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钢炼第十三话插入外传]Eternal Night》米多利

12、第十一刻（前篇）

　　“行刺大总统的就是你的弟弟安德瑞吧，艾丽雅？”
　　“……”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他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你的预谋，总之是你帮助他从庙会逃走的，对不对？”
　　“……”
　　“你已经见过你弟弟了，那么，林克将军现在在哪里？”
　　“……”
　　“整个东城满大街地都在搜捕你弟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
　　罗伊彻底拿她没办法了。
　　“……艾丽雅，你这种态度的话，我们很难帮你。”霍克艾中尉接下话题。

　　艾丽雅原本打算无论他问什么她都缄默不言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话。而且她知道这几句话将会正中他的要害。
　　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软。
　　“大佐，我爸爸已经死了。”
　　少女慢腾腾地吐字。她闭上眼睛。
　　“这样的话，上面又空出一个位置来了。”
　　仿佛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一般，罗伊皱起眉头。
　　艾丽雅缓慢的语调一分一秒地拖延着痛苦。
　　她留出了大段的空白，似乎是等待着别人去打断她。
　　而当三个人都有意插话的时候，她却突然提高了音调。

　　“不错哦大佐，正合您的心意不是吗？”
　　“这样您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往上爬了。”
　　“眼前这么个大好形势，不利用一下真是太可惜了。”
　　“小女子祝您早日升迁，不过光嘴上说似乎很不够意思……”
　　“怎样，是不是要把我交给大总统邀个功啊？”

　　这几句话的杀伤力的确够强，三个成年人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
　　“艾丽雅！这么说话太失礼了！”
　　许久之后，修兹中佐首先呵斥道。
　　无论是他还是霍克艾中尉，都是意在保护罗伊的。
　　“呵，失礼么？”少女冷冷地笑了一声，“你问问他啊！他敢说他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吗？！”
　　艾丽雅一扫平日温柔娴静的模样，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武器般锐利。
　　“不要笑死我了，依修巴尔战争的英雄！”
　　“您对那么多无辜的依修巴尔人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我呢！”
　　“不是很想当大总统么？那么，就算踩在别人身上也会在所不惜，是不是？”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假装天真！”

　　其实她并不想对他说这些。
　　她真正想说的话，不断地在胸腔中翻腾着叫嚣，仿佛要充溢而出。
　　她急忙又想出几句狠话将其压下。
　　她知道那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出来，一切就全都完了，完了。

　　“艾丽雅，”霍克艾中尉严厉地打断她，“你再出言不逊的话，生气的可就是我了！”
　　“庙会上你的决心都忘记了么？我们对你有没有恶意难道你还不清楚？”
　　是啊，我全都没有忘。
　　我说过我会信赖并且保护喜欢的人，我一直都在这么做……
　　“可你们没有资格向我索取什么。”艾丽雅淡淡地回答。
　　她这么说着理直气壮，却仍旧没有敢抬头看看罗伊的表情。
　　那种纯粹的仿若来自世界另一端的注视，将她一点一点地拽入窒息的深渊。
　　“艾丽雅，如果你不好好合作的话，小心我真的把你交给大总统。”
　　然而那所有恶毒的言语所中伤的对象，仅是摊了摊手，吐出一句没有什么气势的威胁。
　　少女看到他紧绷的宽阔肩膀缓缓地松懈下来。
　　他对着她，嘴角竟浮泛出一丝极其微淡的笑意，那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悲怆。
　　艾丽雅似乎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会这么讨厌他的上司了。
　　她现在也有完全相同的感觉。

　　***

　　“好吧，那么我再问你一次。是谁杀了你父亲？”
　　“我不知道。”
　　“你父亲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

　　罗伊的手按上了额头。
　　这个小鬼怎么会这么难缠！
　　不仅讲话难听，还那么固执……
　　真不愧是钢的师姐。
　　“中尉，马上给大总统打电话。”
　　气急败坏之下罗伊一手指着电话向霍克艾下命令。
　　“哦，那正合我意。”
　　预料中那惊恐的反应并没有出现，艾丽雅反而非常悠哉地向椅背靠去。
　　“你说什么？”
　　“我说尽管把我交给大总统好了。”
　　罗伊仔细地看着女孩子的脸，想从中检索出一丝伪装的坚强。
　　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极为诚恳，甚至还有一点轻柔的感觉在眼波中流转。
　　修兹以为人父的直觉感到了什么，他俯下身，认真地向少女询问：
　　“孩子，你想死么？”

