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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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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绿?”简宁枫一愣,然后开始揉太阳穴,“有人告诉那群侍卫说刺客往这边来了,是你干的吧。”
“呵呵,不愧是简宁枫啊。没错,就是我说的。我看见你往这边来了,所以想看看你半夜三更的往哪里偷香窃玉。”
“你是存心想让我出丑吧。怎么,吃醋了?放心放心,谁能跟你比啊。”
二人旁若无人地调情,混着淡淡的瑞脑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味道。宁若忍不住悄悄打量起水绿来,瘦削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细眉入鬓,一双丹凤眼中充满柔媚,果然美艳不可方物,名不虚传,和她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简宁枫和水绿之间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宁若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如今亲眼见到了这一幕,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没由来的,心里居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她发现自己对水绿不仅仅是恨,而且恨得发酸。
思及往事,她的牙齿不经意间已经深深陷进了下唇。
“简公子,水小姐,夜已深了。”如此明显的逐客令,他们不会听不懂。
水绿并不生气,她笑盈盈地回头看宁若一眼,“简宁枫,这就是丫鬟们口那位中对你痴心不改,甚至不惜以身为你挡箭的姑娘?”
“呃……”
“二位有话可以出去说吧吗?我很累了。”
“你——”
简宁枫拉住水绿:“行了行了,我们别打扰了人家——宁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哦。”
他看宁若的眼神怪怪的,意味深长,好像真的要把她的灵魂看穿一般。宁若心中仿佛有小蚂蚁在啃噬,痒痒的,又有些害怕。
好不容易简宁枫和水绿都走了,她跑出去仔仔细细观察一番,确定没人后才关上门,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晚歌小姐,没事了没事了,他们都……”宁若怔住,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哪里受伤了?”
沈晚歌咳嗽几声,她额头渗出了很多汗,发丝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因为在被子里捂过,显得格外凌乱。夜行衣很好地掩饰了她身上的血迹,唯独床上那一滩猩红格外刺眼。她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没事,皮外伤罢了。”
“我先帮你包扎。”
宁若急忙去拿白天剩下的药,沈晚歌叫住她:“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你就不怕我是那个刺客?”
“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宁若岂会不知。”宁若笑了笑。
她原先是不知道床上有人的,坐到床上的那一刻她吓坏了。好在沈晚歌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就是这个动作阻止了她即将冲出喉咙的尖叫声。两个多月的相处使得她们格外默契,她闻到了晚歌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尽管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她心里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晚歌。
当时她又惊讶又疑惑,同时也充满了恐惧。可是在简宁枫那只狐狸面前她却不能有一丝懈怠,她得掩护晚歌。
宁若小心翼翼地帮晚歌处理伤口,她不懂医术,不过以前看过葛天行给姐姐包扎伤口,她也就依葫芦画瓢照着来。整个过程中,她看见晚歌一直咬着牙,眉毛都没展开过。
“小姐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晚歌苦笑:“习武之人,这点痛还是受得住的。”
晚歌和沈昱不同,她生性叛逆,从小就不喜欢念书写字。沈昱被众人当成神一样交口称赞的时候,她却因为气走了五个教书先生而被父亲罚跪祖先牌位,那时候她才八岁。
时间长了,父亲对她越来越失望,索性不再管她,母亲对她更是失望透顶。
有一次沈昱问她:“你不喜欢念书,那你喜欢做什么?”
她想都没想,脱口道:“练武啊,为什么男人可以练,女人就不可以?”
沈昱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没过多久父亲破天荒请来了师父来教她习武,她知道是沈昱帮了她。
宁若第一次听晚歌说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引她为知己了。晚歌的经历跟她何其相似,只不过她自幼父母双亡,堂哥疼她所以事事都顺着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心里对沈昱根深蒂固的偏见也渐渐消除了。
“呀——”晚歌疼得叫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神了吧,想什么啊这么投入?”
宁若尴尬,她故意避而谈其他:“晚歌小姐,简宁枫是不是知道了?”
一想起简宁枫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她就惴惴不安。
晚歌不屑地笑笑:“也许吧。”
“那……公子也知道了?”
“不知道,他的心思我从来就没猜对过。你别看他是我哥哥,对我也不错,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他跟我不是同一类人,跟你也不是。以前我以为你会喜欢他,现在……宁若,你喜欢的其实是简宁枫,对吧?”
宁若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这个,赶紧解释:“小姐你是不是听那些丫鬟说了什么?其实事情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替他挡住箭,我是因为……”
“好了好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晚歌说,“不过有句话我不得不对你说,简宁枫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不该喜欢他的。”
就算晚歌不说,宁若也明白。其实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她对简宁枫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内心的悸动的确是有的吧,可那是喜欢吗?或者,她已经慢慢地开始喜欢上他了?
