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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奇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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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一丝月光,伴着虫鸣声赵知急行到归城的郊外。
不远处的土坡上飘浮着一团团白光,赵知行大大咧咧地抹掉挂在眼皮上的汗水,歪着头疑惑得咪起了眼。
荒郊野岭的遇见鬼倒是没什么,遇见一群倒是奇了。
——又不是乱葬岗。
她上前不由分说地拦住一个阴差将他拖到旁边的草丛里。
“你们找什么呢?”赵知行低声的问道。
阴差起初吓了一跳,但见是熟悉的面孔也就放下心来,“是你啊,这,倒也不是不能说……”他把垂落的锁链重新甩到肩上,看了眼四周的还再搜寻的同伴,鬼鬼祟祟的凑到赵知行耳边,“怪事,有个丫头的魂我们就是找不到,不知道哪去了。”
“还有你们勾不到的魂魄?”赵知行没憋住笑出了声,“听我说吧,这里呢,没有你们要找的。”
阴差脸一垮,狰狞的脸这一刻看上去十分委曲。
“你真当我们不知道啊,阴司有令找不着要挨罚的,我们干脆能拖一刻是一刻。”
赵知行一挑眉头十分不赞成群家伙的办事态度,不过她也没表露出来。草里潮湿更加闷热,她用袖子扇着风,然后右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我问你啊,你们要找的魂魄,是不是归城茶商之女——王蕊儿。”
这话一出,阴差猛得点头。
“你咋知道的,你见过?”阴差脖子一伸,阴气森林的脸都要贴到赵知行的眼前了,两颗无神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推开阴差,赵知行“啧”了一声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几日前我在归城休息,在她家门口看见一群穿着丧服的人大骂,打听后才知道原来王小姐突然暴毙,今天本是出殡的日子,哪成想小姐的尸身不翼而飞了。”
虽然报了官府,但仍找不回孩子的尸身。
“你方才说是个丫头的魂魄,尸身不见与魂魄无踪就是前后脚,八九不离十,你们要找的就是王蕊儿的魂魄”
“要不,你帮我们找找啊。”像是被攥住喉咙般发出的怪声冷不防从草丛另一边传来。
其他阴差不知何时一个两个全撂挑子,凑了上来听赵知行分析。
赵知行扫了一眼围上来的阴差,起身拍掸去裤子上的土,冲他们摇摇头。
“勾魂索命的事是你们看家本领,你们都找不到我又去哪找呢,你们也快回去吧,弄得这里到处都是鬼火!”赵知行脸色不善,语气带着责备,“再把过路的人吓个好歹,小心你家阎君抽你们几鞭子。”
见她如此无情,几个阴差立即鬼哭狼嚎扯着嗓子叫唤,悲惨之声回荡整个郊外。
“告辞,几位。”赵知行背好包袱敷衍的拜别几个阴差想继续赶路,哪成想这几个家伙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她的袖子死活不让她走。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小鬼难缠啊。
远处山头忽明忽暗的闪着光亮,如鼓一般的雷声由远及近的朝她这边袭来。赵知行开扫开挡路的阴差小跑起来。
阴差们察觉苗头不对,一个两个四散而逃。
她原以为晚上赶路便能躲开天灾,结果事事难预料,趁她和阴差闲聊的时候天雷已经追过来了。
强风吹过,鬼气森森的郊外更加恐怖,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多久便到了跟前。
“轰”的一声,震雷落下,只差分毫便将赵知行劈成两截。
来不及看路,赵知行狼狈的像蛇一般在大道上左右奔跑,带刺的灌木划伤了她的脸与胳膊,一道、两道的天雷噼里啪啦的在她身边炸开,周遭的树木瞬间便被点着。
