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青雾区 ...
-
隔日，科维亚城早报，布谷房地产公司老总穆克劳先生遇刺的消息夺得头条。
头条下方，一张巨大的照片张扬地印在正中间。
照片中心，手电筒的光照亮了穆克劳的尸体，一格马赛克都没打，惨烈地横在所有人眼球。
尸体旁边的地上，有一行血液写出的字迹：“好生气，这人的命怎么才值二十万！”
照片远处，手电筒的光把黑的照的更黑，亮得照得更亮。
黑白界限中，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光圈外，把手伸进了光圈，对着镜头比了一个中指，嚣张的态度和嘲讽的意思人尽皆知。
真是张扬。
方雪霁实在搞不懂，维利斯特为什么非要这样，难道有人生气、要他追杀报复，维利斯特就会高兴些吗？
他把报纸往后翻，有竟还有一段对科维亚城城主，迈克尔·瑞恩的采访。
那位纵容各位领主在科维亚城里横行的城主，看起来是半夜临时收到消息，紧急采访的，大衣外套里看得见睡衣的领子。
瑞恩手里夹着一根雪茄，对着记者表达了对刺客的愤怒谴责和对穆克劳的沉痛哀悼，表示一定会把行刺穆克劳的凶手绳之以法，但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方雪霁没听说一点儿对方的行动。
光说不做假把式，他触上照片，这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城主的脑袋，会值多少钱呢？
方雪霁把报纸折叠别到腰带上，戴上兜帽走进猎人会馆，既是为看看有没有新的悬赏出来，也是为了继续做委托。只不过，今天维利斯特有事，没有陪同，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他仰头看了一圈任务，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悬赏，只好把目光落在了一个送小孩儿上学的委托上，委托人在青雾区，送一次15士。
过于简单、没有意思的任务。
方雪霁揣摩手上的系统，如果是做这样一件任务，他的主线进度条还会变动吗？
他记下这个任务的编码，拿了一张空白回执，向青雾区走去。
*
青雾区和比里斯区很不一样，街道错乱，路牌缺失，很多地方都对不上号。最离奇的是，委托人达伦留的地址很奇怪，是“青雾区中央垃圾场，红色”——
可谁会住在垃圾场里？
方雪霁觉得，可能是有条街叫“中央垃圾场”，就像猎人会馆在猎人街上。
但是，他在地图上瞅了半天，实地也转了几个小时，愣是没找到传说中的“中央垃圾场街”。
转回青雾区的主干道，他终于向现实低头，准备想找个看起来靠谱的当地人问问。这时，却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呐喊声，一群人正在乌泱泱地游街。
他们大多都穿着廉价又发灰的衣裤，面色带着一股灰白的虚弱气质。
队伍中男性居多，女性较少。他们要么举着半臂多长的大木牌，要么朝天挥舞着拳头，尽可能地高声喊出他们的口号和需求：
“反对工厂扩张！反对拆除住宿楼！”
“降低租房市场价格！工人们需要生活！”
“我们要温暖！我们要住房！”
“……”
恰逢不远处有个临街当人形广告牌的小老头，看着像个老实人，方雪霁走过去问：
“您好，请问他们这是在干嘛？”
小老头手里夹着小半截皱巴巴的烟卷，舍不得点火，只是闻闻气味聊作慰藉。他上下扫了眼方雪霁，从头到脚干净妥帖，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笑了：
“不是这边的人吧？”
“他们是青雾区的青中年工人。前不久，他们的生活住房被打上了拆迁的标志。听街坊邻居传闻，那块儿地皮已经卖给了工厂主，准备把房子推了，扩建工厂。”
“再过不久，冬季寒潮就要来了，没房子怎么行呢？他们这就是在讨要自己过冬的生路呢。”
“瑞恩城主不是对此发表过申明了吗？”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方雪霁侧头看了一眼，是名齐肩银发、赤红眼眸的少女，和他差不多大。
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人了，看走路站立，显然是也是和会武的。她本来与他只是路过，听老头说话，就放慢了脚步，眼下已经停在他们身边了。
小老头也打量了一下这名少女，道：
“你也不是这边的人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申明？申明有什么用，难道他发个申明，说这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空话就能成真吗？”
少女蹙眉道：“工厂扩建，就能有更多人进厂，得到一份稳定的工资，这怎么不是好事？房子拆迁，他们有时间就去再找啊，干嘛要游行？”
小老头叹息着摇头：“你真是无知。”
“青雾区就这么大一片，这些年下来，各种住房都基本饱和了。现在突然要拆房子，他们上哪儿找新家？”
“嘿，你可别说去青雾区以外的地方住——”小老头把少女正要说的话堵回去，“那更不成的。青雾区的水、食物、住房，都比其他区劣质，也就是最便宜的。你让他们那些勉强糊口的家庭搬出去，他们活得起吗？还不如在青雾区找个空地搭帐篷。”
“‘更好的生活’？呵呵，那大概是从你们这种人才能看到的东西吧。”