“简宁枫,水绿。”晚歌低声念出了这两个名字,末了她冷冷地,轻轻地哼了一声,尾音似有似无飘着,与那还未消散的瑞脑香混合在一起。
正低着头仔细帮晚歌包扎伤口的宁若没有发现,此刻晚歌的眼中尽是讽刺。
好在晚歌手臂上的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宁若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这里还有剩下的药,小姐,以后我每天早上去帮你上药吧。你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好。你把染了血的被子和褥子都收拾一下,处理掉,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新的来。”晚歌顿了顿,又说,“你嘴上不问,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疑问的。宁若,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跟你明说,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是刺客,跟刺客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刚出去的时候遇上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我是被他伤到的。他武功很高,应该就是要刺杀我二哥的人吧。只是……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凭他的身手,杀掉我绰绰有余。可是他掀开我的面纱后,愣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宁若心头一凉:“小姐也觉得,要杀公子的人就在侯府?”
“是,不仅在侯府,而且还是我们很熟悉的人。”
很熟悉……宁若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是大公子沈祁。
的确,沈昱一死,沈祁绝对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虽年长于沈昱,但由于是庶出,在侯府的地位一直不是很高,甚至还不如沈晚歌来得受宠。要说他是幕后的主谋,完全合情合理。可正是因为他的动机太明显了,宁若不相信他会傻到让自己陷入被所有人怀疑的困境。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主谋就是沈祁。他根本就是在铤而走险,他看准了别人会以为他不敢如此大胆,所以孤注一掷,一不做二不休,将沈昱置于死地。
侯门深宅,是非之地。哪怕你不想,也不得不被牵扯进一桩又一桩的阴谋中。宁若嘴角扬起,“天家无父子,侯门无兄弟”,姐姐平时虽然没正经的,但这话说得还真是在理。
晚歌小心翼翼换好了宁若给她找来的衣服,她看似不经意地说:“对了,刚才我听简宁枫说你是医仙谷的人?”
宁若替她挽袖子的手停住,尴尬一笑。她怎么给忘了,晚歌刚才躲在床上,肯定把她和简宁枫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一早就猜到你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可我还真不信你是医仙谷的人,你给我处理伤口的手法,咳咳……”晚歌咳嗽两声。
宁若的脸红得几乎发烫,她当然知道晚歌指的是什么。她处理伤口的动作这么蹩脚,要真是医仙谷的人,那医仙谷的名声估计早被她给毁了。
整个侯府,除了二公子沈昱,最聪明的人当属沈晚歌。所以晚歌怀疑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晚歌不挑明,她也就装不知道,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如今,终于到了要打开天窗的时候了吗?
“好了,今晚外面肯定还会闹腾,你也小心点,我回去了。”
晚歌的手刚碰到门拴,宁若突然拉住她。她不由的愣了愣。
“小姐,我从没想过要瞒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我,我是……”
良久,答案从宁若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晚歌还是震惊到了。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宁若:“原来,原来……你居然是她……那,我二哥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
宁若低着头。除了葛天行之外,没人知道她在靖宁侯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姐姐和堂哥怕是想破脑袋都不会猜到的。
晚歌莞尔,她忽然想到什么,道:“既然你就是她,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水绿了吧?不知你姐姐有没跟你提过,我跟她一早就认识,非但如此,我们还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只是她常年深居山中,我们后来就没什么来往了。水绿那小贱人害得你姐姐……”
“晚歌小姐,我知道。”宁若急忙打住她。她知道晚歌想说什么,但时隔多年,她还是不想再听到任何人议论那件事,毕竟,那关系到姐姐的名声。
晚歌知她心中所想,笑了笑:“我明白。算起来我年长你几个月,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姐姐。我和你姐姐认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她去云城探亲,在路边的巷子里救下了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她丝毫不顾及自己大小姐的身份,亲自送往医馆救治。我因去云城访友,偶感风寒,恰好在同一家医馆就医。”
“这件事,我倒是听姐姐的贴身丫鬟提过。”
“你姐姐很善良,也很聪明。”晚歌说,“换做是她,肯定会与简宁枫保持距离。宁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让你离简宁枫远一点,为了你,也为了我二哥。”
这是晚歌当晚离开前对宁若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整夜,宁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浮过每个人的面孔。简宁枫、沈昱、水绿、晚歌……
【婚约】
“女孩家家的,晚上没事别出去瞎晃悠,你也知道,这几天府上不太平。唉,你看你,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我这半辈子操的心已经够多了,你还嫌我不够烦啊……”三夫人的声音从晚歌房中传出来。
宁若停住了脚步,站在窗外微笑不语。看样子,晚歌又在挨训了。
晚歌说:“我哪有晚上出去瞎晃悠,娘你别听人乱嚼舌头。”
“哟哟哟,还跟我犟嘴呢?你心里那点事儿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别忘了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说你晚上没出去,那我昨晚来找你的时候你在哪儿?飞天上去了不成?给我收敛着点,别忘了你和简宁枫……”
“娘!”晚歌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打断她,“你能不能别老是提他!是,我昨晚的确不在房间,我闷得慌所以找宁若玩去了,不信你去问她。”
宁若的脚恰好在这时候迈过门槛。
“小姐好。三夫人好。”
晚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跑过去拉住宁若:“宁若你快告诉我娘,我昨晚是不是在你那儿?”