赵知行已经是连滚带爬,落雷再一次打到她面前不远处,霎时间借着光亮她眼尖的发现前面有个山洞。
“哈!”一身泥土的赵知行不服输的笑了出来,接着手脚并用地冲向山洞口,天雷紧随其后照着她的后背打了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你收了性命,赵知行卯足了劲起身一跃抱住自己的双腿,只见她“咻”的一声像个球一样轱辘进山洞。
只听“咔嚓”一声,洞门前碎石乱飞、草木皆化焦土,一个好大的坑冒着热气出现在那里。
赵知行生怕这个山洞顶不住天雷,又往里爬了爬躲,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洞外一道又一道的炸雷落下,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又累又怕的她眼前开始模糊,不知不觉间晕了过去。
魂魄找不到倒还其次,赵知行更上心的是那家小姐的尸身哪里去了。
……次日清晨
赵知行感觉脸颊微微刺痛又湿乎乎的,她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硕大的只黄鼠狼。看它的样子与神态应该有了道行,赵知行浑身酸疼的坐了起来,看着毛亮眼神却异常清澈的黄鼠狼笑了出来。
“大仙,你怎么出来了。”
如同羊羔一般大小的黄鼠狼围着她蹭了又蹭,灵活的甩着它的大尾巴,看样子十分喜欢她。
“真抱歉,我这什么吃的都不剩了,你看,”说着她抖了抖破烂不堪的袖子眉眼满是无奈,“昨晚我差点就小命不保了,你还是离开吧,我再拖累你。”
黄大仙小小的眼睛叽咕叽咕的像在说着什么,不过赵知行没看到,她盘腿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待气力恢复便重新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她身子探出洞外,眼前的大坑让她后怕。抬着望了望,天空万里无云。趁着天雷一时还未发现她,赵知行想赶快溜。
听说下个镇子热闹得很,她想去碰碰运气。
“哎呀,你别走,别往前走了。”身后一直跟随的黄大仙突然开了口,“前边不是好去处,你别去,你别去啊。”
“为什么?”听它苦口婆心的劝道,赵知行反而来了兴趣。
黄大仙却突然不再不多言,它用湿润的鼻子触了触赵知行的手,随即“彭”的一声,一阵白烟散开后,身边便没了它的身影。
四周只有树叶与青草晃动的“沙”“沙”声。
“什么意思啊,你倒是说明白了啊!”赵知行一个头两大,算了,她哼了一声接下下山而去。
今天更是出奇的热,赵知行额头、后背被汗水浸湿,她来到一家客栈门前,房檐下坐着一缕阴魂,也不知从哪里偷来一块肉,吃得正香。
赵知行看饿了,她咽下口水,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桌四周围了一堆人,大热天的一股汗味直冲赵知行的鼻子,她嫌弃得找了靠窗的桌子,要了几道清凉的小菜。
与她相隔的一桌客人好像在说什么故事。
“听说了吗,坡炎县那边出大事了!”
客栈里人群熙熙攘攘,打尖住店的不少,也有像林付平这样为了口梅子酒特意找了过来的人。
声音是从林付平左后方传过来的,说话的是个壮汉,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他喝了几口酒,接着唾沫横飞的说着他遇到的怪事。
“大事?那指定是闹人命了?”
“他孙叔,坡炎县离咱这远着呢,就是出人命案也跟咱没关系。”
周围的人听说有人命案都好奇的围了过来,林付平也被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弄的来了兴趣。
大汉一拍桌子,花生壳窜的满天飞。
“嗐,我送完货,正要出来的时候被看守的衙役截住了,说是那边死了不少人啊,所有人都不能走。”壮汉唾沫横飞的说道。
“ 说是死了十几个人,都被剥了皮一个个的挂在县城北面的那棵树上,远了瞧跟一串串红灯笼似的。”
大伙只是想听个故事打发时间,哪成想这么血腥的,几个年轻姑娘已经被吓得退到后面用帕子捂住了嘴,一阵阵的犯着恶心。
“这么吓人啊!”
“太没人性了,这得啥样的仇干这事啊!”
