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炎柱·炼狱杏寿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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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或是死亡，都是人类这种短暂生物的美。
因为会老去，因为会逝去，所以才无比可爱、珍贵。
所谓强大，并不只是针对□□而言的词语。
这位少年并不弱，不要侮辱他。
说多少次都行，我和你的价值标准不同。
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变成鬼。
——炎柱·炼狱杏寿郎
杏寿郎的这几句话令我想起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与《奥德赛》：
“荷马代表着希腊人一个开端性的时刻，正是史诗的教诲使得希腊人能够在命运的有限性框架之内，充分展开生命的厚度。生命的确短暂而脆弱，但真正的超人（??bermensch）能够接受这样的brute fact，赋予生命意义和价值。”
“在《悲剧的诞生》一书中，尼采转述了一个传说，佛吕吉亚国王弥达斯在森林里捕捉到了酒神的同伴——森林之神西勒尼，并强迫他回答，‘对于人类来说，绝佳至美的东西是什么’。西勒尼尖笑着回答道，对你们而言，绝佳至美的东西就是‘不要出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而次等佳美的东西就是‘赶快死掉’。但是，荷马却颠覆了这教人厌世的林神智慧，让生命变得美妙且富有价值。在尼采的眼中，荷马最为重要的功绩就是，抑制了人类的死亡冲动，让他们感觉到生之可贵。”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荷马的出现，才使得古希腊人懂得去克制自己灵魂深处的自我毁灭欲望，用求生意志来代替求死意志。死亡是令人恐惧的边界，但也正是人生苦短，人们试图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卓越的美德，学会拥有勇气与力量，而神正因为自己不需要面对死亡，反而相比于人间的凡人少了这样的美德，也缺乏了生命的真挚。”
“神与人最大的不同即是，神因永生而无所畏惧，死亡与杀戮都只是过眼云烟；而人的荣誉、伦理、爱恨都是围绕死亡来构建的。在这个意义上，人的有限性使人的挣扎拥有巨大光辉。”
“正是死亡的临限本身塑就了英雄的伟大，神的永生恰恰使其生活滑稽而无价值。”
“《奥德赛》第一句是‘这人四处游历，缪斯啊，请为我叙说’，这其实是讲一个‘人’（??νδρα，andra）的故事。而且他拒绝了神女的允诺，放弃了永生的可能，而选择成为一个‘人’，一个有死的、不具有完满性的‘凡人’。”
也令我想起博尔赫斯的《永生》。（其实博尔赫斯的永生就是围绕荷马史诗里的隐喻来构建的。）
“永生者普遍受到因果报应毫发不爽的世界观的影响。首先，这种世界观使他们失去了怜悯之心。我提到小溪对岸的废弃的采石场；一个人从高处滚到坑底，口干舌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过了七十年才扔下一根绳索。”
“死亡（或它的隐喻）使人们变得聪明而忧伤。他们为自己朝露般的状况感到震惊；他们的每一举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张脸庞都会像梦中所见那样模糊消失。在凡夫俗子中间，一切都有无法挽回、覆水难收的意味。与此相反，在永生者之间，每一个举动（以及每一个思想）都是在遥远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举动和思想的回声，或者是将在未来屡屡重复的举动和思想的准确的预兆。经过无数面镜子的反照，事物的映像不会消失。任何事情不可能只发生一次，不可能令人惋惜地转瞬即逝。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挽歌式的、庄严隆重的东西。”
而在《永生》的最后，博尔赫斯写道：
“我在郊外看到一条清澈的河流；出于习惯，我尝了尝河水。爬上陡峭的河岸时，一棵多刺的树划破了我的手背。痛得异乎寻常。我悄悄地看伤口缓缓渗出一滴血，感到难以置信的幸福。我又成为普通人了，我重复说，我又和别人一样了。”
“我曾是荷马；不久之后，我将像尤利西斯一样，谁也不是；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
文中的“我”在成为永生者后度过千百年时光，如果说成为永生者是逃脱了时间，那么此后经历的每一次行动的重复和每一次思想的回声就又是在被时间玩弄，也因此，“我”在从永生者变回普通人的时候，“感到难以置信的幸福”。
在生命长短这个意义上，相对于人而言，鬼便如神、如永生者。因此稍微改写一下前面的叙述，即可体会到杏寿郎想要说的：“人的有限性使人的挣扎拥有巨大光辉。正是死亡的临限本身塑就了人类的伟大，鬼的永生恰恰使其生活滑稽而无价值。”
也如奥德修斯拒绝神女的允诺，放弃永生的可能，选择成为一个“人”，一个有死的、不具有完满性的“凡人”，杏寿郎亦拒绝了猗窝座“成为鬼”的招引，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所谓的“更高境界”，选择成为一个□□上不具有完满性但精神上独具完满性的“人”。
而杏寿郎之死，也如荷马史诗中一以贯之的那样，德性越是卓越的英雄，往往越是要承受更大的毁灭。
我永远喜欢炼狱杏寿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炎柱·炼狱杏寿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