宁若还没开口,三夫人凤眼一抬,斜了斜晚歌:“行了行了,少跟我来这一套,两个不长进的死丫头。我先走了,你的心给我收着点!”说完便扭着腰肢出去了,每走一步都透出无比动人的风韵。
三夫人是舞姬出身,论姿色论韵味都远在另外两位夫人之上,虽年过三十但依然如豆蔻少女般有着勾人心魂的魅力,说她是尤物一点都不过分,也难怪沈霆对她宠爱有加。
早先宁若就听晚歌说过,三夫人原是睿王府上出了名的舞姬,京城许多王公贵族夜夜醉饮睿王府,为的就是多看她一眼。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不小心得罪了睿王。睿王比她还小四岁,年少气盛,一怒之下就把她赶出了府。明月坊的老鸨趁机拉拢把她,从此她改名绮梦,成了京城头牌花魁。
她在睿王府的时候,那些王孙贵胄没法打她的主意。而她成为绮梦之后,明月坊的门槛几乎天天被踏破,有钱公子们争先恐后为她赎身。她也不想过一辈子卖笑的日子,可令人惊讶的是,她却挑中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官吏的沈霆。
然而她嫁给沈霆没多久,沈霆就被封为靖宁侯,手握重权。有人说她有眼光,也有人说她其实早在睿王府第一次见到沈霆的时候就芳心暗许了,毕竟沈霆仪表堂堂。
晚歌吐了吐舌头:“我娘就是瞎操心,别理她。来,快给我换药。”
看着晚歌如花的笑靥,宁若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刚才三夫人那句话。
晚歌和简宁枫……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想起了昨晚上晚歌提到简宁枫的时候,满脸鄙夷和讥讽。简宁枫和水绿的事,晚歌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敲门声响了,宁若赶紧把晚歌的袖子放下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
一开门,她看见书墨抱着个小盒子站在门口。
“书墨?”
“咦?我二哥让你来的?”晚歌皱了皱眉,“进来吧。”
“是,三小姐。公子说怕小姐太无聊了,让我拿了些珍稀玩意儿给小姐你。”
书墨把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一一介绍:“这是南疆的匕首,削铁如泥;这是烟雨楼的胭脂,据说是第一美人澹台宁谧亲手做的;这是西域奇香干青岚,能静心安神;这是产自南疆的芸禾散,能入药也能用来配置香粉;这是医仙谷的紫玉丹,止血愈合伤口特别有效……公子说小姐平日里舞刀弄剑,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这个药很有效的。”
听到“烟雨楼”三个字,宁若的心猛然一震,而书墨的话转到药上面以后,她心中又如一条溪流静静淌过,宁静却带着几分了然。
她想起昨晚上简宁枫说的那句话:你真以为沈昱什么都不知道?
简宁枫指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眼下可以肯定的是,沈昱对晚歌的事一清二楚,她们那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沈昱的眼睛。
晚歌明白了,沈昱是怕说破了她会觉得难堪,所以才把药混在一堆东西中让书墨送来。她这个哥哥,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待书墨离开,晚歌拿起那一小盒胭脂,戏谑似的给宁若看:“哟,烟雨楼的胭脂哦,还是第一美人亲手做的。宁若,你说我二哥从哪儿找来这么宝贝的东西啊?人家都说我二哥和澹台宁谧是最般配的一对,我也觉得是这样,你说呢?”
宁若摇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
“因为……”宁若抿嘴一笑,“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小姐,我来听晚园的路上碰见永王了,他好像经常来侯府。”
“是啊,他和我爹交情好。唉,永王也蛮可怜的,一把年纪了也没个儿子孙子在身边。”
“他刚才和水绿一起坐在凉亭喝茶。”
啪的一声,晚歌手中的胭脂掉在桌子上。她眼神忽然一冷,随即被无尽的讥讽所取代:“知道端宜郡主的事吧?”
“嗯。”
“知道为什么水绿这次来京城探亲会住在我们家吗?因为永王!”
