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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吃瓜吃到自己家 ...

  •   接下来的几天,红星公社看似恢复了平静。

      林晚照照常上工、吃饭、睡觉,手腕上的银镯被她用布条仔细缠好,藏在袖子里。那晚在仓库发现的照片和信件,她和陈铁柱商议后,决定暂时不告诉孙瘸子——不是不信任,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但平静只是表象。

      林晚照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周围的人。她发现,王晓芬确实和张建军走得很近,两人常在收工后一起坐在打谷场边的石碾上说话。李秀英总爱往队干部家跑,说是请教针线活,但每次回来都神神秘秘的。刘翠翠最安静,除了干活就是看书,但林晚照注意到,她看的书里夹着几页手抄的英文单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天下午,林晚照被分配去帮三婶腌冬菜。这是相对轻松的活计,在村东头三婶家的院子里,十几个大缸排开,空气里弥漫着盐和白菜的味道。

      “晚照,你刀工不错啊。”三婶看着她利落地将白菜切成均匀的条状,称赞道。

      “在家常帮我妈做。”林晚照随口应着,手里的动作不停。

      三婶是个爱说话的,一边往缸里撒盐一边念叨:“今年白菜长得好,能腌二十大缸。等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就靠这些菜下饭了。”

      “三婶,您家在村里很多年了吧?”林晚照试探着问。

      “三代啦。”三婶自豪地说,“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儿。”

      “那您肯定知道不少村里的事。”

      三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林晚照:“你想打听啥?”

      “就是好奇。”林晚照笑得人畜无害,“我听说,以前村里有棵特别大的老槐树?”

      三婶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问这个干啥?”

      “听人提过,说那树砍了可惜。”

      “可惜?”三婶哼了一声,“那树不吉利。老一辈都说,树下埋着不干净的东西。”

      林晚照心里一动,面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真的啊?是什么东西?”

      三婶把切好的白菜扔进缸里,用粗盐使劲揉搓:“说是民国时候,有人在树下埋了死孩子。后来村里闹瘟疫,死了好多人。再后来……反正树砍了之后,村里是太平了不少。”

      这个说法和刘老太爷讲的故事差不多,但细节更模糊。

      “那埋死孩子的人是谁啊?”林晚照继续问。

      “谁知道呢。”三婶摇头,“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过……”

      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三婶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我爹活着的时候说过,埋孩子的不是村里人,是外来的。穿着军装,带着枪,凶得很。”

      军装。

      林晚照的心跳加快了。

      “后来那些人呢?”

      “走了,再没回来。”三婶说,“我爹说,他们埋完东西就走了,连村里都没进。”

      这和孙瘸子说的又不一样。孙瘸子说陈启明是在村里养伤,而这些穿军装的人只是路过埋东西。

      到底哪个版本是真的?还是说……埋东西的不止一批人?

      “三婶,”林晚照换了个方向,“您知道李副主任吗?就是前几天来检查迁坟的那个。”

      三婶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知道。那人……不是好东西。”

      “怎么这么说?”

      “十七年前,他也来过。”三婶的声音里带着怨气,“那年大炼钢铁,他带人来砍树。砍完树还不算,硬说村里私藏封建余毒,挨家挨户搜,搜走了不少东西。”

      “搜走什么了?”

      “能有什么?无非是老太太的银簪子,老头子的烟袋锅,还有几本旧书。”三婶愤愤道,“我奶奶有本祖传的医书,被她藏起来了。后来李副主任知道了,把我爹叫去公社关了三天,书还是被拿走了。”

      林晚照想起账本上记录的“封存不明物品三件”。李副主任当年以检查为名,实际是在搜刮民财,或者……在找特定的东西。

      “那医书很重要吗?”她问。

      “说是清朝传下来的,里面有些治疑难杂症的方子。”三婶叹气,“我奶奶气得病了一场,没多久就去了。”

      院子里沉默下来,只有切菜和揉菜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三婶突然说:“晚照,你是个好孩子,婶子劝你一句——离那个李副主任远点。他看人的眼神不对,像山里饿急了的狼。”

      这话说得林晚照后背发凉。

      “谢谢三婶提醒。”她真诚地道谢。

      傍晚时分,冬菜腌好了。三婶非要留林晚照吃饭,说是感谢她帮忙。饭菜简单但实在:玉米面贴饼子,白菜炖粉条,还切了一小碟咸鸭蛋——这在农村是待客的硬菜。

      饭桌上,三婶的丈夫陈大山回来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话不多,但看林晚照的眼神很和善。

      “多吃点,城里娃娃来乡下受苦了。”陈大山给她夹了块鸭蛋。

      “叔,我听三婶说,您当年参与过砍老槐树?”林晚照趁机问。

      陈大山的手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你问这个干啥?”

