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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意外收获的散打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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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气冲出教室后,那口气一直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放学的人流裹挟着我往前,但去哪?回家?对着天花板生闷气?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放慢脚步,等那两个现在可能有“秘密”要分享的人?
不了。我脚下拐了个弯,径直朝着学校后门那片少有人去的旧操场走去。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个垂头丧气的跟班。
旧操场角落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据说年纪比学校还大。我走到树下,看着粗糙皲裂的树皮,脑子里全是刚才苏浅那躲闪的眼神和敷衍的回答,还有温情欲言又止的模样。凭什么啊?我越想越憋屈,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啊——!”我低吼一声,抬脚就狠狠踹在树干上。
“砰!”一声闷响,脚趾传来清晰的痛感,树纹丝不动,几片叶子慢悠悠飘下来。更气了。
我揉着发疼的脚,正准备再来一下,一阵隐约的嘈杂声和叫骂从不远处堆放废弃体育器材的小仓库后面传来。
“林北屿!他妈的!老子今天弄死你!”
“就凭你们几个,滚蛋!”
林北屿?我耳朵一竖。那个上次把我一招放倒的初三学长,苏浅的表哥?
好奇心暂时压过了郁闷。我蹑手蹑脚地绕到仓库侧面,探头望去。
只见林北屿被三四个人围在中间。对方看着年纪比他稍大,不像学生,流里流气的。林北屿脸上挂了彩,颧骨处青了一块,但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像蓄势待发的豹子。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正哎哟哎哟地叫着,看来是冲突的另一方。
“今天让我们几个堵上你,算你倒霉!”领头的眼神凶狠。
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学生打架,是刻意地报复,林北屿不知怎么惹上了这群人,而且对方人更多,还有家伙——一个瘦高个手里拎着半截拖把杆。
胸口那股邪火正愁没地方撒,加上林北屿那毕竟是苏浅表哥的这层关系……脑子一热,血就往头上涌。
“以多欺少,要不要脸!”我吼了一嗓子,从墙角蹦了出去。
场中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林北屿。他看见是我,眉头立刻皱起,喝道:“陆辰?你来干什么?走开!”
走开?那不可能。我此刻觉得自己特仗义,特英勇,虽然手无寸铁。
“学长,我来帮你!”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有威慑力的姿势,冲着离我最近的一个胖子就扑了过去,心想先解决一个弱的。
事实证明,我错估了两件事:第一,对方没有弱的;第二,打架不是靠热血和姿势。
那胖子看着笨拙,反应却快,侧身躲过我毫无章法的一扑,顺势一肘子就撞在我肋下。
“唔!”我痛得闷哼一声,感觉差点闭过气去。还没缓过来,旁边另一个人一脚踹在我腿弯,我踉跄着单膝跪地。
“陆辰!”林北屿的声音带了急怒。他想过来,却被黄毛和另一个拿棍子的缠住。
我眼前发黑,耳边嗡嗡响,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今天的憋屈混合在一起,让我红着眼又爬了起来,胡乱挥拳。拳头大多落空,偶尔打在对方身上也像挠痒痒,反而又挨了几下,嘴角尝到了铁锈味。
我的“加入”非但没帮上忙,反而彻底打乱了林北屿的节奏。他本来凭借灵活的身手和扎实的散打功底,在几人围攻下还能周旋,甚至抓住机会反击。但现在,他不得不分神留意我这个到处挨揍的“累赘”。
“小心后面!”他刚喊出声,我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眼前金星乱冒。
就因为我这一下分心,黄毛抓住了林北屿的空档,手里的半块板砖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带出一道血痕。拿拖把杆的也趁机一棍子扫在林北屿格挡的手臂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北屿闷哼一声,脚步乱了。
眼看我们俩都要被包圆,林北屿当机立断,不再缠斗。他猛地一个低扫腿放倒离他最近的对手,然后几步冲到我旁边,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我从混战中拽出来。
“跑!”他低喝一声,拖着还有点发懵的我,转身就往仓库另一头狂奔。
后面传来骂骂咧咧的追赶声。林北屿对这里地形似乎很熟,拉着我七拐八绕,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又翻过一道矮墙,终于把追兵甩掉了。
我们俩靠在一面斑驳的墙上,大口喘着气。我浑身都疼,嘴角火辣辣的,衣服沾满了灰。林北屿也没好到哪里去,额角的血痕明显,手臂红肿,喘气声又粗又重。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几秒,那里面有无奈,有恼怒,最后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陆辰,”他喘匀了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英雄?”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拳头,没吭声。刚才那番“英勇表现”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了狼狈和添乱。
“热血是好的,”林北屿走到旁边的水龙头下,拧开,冲洗了一下额角的伤口,又撩起水拍在脸上,“但没脑子的热血,叫送人头,还连累队友。”
话很直接,像耳光一样抽在我脸上。我脸上一阵发烫。
“对不起,学长……我……我就是看到他们人多……”我嗫嚅着。
“看到人多你就更该动脑子!”林北屿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身看着我,“报警,喊人,或者……至少别像刚才那样直接冲进来当活靶子。你那叫帮忙吗?你那叫给对方加菜。”
我无言以对。他说得对。我不仅没帮上忙,还害他挂了彩。
“都放学了你怎么在这?”林北屿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纸巾,递给我一张。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火辣辣的疼。憋了一下午的郁闷,混合着此刻的狼狈和挫败,突然有了个倾诉的出口,尽管对象是让我有些敬畏的林北屿。
“没什,就是心情不好随便转转。”我含糊地说,没提苏浅和纸条的事。
林北屿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跟苏浅有关?”
我愣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猜也是。”他顿了顿,“不过,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你现在这水平,只能制造更多问题。”
这话没法反驳。我沉默着。
林北屿看着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叹了口气,这次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别这副德行。今天……也算你有种,没自己跑了。”
这算是……安慰?我有点意外地抬头看他。
“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起来,“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下次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或者……想保护点什么人的时候,怎么办?还靠乱拳和挨打?”
我想起之前温情被骚扰,自己只能硬扛;想起刚才的无力。摇了摇头。
林北屿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红肿的手臂,然后看向我:“想学点实在的吗?不用多,几招简单的,防身,关键时刻能跑掉或者撑到救援就行。”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学长,你愿意教我?”
“不然呢?看你下次再这么送?”林北屿扯了扯嘴角,可能牵动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就当是……谢谢你今天虽然帮了倒忙但还算有心的份上。而且,”他补充道,“教你几招,以后少给我妹添麻烦。”
最后这句让我心里一动。他是在用他的方式,认可我和苏浅之间的……某种联系吗?
“愿意!当然愿意!”我连忙点头,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那行,明天开始,放学后旧操场这边,我没什么事的话就过来教你半小时。”林北屿说,“事先说好,很累,不许叫苦,更不许用我教的东西去惹事,听到没?”
“听到!保证!”我挺直腰板。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长一短。虽然身上挂彩,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但看着林北屿认真的表情,我心里那团乱麻好像忽然理出了一根线头。
学散打,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这个目标,似乎比纠结于那些看不清的纸条和躲闪的眼神,要清晰和有力得多。
“走了,”林北屿拍拍身上的灰,“回家上点药。今天的事,别到处嚷嚷,尤其别让我妹知道我又打架。”
“明白!”我跟上他的脚步,第一次觉得,这个曾经一招放倒我的学长,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路灯次第亮起,我摸了摸嘴角的伤,心里默默盘算:明天,得早点去操场等着。还有,苏浅……看到我脸上的伤,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我既有点忐忑,又隐隐有了一丝说不清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