挂断季清越逗没想明白徐承舒为什么向季家提出这种建议，明明张阿姨刚说过他喜欢独处。

　　打开他跟徐承舒的对话框，寥寥几句对话，凸显了俩人不生不熟的关系。季清越想不明白徐承舒的意图，他摁灭手机，鬼使神差地从沙发上起身。

　　他走到徐承舒的书房门口，推开了房门，入眼整整三面沿墙而立的书柜让他顿在原地怔愣地瞪大了双眼。

　　徐承舒的书房很大，空间似乎仅次于主卧，四面环顾，除了书还是书。深色实木书桌置于房间中央，桌面摆着一盆季清越认不出来的绿植。看着眼前的景象，季清越似乎能够想象到徐承舒独自一个人，坐在这偌大的书房里安静读书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对方从容稳重的原因。

　　扫视书架，季清越发现上面的书籍种类多样，抬头望去，又看见了顶部的展示柜上放着一些类似于证书和奖杯的东西，有些证书季清越看不太懂，但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对徐承舒的崇仰。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将这些书全部看完，会不会变得跟Alpha一样厉害。

　　徐承舒让他看书，他便不客气地挑了一本自己好奇的内容，拿回房间，独自看了起来。

　　小说内容讲的是两个男孩因为国家战乱分开后又意外相遇的故事，季清越看得很带入，吃完午饭后又马不停蹄的抱着书啃，直到日暮西下，他才看完了上册。

　　起身去找下册时，他却忘记了方位，找了一会才寻到了正确的位置。

　　他踮脚把看完的上册放回去，拿着下册转身时看到了倚靠在门口，穿着联盟监察局制服的徐承舒。

　　“在看什么？”

　　季清越把书面露给他看。

　　徐承舒看了一眼，说：“不建议你把它看完。”

　　“为什么？”

　　“结局不太好，怕你哭鼻子。”

　　“……”季清越为自己正名：“没那么爱哭。”

　　徐承舒轻笑了一声，不予争辩，同他说：“给你带了点心。”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两盒包装精美的糕点。季清越坐在椅子上，看着徐承舒帮他拆开。

　　糕点散着淡淡的香气，被推到了他面前。

　　季清越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突然有感而发：“你把我当小孩哄吗？”

　　“你不算小孩吗？”

　　季清越张嘴哽滞了一下，说：“不算。”

　　张阿姨在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看见桌面上的糕点，面露讶异：“呀，这不是刘记的糕点吗？”

　　季清越听出了阿姨语气里的惊讶，问她：“怎么了吗？”

　　“刘记是我们这块最出名的糕点，我每次下班路过都排着很长的队伍呢。”张阿姨话毕有些担心地看向徐承舒。她照顾徐承舒多年，知道他的病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徐承舒安抚她说没事，让她安心做饭。

　　季清越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问徐承舒：“你是不是不能去人多的地方？”

　　“嗯。”

　　“为什么。”

　　“改天再告诉你，先吃。”

　　这种吊着人胃口的对话，引得季清越更加好奇。他觉得徐承舒神神秘秘的，又不好多问什么，听话地往嘴里塞了块糕点，米香裹着桂花香，甜而不腻，很清爽的味道。季清越眼睛一亮，把糕点盘往徐承舒跟前推了推，“你也吃。”

　　“好吃吗？”徐承舒问他。

　　季清越点了点头，说好吃，Alpha的眼里便缀勒令一点含着柔光的笑意。

　　“吃两块先垫垫肚子，要吃晚饭了。”

　　徐承舒不喜欢吃甜食，没有动那几块糕点，丢下两句叮嘱，扯了领带往房间里去。

　　他换了身居家服出来，坐到季清越对面。

　　季清越徐承舒穿制服时，身上有种高阶精英禁欲冷漠的距离感，带着股莫名的肃然，穿居家服时则要显得更为平易近人一点。季清越很难评价是前着还是后者更好看，觉得不论那种气质好像都很适合徐承舒，毕竟他生了一张那样的脸。

　　张阿姨做好饭，收拾完卫生后离开。于是吃完饭后，偌大的客厅只有季清越和徐承舒两个人独处，季清越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翻着白天没看完的下册，他一整天都穿着徐承舒给他的睡衣没有换，徐承舒丢给他一张毯子要他盖着，又将买的糕点拿到了躺椅旁边的矮桌上。

　　季清越觉得Alpha太过照顾他，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跟爷爷奶奶说，让我以后住你这里？”

　　“跟我住，不好吗？”Alpha不解答，反倒抛给他一个新问题。

　　季清越没有回答。

　　徐承舒又补充道：“我觉得比起宿舍，或许我这里会更适合你，不是说想吃很多好吃耳朵东西吗？我们以后可以每天都去吃一点。”

　　这一刻，季清越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警局里的衣服，雪夜里的围巾，伤口处的纱布，还有开往学校的车，每一个画面里，都是他和徐承舒的身影。

　　没有家人的身份，却给他比家人更多的关心，季清越很难不去在意这种关心背后的原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直视徐承舒的眼睛说：“不要给我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要听实话。”

　　阳台的夜风吹起了徐承舒额前的一缕头发，季清越和徐承舒那么多次对视，在这一刻仍旧觉得对方容貌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他为此生出了一丝退却，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沉寂一瞬，徐承舒对他说：“有求于你。”

　　果然。

　　季清越想，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