“小瑞恩上位后，和他父亲一样能干，确实让科维亚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变化都是有代价的，他不想和他父亲一样落个牺牲的下场，就只能牺牲我们了……”
王庭这边的城主也是搞家族企业吗？
方雪霁之前在书上看的好像不是这样，不过，他不是很关心这些，没有离开，只是因为他还有重要的问题：
“你知道‘中央垃圾场’在哪里吗？我以为这是个街道，但好像不是。”
“垃圾场？那边。”
小老头抬起胳膊一指，转头又对少女嘲讽地笑了笑，
“垃圾场那边就有一大片空地，很多流离失所的人会在里搭帐篷。不久后，刚才那些人中，也有一部分会出现在那儿了。”
银发少女沉默着。
方雪霁没管他们，向小老头道了谢，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是刚才的银发少女。她跟到方雪霁身侧，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安娜。我也想去垃圾场看看，介意一起吗？”
“我是去做赏金任务的。”方雪霁亮了一下自己的回执单，“你不分我钱，我就不介意。”
一听他是赏金猎人，安娜的神色立即冷了几分，嗤笑：
“在青雾区做的任务，应该不值多少钱吧？我有钱，还犯不上分别人的赏金。”
“不过，我倒是有点儿好奇，这里不都是工人居多吗？他们能去猎人会馆挂什么样的任务？需要帮忙不能找邻居或街道的管理员吗？找你们赏金猎人干嘛？”
是啊……方雪霁脚步微微一顿。
如果只是简单地送小孩儿去上学，为什么要挂到猎人会馆？就算家里人再忙，身边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忙送一下吗？
就算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搭把手的人，小老头却说，委托人是住在垃圾场里、流离失所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还有钱供小孩读书、有钱可以拿去挂任务？
这个任务，真的过于简单、没有意思吗？
方雪霁的心往下沉了又沉，安娜见他脸色不佳，稍微识趣，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沉默地抵达垃圾场，方雪霁终于明白“红色”是什么意思了——
林立的钢铁楼房旁边，一片垃圾山耸立着。在垃圾场和楼房之间的空地里，果然有许多帐篷。
帐篷群的角落，孤单地支着一个被泼了红油漆的帐篷，上面扎眼地写着“杀人偿命”和一些侮辱性的词语。
帐篷门口，站着三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男性，正把一名中年女人堵在帐篷里，笑得十分猥琐：
“……琳雅娜，这个提议难道不好吗？”
“哈哈哈，父债子偿，夫债妻偿，你们赔不起钱，就用肉来偿还嘛！”
“不！”琳雅娜厉声拒绝，尽可能保持镇定，可发白的脸色和颤抖地嘴唇暴露了她的恐惧，“我、我还要照顾我的孩子，他生病了……”
方雪霁和安娜又走近两步，这才看见琳雅娜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
“我们也需要你照顾呀，妈妈……”
男人半个身子已经往帐篷里钻去，一只手伸向琳雅娜的领口。
这时，一股大力突然撞上了他的身体，伴随着背后另外两名同伙的惊怒喊叫——安娜直接冲了过去，直接一脚把那个男人重重踢飞出去。
安娜挡在琳雅娜面前，冷声问：
“你们是什么人？肉偿不具有律法效应，你们这根本就是意欲猥亵！”
“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
男人的同伙震怒，直接拔出手枪指安娜的脑袋，
“律法？要律法效应做什么？让我们的老板消气才是重要的，律法算是什么东……”
同伙话没说话，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
他嚣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整个人一歪，那颗刚才还在叫嚣的头颅，直接顺着脖子上的一条血线分离，咕噜噜滚落在地。
琳雅娜吓得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了，安娜更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只见这三人已经全部倒地，头首分离，而面前的方雪霁用自己的袖子把长刀一擦，收刀入鞘，看他们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恶心的垃圾。
安娜难以置信：“怎么能就这样把他们杀了？他们罪不至死！”
“这还罪不至死？”方雪霁冷冷反问。
意欲伤害一位妈妈，这难道不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吗？！
他连自己妈妈的一根头发丝都还没见着，竟然还有人想要当着他的面，去伤害另一位妈妈……多么糟糕的征兆，怎么能容忍？
妈妈是把生命带来这个世界上的伟大人物，就算他不用寻母，他也不能让别人伤害妈妈！
“这当然罪不至死！”安娜却说，“他们没有得手，顶多是猥亵未遂。帐篷上的红油漆未必就是他们泼的，就算是，那也只是损害他人财务，反正没到致死的结果！”
“那什么罪致死？杀人吗？”方雪霁指着帐篷上鲜红的“杀人偿命”，问，“我杀了他们，我就是比他们更该死的人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