      “就是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陈大山打断她,语气严肃,“那树的事,别打听。”

      这话说得太重,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僵了。三婶打圆场:“老头子,你吓着孩子了。”

      陈大山放下筷子,盯着林晚照:“女娃娃,我不管你听说了什么,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那棵树……那棵树底下确实埋了东西,但不是死孩子。”

      林晚照屏住呼吸。

      “是军火。”陈大山一字一句地说,“我亲眼看见的。砍树那天,树根底下刨出个铁箱子,打开一看,全是枪和子弹。”

      这个信息让林晚照彻底愣住了。

      军火?不是技术资料?

      “后来呢?”她声音发干。

      “后来公社来人了,把箱子拉走了。”陈大山说,“李副主任带的头。他警告我们,这事谁都不许说,说了就是‘私藏军火’的罪名。”

      “可是……”

      “没有可是。”陈大山站起来,“饭吃完了,你回去吧。今天的话,烂在肚子里。”

      林晚照知道问不出更多了,起身告辞。三婶送她到门口,小声说:“你叔就这脾气,别往心里去。但那树的事,真的别问了,对你好。”

      回知青点的路上,林晚照的脑子乱成一团。

      军火?技术资料?死孩子?到底哪个是真的?还是说……都是真的?

      她突然想起孙瘸子说的“双重埋藏”——表层是掩人耳目的东西,深层才是真货。如果陈大山看到的是表层军火,那么深层的技术资料可能还在下面。

      但李副主任当年拉走了军火,为什么十七年后又回来找?他没找到深层的东西?还是说,军火本身也是他想要的?

      快到知青点时,她遇见了陈铁柱。他刚从公社回来,推着辆破自行车,车后座上捆着两袋化肥。

      “队长。”林晚照打招呼。

      陈铁柱停下来,左右看看没人,低声说:“我查到了点东西。”

      “什么?”

      “李副主任全名叫李国华,1962年从外地调来永丰县,之前在省军工局工作。”

      军工局。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林晚照的脑海。

      “他找的不是普通资料,”她脱口而出,“是军工技术!”

      陈铁柱的瞳孔收缩:“你确定?”

      “陈大山说,老槐树下挖出过军火。”林晚照快速把今天听到的信息告诉他,“如果李国华当年在军工局工作,那他很可能知道‘鹰计划’的真实性质——那不是民用航空发动机,是军用技术!”

      两人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如果“鹰计划”涉及军用航空技术,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陈启明要分三处藏匿,为什么孙瘸子要隐姓埋名三十八年,为什么李国华十七年后还要回来找。

      这些资料的价值,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

      “还有更糟的。”陈铁柱的声音发沉,“我托县里的朋友打听,李国华上个月去了趟省城,见了几个特殊部门的人。”

      “什么部门?”

      “他没说清楚,但暗示是‘国家安全相关’。”陈铁柱握紧车把,“如果李国华真是那边的人,我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可能都在被监视。”

      夜色渐浓,山村的炊烟袅袅升起。远处传来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狗吠声此起彼伏。这一切看似平静,但林晚照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想起三婶的话:“他看人的眼神不对,像山里饿急了的狼。”

      “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按原计划。”陈铁柱说,“但得更小心。明天我去找孙老,把新情况告诉他。你继续观察,但别主动打听,容易打草惊蛇。”

      “好。”

      两人分开后,林晚照回到知青点。晚饭是红薯粥和咸菜,她食不知味地吃着,脑子里全是今天听到的信息。

      王晓芬凑过来:“晚照,你今天去三婶家帮忙了?听说她家腌的咸菜特别好吃。”