“大兄弟你快说说,然后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林付平不知不觉侧过身子,慢悠悠的将酒送入口中。
“坡炎县令发话了,谁也甭想出去。”汉子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又灌了口,“我寻思这下完了,出不去了,可没几天又让走了。”
“那这意思,是抓着凶手了?”一旁上了年纪的孙老伯接下了话茬。
“咋就这么容易抓着人哩,我家的牛上了趟山没回来,报了官到现在也没找着不是……”
周围的男女老少叽叽喳喳不停,林付平却不这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听到这个案子起他就心绪不宁,按理说跟他一个过路的也没多大关系。
“是吧,别说你们几位了,我也纳闷啊,可那边的衙门说了,已经抓到了凶手,就等着秋后处斩呢,这就让我们困在县城里的外地人回来了。”
听客们脸上表情各异,故事一讲完也就散场了。
林付平看了看日头,觉得也到了时辰,酒喝得尽兴,还免费听了段奇闻异事。心情还不错的招呼店小二结账。
结了帐,林付平整理下随身的东西,确定没落下什么朝客栈外面走。
突然——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耳朵里。
那笑声清脆,林付平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
他飞快的环顾四周,入眼的人群里是有几位年轻姑娘。她们或是皱眉,或是面无表情路过。
并无一人在笑……
这可怪了,林付平觉得自己并未听错,而且刚刚那笑声不断的在自己耳边回响,既然如此,那人应该离自己很近才对。
“林公子……”
又叫了一声,林付平左瞧右望的找声音的来处。前方距自己不到十步的距离,有位姑娘正打着伞看着自己。
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臂弯处挂着淡紫色的披帛。日头下打着一把白色油纸伞,看不清容貌。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是姑娘你在叫我?林付平上下打量着她,“莫非,刚才的笑声也是姑娘……”
“呵……”女子轻叹一声,不等林付平问完,抢先接了话,“林公子,要下雨了,拿把伞吧。”
女子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油纸伞,一步两步的走到林付平面前。
林付平打量了一下眼前黄衣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秀丽,有着一对大大的杏眼很是可爱。只是不知是不是生病了,眼神无光,浑身没有一丝生气。
他看了看四周,怀疑是有心人来戏弄他。
“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林付平勉强笑了笑回了礼,“只不过眼下艳阳高照,无风无云,这伞就不必了。”
那黄衣姑娘只是微笑却不接话,死死的盯着林付平,递伞的手仍在那里举着。
“告辞了”
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林付平从黄衣女子身边绕过去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只手蛮横的攀上他的肩膀,细长的手指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划到手腕处死死的扣住。
“嘶——”
林付平被手腕传来的触感吓了一跳,如此炎热的季节,林付平惊讶那姑娘的手凉得透骨。
那寒意比他冬日用井水洗脸还要冷上三分。
不单单是体温,这女子力气也是好大,林付平觉得自己的被抓得越来越疼。
来往的人匆匆忙忙,奇怪的是谁也没注意到一男一女顶着毒辣的太阳站在街道中央挡路。
似乎——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林付平手臂一挥用力甩开了那女子紧紧扣住的手,头也不抬的向着远处街口跑去。
打伞的女子瞪着空洞洞的眼睛看着林付平的背影,她并未追上去,就这样立在街道中央,两片露水般的红唇嘟囔着什么。
她面上挂着笑容,突然——
脖颈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脑袋极其诡异的歪倒一边。头上的钗环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要—下—雨—了……”
呓语般的话从她嘴中慢慢吐出。
霎时,一阵旋风袭来,沙土迷了行人的眼睛,大家伙觉得晦气,一边用袖子捂着眼睛一边嘴里抱怨个不停。
路的中间却没了那黄衣女子的踪影……
赵知行手里端着茶杯淡淡抿了一口茶,刚才门外发生的事尽数看在她眼里,她在桌子上放好银子顶着炎炎烈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