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知意》兔子困了

23、注定不会轻松的生日

　　中午，林澍果然又准时出现在教室后门，熟练的招呼他们一起去食堂。依旧是四人同桌，林澍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上午训练的趣事，叶梦欣积极捧场，陈知衍偶尔加入话题，苏意礼则安静用餐，四人之间的气氛自然地像是多人的好友。

　　下午的课程平稳的度过。放学铃响，三人刚走出教学楼，就遇见背着运动包、正准备去加练的林澍。
　　“走了啊！明天见！”林澍笑着朝他们挥手，目光在苏意礼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训练加油！”叶梦欣立刻回应。
　　苏意礼和陈知衍也朝他点了点头。

　　在校门口，叶梦欣走向公交站台方向，陈知衍则很自然地转向苏意礼：“骑车回？”
　　“嗯。”

　　两人并肩走向自行车停放区。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错在一起。推着车走出校门后，陈知衍骑着车保持在苏意礼的身侧稍后的位置，自然地融入了回家的车流。
　　“这边车多，小心些。”在一个路口，他稍稍加速，与她并行，出声提醒。
　　“好。”苏意礼点头，感受着身边令人安心的陪伴。

　　一路无太多言语，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和拂过耳畔的风声。直到苏意礼家的别墅区路口，她才停下车子。
　　“我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顺...路。”陈知衍单脚点地的停稳，脸上带着清爽的笑容，“明天见。”
　　“明天见。”

　　苏意礼看着他调转车头，重新汇入车流，朝着与她家相反的方向骑去，夕阳在他身后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边。她推着车走向家的方向，心里有种踏实而轻盈的感觉。

　　校园生活仿佛按下某种默契的节奏。

　　每个清晨，苏意礼总能在自行车棚偶遇推着车进来的陈知衍，然后两人一起并肩走向教室。叶梦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每次都会对着苏意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林澍依旧雷打不动地在午餐时出现在八班教室后门，四人午餐小组成了固定节目。用他的热情活跃着气氛。叶梦欣虽然还是会因为林澍对苏意礼下意识地照顾而眼神微黯，但她似乎调整了心态，更多地享受着四人在一起的热闹，并努力展示着自己活泼可爱的一面。

　　课间也充满了细小的变化，叶梦欣依旧喜欢拉着苏意礼聊天，但话题不再总是围绕着林澍和陈知衍，更多的是女孩间地私语。陈知衍践行了他‘好好学习’的宣言，课间多数时间都在埋头做题或者看书。但他开始总会顺手帮苏意礼和叶梦欣接满水杯，有时也会连头都不抬的顺手递出自己杯子给苏意礼。依然会有陌生女孩靠近陈知衍的座位，他的同桌在人靠近便会立刻打断或告知，而陈知衍本人在时总是会要么借故离开，要么直接礼貌而疏离地拒绝。他这份突如起来的界限感，在学校悄悄传开，反而让更多人注意到了他与苏意礼之前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物理小组的活动因为就近原则，四人成组，叶梦欣和戴眼镜的男同学的不上心，给了陈知衍和苏意礼更多独处的时间。他们常常会留下来讨论题目，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或偶尔低声交流。他会耐心的给她讲解思路，她会提出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一次，她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眼睛发亮，下意识转头想与他分享，正好撞上他带着笑意的、专注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同时移开视线，耳根悄悄泛红。

　　周五下午一场篮球友谊赛。林澍在球场光芒四射，引得围观女生阵阵尖叫。叶梦欣挤在最前面，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苏意礼和陈知衍也被拉着站在人群里观看。
　　“林澍打球确实厉害。”陈知衍客观的评价。
　　“嗯。”苏意礼看着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点了点头。
　　当林澍投进一个关键三分，兴奋地朝着观众席挥挥手，目光似乎刻意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定格在苏意礼所在的方向，朝她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苏意礼微微一怔，礼貌地回以一笑。站在她身旁的陈知衍，目光平静地看着场上，嘴角习惯性的温和笑意却几不可察地淡了些。

