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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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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小镇裹得严严实实,唯有客栈里的烛火昏昏暗暗,晕开一片朦胧的光。侍卫们绷着神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剑出鞘半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风吹树叶的声响都不肯放过,气氛凝重得像是拧一把就能出水。
白悠悠缩在被窝里,眼睛睁得溜圆,盯着帐顶的绣纹发呆。白天驿站里的刺客、挥来的拳头、皇上冷冽的眼神,一幕幕在脑子里打转,越想越怕,总觉得床底下藏着人,墙角的阴影里也蹲着不怀好意的家伙,连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都像是刺客逼近的脚步声。她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后背都沁出了薄汗,实在熬不住这份煎熬,干脆咬了咬牙,悄悄掀开被子,摸黑爬下了床。
“不行不行,得去找小师弟或者大师兄,不然今晚绝对是睡不着的。”她小声嘀咕着,踮着脚尖往门口挪,生怕动静太大引来不该来的人。可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又慌慌张张的,脚下一滑,“哎哟”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这一摔还不算完,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边的桌子,却一把带倒了桌角的铜制水壶。“哗啦——”清亮的水声炸开,凉水洒了满地,顺着地板缝往下渗,还溅湿了她的裤脚。紧接着,桌上的点心盘也失去了平衡,“哐当”一声翻倒在地,里面的桂花糕、杏仁酥滚得满地都是,有的还沾了水渍,糊成了一团。
“真无语了,好疼啊!”白悠悠坐在地上,捂着发疼的屁股,欲哭无泪。这动静这么大,别说找师兄了,怕是整个客栈的人都要被她惊动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剑鞘摩擦的轻响。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陆简和韩奕举着剑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灯笼,暖黄的灯光瞬间将屋子照得亮堂。陆简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焦急和关切:“小师妹,怎么了?是不是有刺客?”
韩奕也握着剑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怕有危险潜伏,见白悠悠坐在地上,才稍稍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师姐,你没事吧?怎么坐在地上?”
白悠悠抬头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再看看满地的狼藉——洒了一地的水、滚得四处都是的点心、倒在一旁的水壶,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又羞又窘,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没、没有刺客……我就是……就是有点怕,想去找你们,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还碰倒了水壶和点心盘……”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陆简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无奈地扶了扶额,眼底闪过一丝纵容的笑意。韩奕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收起剑,伸手去拉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快起来,地上凉,小心着凉。”
白悠悠顺着他的力道想站起来,可脚下刚碰到地面,就踩在了一块滑溜溜的桂花糕上。“哎呀!”她惊呼一声,身体又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往旁边倒去。韩奕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去扶,却被她带着一起往旁边的衣柜撞去。“哐当——”一声巨响,衣柜门被两人撞得大开,里面的衣物、帕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堆在地上像座小山。
这一连串的动静,直接惊动了走廊上巡逻的侍卫。几个侍卫举着灯笼,握着刀匆匆赶来,站在门口紧张地问:“陆公子,韩公子,白姑娘,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白悠悠站在衣物堆旁,看着门口的侍卫,又看看满地的狼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头埋得低低的,连耳根都红透了。陆简对着侍卫摆了摆手,无奈地说:“没事,只是小师妹不小心摔了几跤,撞翻了些东西,劳烦各位了,回去守着吧。”
侍卫们看着屋里的场景,又看看白悠悠窘迫的模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恭敬地应了声“是”,悄悄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忍不住互相递了个眼神,眼底满是笑意。
这边的动静,连客栈上房里的萧炎宸都被惊动了。他本在灯下看着密函,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声响,先是水声,再是碰撞声,最后还有侍卫的问话声,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眸看向门外:“外面何事这般吵闹?”