      “嗯,腌了二十大缸。”林晚照随口应着。

      “真好。”王晓芬羡慕地说,“我要是也能像三婶那样能干就好了。”

      李秀英插嘴:“你能干?得了吧,昨天让你缝个扣子都缝歪了。”

      “我那不是不熟练嘛……”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斗嘴,林晚照却心不在焉。她注意到,刘翠翠一直安静地吃饭,吃完就回屋看书去了。

      这个湖南来的女知青,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

      夜里,林晚照再次进入空间。

      黑土地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古井水面平静。她走到茅屋,从怀里掏出那块铁片——自从知道这是军用铁箱的残片后,她一直随身带着。

      将铁片放在石桌上,她集中精神,启动了“深度解析”功能。

      弹幕浮现:

      【物品:军用物资箱残片(编号37)】
      【完整箱体尺寸:80×60×40cm】
      【原装内容物:德制航空发动机图纸47张,精密测量仪器3套,特种合金样品12件】
      【埋藏时间:1937年11月15日夜】
      【埋藏者:陈启明(中央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孙明远(助教)】
      【特别备注:此箱为“鹰计划”A类物资,保密等级:绝密】

      信息很详细,但和林晚照知道的有所出入——陈大山说箱子里是军火,而弹幕系统显示是技术资料。

      除非……不止一个箱子。

      她正要细想,突然感觉到空间的异常。

      古井的水面开始波动,不是自然的水波,而是有规律的涟漪,像有人在井底敲击。

      林晚照走到井边,低头看去。

      井水倒映着月光,但在水面之下,她似乎看到了……一张脸。

      沈红梅的脸。

      那张脸很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确实是沈红梅。她的嘴唇在动,像是在说什么。

      林晚照俯身靠近水面。

      “……小心……王晓芬……”

      声音断断续续,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林晚照问,“王晓芬怎么了?”

      水面波动得更厉害了。沈红梅的脸开始扭曲,痛苦的表情浮现。

      “……她不是……她自己……”

      话没说完,影像突然破碎,井水恢复平静。

      林晚照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王晓芬不是她自己?什么意思?

      她想起王晓芬这些天的表现——胆小、爱哭、依赖她。这确实符合一个被迫下乡的软弱女孩的形象。

      但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林晚照退出空间,回到现实。同屋的三个人都在熟睡,王晓芬的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悄悄起身,走到王晓芬床边。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王晓芬脸上。那张圆脸在睡梦中显得天真无邪,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做美梦。

      林晚照仔细看她的手腕、脖颈、耳后——没有易容的痕迹,也没有监听设备的迹象。

      难道沈红梅说的是别的意思?

      她正要退回自己床边,突然看见王晓芬枕头下露出一角纸张。

      那是一封信,信封已经拆开。

      林晚照犹豫了一秒,轻轻抽出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迹很工整:

      “晓芬吾妹:见信如面。家中一切安好,勿念。你大哥工作已定,二弟学业进步。唯母亲身体欠佳,时常念叨你。你在乡下务必保重,凡事多听领导安排,勿惹是非。另,若见特殊物品或听到特别消息,可告知李副主任,他会转达家中。父字。”

      落款日期是十天前。

      林晚照的手开始发抖。

      “若见特殊物品或听到特别消息,可告知李副主任”——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王晓芬的父亲在暗示女儿,要她给李国华当眼线。

      她把信按原样塞回枕头下,退回自己床上,心脏狂跳。

      现在她明白了。王晓芬不是装的,她是被家人要求的。那个胆小爱哭的女孩,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只是听从父亲的嘱咐,把看到听到的告诉李副主任。

      但李国华要她监视什么?是林晚照?还是整个知青点?

      夜色深沉。

      林晚照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房梁。她想起了沈红梅的警告,想起了陈铁柱的提醒,想起了三婶的话。

      这个看似平静的山村,每个人都在演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而她,正站在所有秘密的交汇点。

      窗外的月亮慢慢移动,月光照在她手腕上,银镯在衣袖下微微发烫。

      而在村子的另一端,李国华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

      电报只有一行字:

      “钥匙信号持续活跃,确认持有者为林晚照。按计划执行第二阶段。”

      他点燃火柴,将电报烧成灰烬。

      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游戏开始了。”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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