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只道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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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洝是被窗外的鸟叫惊醒的。
不是急促的喧鸣，是两三声断续的，落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轻得像一层薄霜。
他没立刻睁眼，指尖触到床单，棉质的纹路粗糙，带着隔夜的凉。后背有层细汗，贴在衣料上，黏得很轻，却让他瞬间清醒。
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明显，细瘦的腕骨凸起，肩头落在光影的分界处，透着少年独有的挺拔。
呼吸还没平复，胸腔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闷，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压过，转瞬便舒展开。
他终于掀开眼，视线落在地板上那条细长的光影里，只顿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蹭了下床单褶皱。
梦里的画面碎得厉害，只余下一片模糊的灰。残留的触感稍纵即逝，他没有试图去回忆，所以就连那点莫名的沉，也淡得快要消失。
孟洝坐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涌进房间，带着街道上隐约的人声。他揉了揉手腕，转身去洗漱——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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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透亮，孟洝骑着单车冲下坡，嘴里含混地咬着一颗葡萄味的硬糖，校服外套随风鼓起，衣摆也漫着轻快。
淮城连着下了几个月的阴雨，今天却是难得放晴，晨光温和地铺在路面上，风里的潮意散了大半，只剩点清爽的暖。
街角的早餐店将许久未用的桌椅外摆开，蒸腾的热气裹着面香飘荡在城市上空，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凳子上，慢慢地喝着粥，咬着包子，笑着互相交谈，偶尔会响起老板的招呼声，间杂着自行车的叮铃声。
学校对面的小吃街热热闹闹地挤满了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
孟洝停在一个小摊前，单腿支着车，车把被他攥在手里，小臂充满力量感的轮廓藏进校服宽大的袖管，另一只手捏着手机扫码，手腕细瘦，指节用力时绷出浅淡的线条，脸上没什么表情，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放松。
“大叔，一个鸡蛋灌饼，加肠不要辣。”
“好嘞，稍等啊同学。”
他今年16岁，是很标准的少年体型，看起来单薄，掀起衣角却有明显的腹肌，跳起投篮时漏出一截劲瘦的腰，总是引得满场尖叫。
“支付宝到账7元。”
鸡蛋灌饼用塑料袋裹着，被他随手挂在车把上，面香混着油香，随着车轮滚动轻轻晃悠。
校门口挤满了人，喧闹的笑声、招呼声四散开，他没怎么在意，双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蹬着踏板，车速放得很慢。
车身顺着人流慢慢挪动，孟洝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前方晃动的衣角和书包上，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穿过攒动的人群，车轮碾过校门口温热的地面，他的身影渐渐融入熙攘打闹的学生中，晨光落在他清瘦的肩背上，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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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的铃声拖了又拖，黑板上的粉笔字密密麻麻，老师的声音平稳得像老旧的钟摆，撞得人眼皮发沉。下课前五分钟，额外的作业布置下来，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嚎，细碎的抱怨声缠在一起，散在滞闷的空气里，挥之不去。
孟洝没有发出声音，指尖带着笔杆无意识轻敲桌面。困意像潮水般漫上来，裹着课本上枯燥的文字，让他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下课铃声终于刺破沉闷，他几乎是立刻伏在桌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意识迅速沉了下去。
又是那个梦。
梦里依旧一片混沌的沉闷，暗淡，滞涩，模糊不清。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校服被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浸湿。
窗外的阳光正盛，带着临近中午的灼意，晃得人眼睛发涩。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前排零星几个趴着补觉的同学。两节课悄无声息地过去，已经快到中午了。
孟洝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刚醒的茫然还挂在眼底，他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眯起眼，望向窗外悬在半空的太阳，光线柔和，没什么刺眼的锋芒。
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间，太阳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浓重而黏稠的黑暗降临，刹那间吞噬了他的视野。
四面八方惊恐的叫声，教室里桌椅的碰撞和走廊上慌乱奔跑的声音，在几秒内归于沉寂。
风经过时树叶沙沙的脆响，水珠滴落在麻雀羽毛上的轻噗，像被按了暂停键般戛然而止。
地面无声而细微的震动也被吞没，世界在漆黑一片中显得空荡而干净。
最后连孟洝的意识，也一同没入了这无尽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只道寻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