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忍着笑意躬身禀报:“回皇上,是青云门的那位白姑娘。许是夜里怕黑,想去找她的师兄,结果不小心摔了好几跤,撞翻了水壶和点心盘,还撞开了衣柜,闹出了些动静。侍卫们已经去看过了,没有危险,就是……场面有些热闹。”
萧炎宸闻言,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放下手里的密函,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哦?倒是个能折腾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怒意,反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
内侍见他没有生气,也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暗自觉得,这位白姑娘倒是有趣,竟能让素来冷峻的皇上露出这般神情。
屋里,白悠悠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满地的狼藉,恨不得找块布把自己裹起来。陆简和韩奕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动手帮她收拾残局。陆简拿起水壶,倒了些剩下的水,又去外面找伙计要了抹布,蹲在地上擦着水渍。韩奕则弯腰捡起地上的点心,扔进旁边的纸篓里,再把掉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来,叠好放进衣柜里。
白悠悠也不好意思站着,连忙蹲下身,帮着捡衣服,嘴里还小声道歉:“对不起啊大师兄,小师弟,都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多大点事,”陆简头也不抬地说,语气温和,“女孩子家怕黑也正常,以后要是再怕,直接喊我们就是,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韩奕也笑着说:“就是,师姐,下次小心点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三人折腾了好半晌,才总算把屋里收拾干净,地上的水渍擦没了,衣物也放回了衣柜,倒在地上的水壶和点心盘也归了位。白悠悠红着脸,乖乖地爬上床,裹紧了被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半夜瞎折腾了,这次真是丢死人了。
陆简叮嘱道:“小师妹,好好休息,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就大声喊我们,不用怕。”
韩奕也补充道:“师姐,安心睡吧,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白悠悠点了点头,小声应道:“知道了,谢谢大师兄,谢谢小师弟。”
两人帮她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轻轻带上房门。陆简守在白悠悠房间的门口,以防有意外发生,韩奕留在了白悠悠的房里,坐在桌旁。
屋里重新恢复了黑暗和安静,白悠悠缩在被子里,心里的恐惧感消散了不少,加上之前折腾了半天,实在有些累了,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可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撬动窗棂。
白悠悠瞬间清醒过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气不敢出,紧紧地攥着被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悄悄转过头,盯着紧闭的窗户,那声响越来越清晰,确实是有人在撬窗户!
“刺客!真的有刺客!”她心里吓得直打鼓,手脚都有些发软,想喊人,却又怕一开口就被刺客发现,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窗户的方向。
过了几秒,她实在忍不住了,悄悄挪到床边,伸手推了推坐在桌旁守着她的韩奕。
韩奕被她推醒,立刻警惕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户,也听到了那细微的撬窗声。他对着白悠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害怕,然后缓缓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一点点朝着窗户挪去。
白悠悠缩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奕的动作,心里既害怕又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韩奕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窗帘,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剑。窗外的黑影正蹲在窗沿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铁丝,专心致志地撬着窗户,压根没料到窗帘会突然被拉开,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细铁丝“啪嗒”一声掉了下去,正好砸在楼下巡逻侍卫的脑袋上。
“哎哟!谁啊!”那侍卫吃痛,捂着脑袋抬头,正好看见窗沿上的黑影,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喝道:“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
黑影被这一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屋顶跑,却因为太慌张,没留意身后是陡峭的屋檐,一脚踩空,“啊——”的一声尖叫,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重重地砸在院子的石板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摔还不算完,他下落的时候,脚还顺带踢掉了屋檐下挂着的灯笼。灯笼“咕噜噜”滚到院子角落的柴堆旁,烛火点燃了干燥的柴火,“噼啪”一声,火苗瞬间窜了起来。侍卫们见状,连忙扑过去,有的用脚踩,有的用衣服扑,忙忙乱乱了好一阵,才总算把火苗扑灭。
那黑影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想挣扎着爬起来逃跑,却被一只路过的流浪狗盯上了,对着他“汪汪汪”狂吠不止,还围着他打转,时不时扑上去咬他的衣角。黑影本就吓得魂不附体,又被狗追着咬,吓得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地往前跑,结果正好撞进了赶来围捕的侍卫怀里,被侍卫们三下五除二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悠悠趴在窗边,看着这一连串的事,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越笑越厉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哈哈哈……这也太倒霉了吧!”她笑得直不起腰
韩奕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场景,忍俊不禁,眼底满是笑意。
陆简闻声赶来,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被按住的黑影,摇了摇头:“这样的也敢来当刺客。”
院子里的动静闹得不小,上房里的萧炎宸自然也听到了。他正端着茶杯喝茶,耳边传来侍卫的大喝声、黑影的尖叫声,还有狗叫声、扑火声,不由得放下茶杯,挑眉问内侍:“外面又怎么了?”
内侍匆匆去打听了情况,回来的时候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躬身禀报:“回皇上,是方才那刺客,撬窗的时候被发现,慌不择路从二楼摔了下去,砸了侍卫,踢翻了灯笼,还引来了流浪狗,最后被侍卫们当场擒获了。”
萧炎宸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呛到,咳了两声:“处置了吧,别留着在院子里添乱了,也让人把那只狗赶走,免得再闹出什么动静。”
“是,奴才遵旨。”内侍连忙应下,转身出去吩咐侍卫处置刺客,又让人把流浪狗赶走了。
折腾了大半夜,客栈总算重新恢复了平静。白悠悠笑够了,心里的恐惧感也彻底消散了,反倒觉得浑身轻松,躺在床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呼呼大睡起来,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如果都是这么笨的刺客,这一路就不会无聊了……太搞笑了……”
韩奕继续坐在桌旁,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模样,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陆简也守在门口,见屋里没了动静,也渐渐放下心来,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