　　放学后，陈知衍护送苏意礼骑车回家也成了常态。他们并不总是交谈，有时只是安静地骑着，但那份无声地陪伴却让人安心。

　　周六下午，苏意礼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书，保姆王姨上楼来敲门，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小姐，老夫人来了，在楼下客厅。”

　　苏意礼愣了一下，从称呼上分析应该是季辉的母亲，自己的奶奶，她合上书。她对这个奶奶的印象，还停留在母亲葬礼上那个威严、疏离、留下一个成为她现在的生活的决定后便转身离开的身影。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下楼梯。

　　果然是奶奶，她坐在客厅那张真皮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紫色套装，银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栋过于宽敞、却显得有些清冷的房子。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意礼身上。

　　“奶奶。”苏意礼站在客厅入口，礼貌地称呼道。

　　“嗯。”奶奶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周末没出去逛逛？”

　　“没有，想把作业做完。”苏意礼回答。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客厅里只有落地钟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奶奶似乎想找些话题，问了几句关于学校、关于饮食的客套话，苏意礼都一一简短地回答了。气氛依旧尴尬得像凝固的胶水，祖孙之间横亘着多年的空白与那些复杂的过往，不是几句寒暄就能填补的。

　　苏意礼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的边缘，只觉得时间过的异常缓慢。

　　这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和季辉有些疲惫的声音：“我回来了。”

　　季辉看到母亲，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好表情：“妈，您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来深南这么久了，你不带意礼回季家，我就只能过来看看。”奶奶语气平淡。

　　晚餐时，长长的餐桌上坐着三个人，气氛比下午稍微活络了些，但主要还是季辉在询问母亲的身体和家里的一些琐事，苏意礼安静地吃着饭。

　　直到晚餐接近尾声，奶奶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目光转向苏意礼，然后对季辉开口，语气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告知，而非商量：“下下周，就是意礼的生日了。”
　　苏意礼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自己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奶奶继续道：“她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少人也知道我有个孙女接回来了，但终究没正式露过面。借着她生日的机会，在家里办个生日会吧。把该请的人都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也正好给她过个生日，算是......欢迎她正式回季家。”

　　季辉沉吟了片刻，看向苏意礼：“一一，你觉得呢？”
　　苏意礼抬起头，对上奶奶那双深邃的、带着某种决断力的眼睛，又看向父亲询问的目光。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生日会，更像是一场宣告她身份、将她正式纳入这个家族社交圈的仪式。她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她找不到理由拒绝。

　　“......我听你们的安排。”她垂下眼睫，轻声回答。

　　“好，那就这么定了。”奶奶一锤定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完成某项重要部署后的满意，“具体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会安排好。”

　　晚餐结束，和父亲一起送走奶奶之后，苏意礼便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苏意礼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奶奶带来的那种无形压力，以及那个突如其来的生日会安排，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束缚。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台历，手指顺着日期一格一格地划过。下下周的周五，那个被红圈标注的日期，赫然就是她的生日。以前和母亲一起时，生日总是简单而温馨，或许是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或许是一个小蛋糕，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安静的庆祝。

　　可现在......盛大的派对，陌生的宾客，带着审视的目光，像一场需要完美演出的社交秀。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她就觉得有些窒息。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手机上。要不要......告诉他们？告诉叶梦欣，告诉林澍，还有......陈知衍。

　　想到陈知衍，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告诉他们之后呢？他们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很虚荣，很招摇吗？林澍他家境优渥，或许对这种派对司空见惯，但叶梦欣和陈知衍呢？她不想因为这种家庭背景的差异，让刚刚建立起来的、纯粹的友谊变得复杂。

　　但是如果不说，他们会不会觉得，她故意隐瞒，不把他们当朋友？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打架，让她心烦意乱。她点开微信，看着那个叶梦欣拉的四人小群，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还是退出界面。

　　“算了。”她低声对自己说，将手机屏幕按灭，反扣在桌上。

　　现在说出来，除了增加自己的烦恼和可能带来的尴尬，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也许......等到时候快到了再说？或者，如果他们不问，就不提了？反正那个派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更像是完成一项家庭任务。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她只想吧这份烦忧暂时抛在脑后，珍惜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校园生活。至于那个注定不会轻松的生日，就让它晚一点再来打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