　　***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在车里听闻事情真相的艾尔里克兄弟异口同声地叫嚣起来。
　　声音大得让哈勃克少尉都打不准方向盘了。
　　车子行驶的路线，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旁边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喇叭声。
　　“啊，抱歉抱歉！”
　　哈勃克尴尬地探出头去向左右的司机们赔不是。然而一回头就撞上了爱德华凶神恶煞的脸。
　　要不是艾尔冯斯适时提住了兄长的衣领，他恐怕早已经爬上去掐少尉的脖子了。
　　车子又打了几下弯，就在快要撞上路灯的前一刻，哈勃克少尉力挽狂澜地大力扭转方向盘，总算是脱离了险境。
　　“哥哥，少尉先生在开车，你就节制一点吧！”
　　“艾丽雅现在怎么样了，啊？？”爱德华一脸的焦急烦躁，“大佐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是林克将军的女儿，那样我就算被打死也不会离开东城了！！可恶，都是我的错！！”
　　“哥哥！！”看到爱德华又在责怪自己，艾尔冯斯反射性地有要阻拦的意向。
　　“……要是艾丽雅出了什么事，那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铠甲彻底无语了。
　　“喂！！少尉，再开快点……难道你平常带女朋友兜风也这么蘑菇的么？！”

　　***

　　艾丽雅的眼光瞬间黯淡下来。
　　她抱紧了双臂，缄默不言。
　　那种讨厌的刺人的伪装被拆穿后，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孩子。
　　简单的决心，简单的心情，简单的思维。
　　“艾丽雅，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
　　霍克艾中尉平静地劝道。
　　“为什么不做一些努力就放弃呢？你明知道我们不是代表军方的，大佐有大佐的判断。我们会帮你……”
　　然而少女只是摇头。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幸福。”
　　“爸爸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被杀死的。”
　　“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牵扯到里面来，老老实实地把我交出去为好……”
　　那样我至少，可以保护一个所爱的。
　　“可是……”
　　霍克艾中尉仍想说什么，罗伊却打断了她。
　　“算了，如果艾丽雅不想说，那就不要勉强了。不过艾丽雅我要提醒你……”
　　罗伊定定地看着少女。
　　“你有没有想过你被军方逮捕的后果？”
　　“你是行刺大总统的刺客的姐姐，用你做诱饵把刺客引出来那不是再合适不过？”
　　“以你弟弟现在的罪名看，无疑是死路一条。你是帮凶自然也逃不了。”
　　“到时候让对方一箭双雕有什么意思？你怎么就不为你弟弟着想！”
　　艾丽雅蓦然地把头抬起来。
　　“我弟弟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我会担下所有的罪责来保护他……”她的声音颤抖着，“如果还有任何其他可行的办法我不会走这条路！可我现在能够去哪里……？”
　　“艾丽雅，”修兹中佐按住她的肩膀，好像抚慰自己的女儿一般，“你想不想逃？”
　　少女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将你和你弟弟送出国去。”罗伊说，“条件当然可以延后讨论，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毫无怯意地回望他，眼中却闪现一丝犹豫的神色。
　　艾丽雅咬紧了嘴唇。
　　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
　　“我……我想先见见爱德华。”

　　***

　　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搀杂着细微的金属碰撞。
　　然后木制的房门就被很没有教养地一脚踹开。
　　“艾丽雅！！艾丽雅你没事吧？”
　　一头耀眼金发的少年嚷嚷着直冲进来。
　　身后的铠甲迈着哐当哐当的步伐，进门的时候还不忘鞠躬问好。
　　“爱德，艾尔，平安回来就好。”
　　少女轻柔的招呼反而显得身处危险当中的不是她而是他们了。
　　“钢你来了啊……”罗伊用下巴点了点坐在窗边的艾丽雅，“你师姐想寻死，你快来给我劝劝。”
　　“……怎么回事？！”爱德华不可置信，“是不是大佐你对她做了什么？！”
　　比如始乱终弃导致脆弱的女孩子想寻短见之类的……
　　罗伊只是无辜地摇头摆手。
　　“不好意思各位，我只想单独和这兄弟俩谈一谈。”
　　艾丽雅若无其事地忽略二人的说话内容，随即对军部三人组下了逐客令。
　　她俨然把这里当成她家了。

　　罗伊极其体贴地带上门。
　　走出那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平屋时，他突然毫无预警地笑起来。
　　“怎么了，大佐？”中尉问道。
　　“我只是觉得那孩子的行事很好笑。”
　　“艾丽雅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们罢了。”修兹说。
　　“呵，所以才说她好笑么。”
　　明明是个孩子，却硬是以为自己的想法很周全，完全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
　　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三个成年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沉默。
　　“艾丽雅太固执，看来无法在她那里获取情报。”
　　良久之后，罗伊又开口道。
　　“但是不能让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
　　简直就是被那鬼丫头小看了！
　　“哦？难道你还有其他的信息来源？”修兹一脸奸邪地推了推眼镜。
　　“钢在这个时候回来，恰好可以利用一下。”罗伊回给对方同样奸邪的微笑，“艾丽雅的信息毕竟也是从别人那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
　　对于好友的默契，罗伊向来是有信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