宁若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蹙成一团。
“永王认为水绿就是端宜郡主,只是他不敢肯定。所以他借着简宁枫和我二哥这层关系,让水绿住在侯府,他好趁机摸清事实。就算不确定,认个干孙女什么的……”
晚歌絮絮叨叨说着,宁若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种种不屑与讽刺。她心里纳闷,为什么晚歌会这么讨厌水绿,难不成晚歌也喜欢简宁枫?可是看她对简宁枫的态度又不像是这么回事。
困扰宁若的,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晚歌会知道这么多?
在晚歌口中,宁若听到了关于端宜郡主生母蓝夫人的事。原来永王之所以怀疑水绿就是端宜郡主,是因为蓝夫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芳华谷当年的四小姐——水蓝。
偏偏事情就这么巧,蓝夫人死后不久,当时芳华谷的少主,也就是水蓝的大哥,在家门口捡到了一个弃婴。他膝下无子,于是收了这个弃婴当养女,取名水绿。
“原来如此。永王大概是觉得,蓝夫人的丫鬟没能力抚养端宜郡主,索性把她带回了芳华谷。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没准水绿还真是金枝玉叶。”
“放——”晚歌赶紧捂住嘴巴,把后面那个字咽了下去。她不要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才不是!水绿要是端宜郡主,那我就是公主!永王是想孙女想疯了才会鱼目混珠,水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跟蓝夫人相像的地方,差远了!”
“你怎么知道蓝夫人长什么样?”
“我见过画像啊。蓝夫人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说她倾国倾城一点都不过分,浑身都透出温柔的气息。水绿虽然美,但是跟她完全不是一种感觉。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那啥。宁若你信不信,我敢肯定,水绿她绝不是端宜郡主!”
宁若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咀嚼着晚歌的话,好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你从哪里看见的画像?”
“我……”晚歌神色躲闪,“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不信我们走着瞧。”
晚歌是有秘密的。她任性、叛逆,同时又单纯、善良。宁若在晚歌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之所以没有刨根问底,是因为她一样是有秘密的,她也不希望被人追问。
宁若的眼神从晚歌身上往旁边移,她看见了挂在屏风上的两身衣服。那是她上次去裁云坊帮晚歌定做的,华丽,惊艳,美则美矣,可晚歌很不喜欢穿这么复杂的衣服。她听大夫人说过,这衣服是给晚歌准备在“花神祭”上穿的。
“花神祭”起初是邺国祭祀花神的节日,在这一天,未婚的善男信女们都会焚香沐浴,盛装打扮一番,先去花神庙烧香祭祀,祈求花神的祝福,然后三三两两参加各自的聚会。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普通百姓与这个奢华的节日渐行渐远,“花神祭”也慢慢变成了贵族公子名门千金们凑在一起喝茶吟诗作画的“诗画会”。说穿了这其实就是个相亲大会,不过是给公子小姐们提供了一个看上别人的机会罢了。
晚歌去年刚及笄就被沈霆逼着去参加城西凌霄园的“花神祭”,她死活不肯,为此还大闹了一通。今年大夫人大张旗鼓给她准备衣服首饰,莫不是想给她定一门亲事?
“你别看了,我都恨不得撕了这衣服。”晚歌伸手在宁若眼前晃了晃,“我爹,我娘,还有大夫人都逼我去,而且是跟水绿那小贱人一起去!”
每次提到水绿,晚歌都咬牙切齿的。
宁若安慰了她一番,等她气消了才离开房间。
走到院子门口,一个娇俏的声音叫住她:“宁若你等一下!”
宁若心里在想事情,她有点迷糊地转过身子,看见晚歌的丫鬟怜悦站在梨树下,挑衅似的瞪着她看。
“有什么事吗?”
怜悦不由分说,对着宁若劈头盖脑一顿骂:“你还有脸到听晚园来?小姐对你这么好,可是你呢,白眼狼!你知不知道这次简公子来侯府是侯爷的意思?侯爷想把小姐嫁给简公子!简公子住了这么久,证明他也是想娶小姐的。偏偏你这么不知好歹,勾引二公子就算了,居然还把主意打到简公子头上!你这样做对得起小姐吗?要不是小姐,你早就被……”
“怜悦!”一只杯子从房间里飞出来,摔在地上开了花。
晚歌怒意凛然:“谁借你的胆子在这里撒泼?忘了我说过什么吗?你们人在听晚园就得遵守听晚园的规矩,无端生事者我是不会留的。你收拾一下,去洗衣房吧。”
怜悦一听,急了,扑通跪下来磕头:“小姐你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
“小姐,怜悦也是为你好。”宁若不忍心,“你就原谅了她这一次吧。”
“小姐,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赶我走……”
晚歌看怜悦额头都磕肿了,叹了口气:“行了,你起来吧,以后不许口无遮拦。”
“谢谢小姐,谢谢。”
等怜悦退下,晚歌回头找宁若,却发现宁若早已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