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之山楂树之恋》千江水

4、动情

　　花无多忽然平静下来，静静的靠在大石上放松下来，林中的鸟鸣让她感到安心，仿佛家就在不远处，身上也似乎不那么疼了。直到唐夜回来，她也没感到一丝害怕。
　　唐夜拎着两只色彩绚丽的山鸡，和一大包裹的野果走出林子，就看到花无多悠哉悠哉地晃着腿哼着小曲，尽管不成调却也随心。他走过她身旁到河边去清洗野味，花无多赏心悦目地看着他不大熟练的收拾着野鸡，心情大好，想当年跟着某人这些都得自己做，哈哈，看来偶尔发发脾气也是有好处的。
　　“喂，刚才是你在学鸟叫？”花无多偏了头瞧着唐夜。
　　“……”唐夜似是没听见一般。
　　“喂，河边那个，我跟你说话呢！”花无多壮了胆子叫道。
　　“什么？”唐夜慢半拍地回头，眼中似是迷惑,“没有。”
　　“哦……”花无多强忍住笑一脸正经，“这林中鸟跟我很熟啊。”
　　不出意料的看到唐夜嘴角有一丝抽搐，花无多猛咳一声，掩住了喷笑之意。唐夜瞬即回头，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低头继续做他的“分内之事”。不久，就听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声。
　　花无多做了个美梦，她看见南书书院的几位公子争相要给自己银子，比了数目还不够，还要比成色，个个说自己的银子成色比别人好，还差点打了起来，公子争扯掉了公子语的发带，公子紫阳就大笑说语散了头发比花无多还像个女人，公子翌落井下石说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女的，就在大家纷纷追着公子语要扒衣服时，公子修突然站出来往空中扔了一大把金叶子才结束了一场混乱，只是花无多激动的光顾着拾金叶子，却没来得及看清修的面容……
　　本是一场美梦，可醒来却发现自己满脸泪水，花无多拿袖子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睡着了，身上却不知何时盖了件衣服，仔细一看，是唐夜那件外衣，只是她没发现衣服上早已没了油腥味。
　　“我睡了多久？”花无多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含糊地问。
　　“不久，也就两个时辰。”
　　“……”花无多这才发现天已快黑了。
　　“呃，为什么不叫醒我？”花无多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他们看来是不准备追了。”
　　花无多惊讶的回头看着那一片黑暗幽深的树林，仿佛里面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真的？”花无多仍盯着树林迟疑着。
　　“恩，”今天唐夜回答自己的次数好像与点多啊，花无多想。
　　唐夜扔给花无多一支烤好的山鸡，油多肉厚，香味扑鼻，花无多眼中大亮，只是在看到有几处毛还没清干净时皱了皱眉头，
　　“以后……恩，还是我来烤吧……”花无多尽量堆出笑脸。
　　唐夜举起的手稍一停滞，继而不在意的“恩”了一声。
　　花无多只觉得别人烤的山鸡是比自己烤的香啊，真舒坦。对面唐夜依旧不紧不慢的享用着“晚餐”，姿势很是好看，花无多恍惚的想这真的是“毒王”唐夜吗？
　　夜风吹来，火苗似也被这气氛感染，暧昧的晃了晃，映上花无多的脸庞隐隐泛红。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忽然发现衣服已经被洗干净了，忽然很是惊诧，难道？
　　“你的衣服……”
　　“穿上吧。”唐夜没有抬头，却打断了她的话，好像怕她问什么。
　　“哦。”花无多看看自己被刮坏的衣服，才发觉有些失礼……
　　远处的星空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淡，唐夜习惯的拿出了玉笛正准备放到嘴边，花无多惊呼“别！”，唐夜也似才想起，轻摇了摇头，放下了玉箫，只看着河水不说话。
　　又是这样的静默，花无多吃饱了想走走，但又不敢起身，在大石上左扭右扭，浑身不自在。唐夜回头看了看，也没说什么，低下头似是要睡着了。花无多那还能睡得着？忍了一会实在不行，也不管唐夜会不会动怒，试着跟他说起话来。
　　“唐夜，你今天说方家没事是吗？可我怎么看着不像啊，爹爹好像要做什么事，还有那个方圆，到底是谁啊？”花无多满怀期待的看着唐夜，满脸真诚。
　　“恩，没事。”就在花无多准备放弃的时候，唐夜终于开口了，“我不清楚背后真正的原因，但我可以确定，因为方圆，方家暂时无虞。”
　　“那……”
　　“那件事你只能问你父亲了。”唐夜抬起头看着花无多的眼睛，眼中变化莫测，令花无多有些失神。
　　“那你……准备去哪儿，既然他们不追了……”花无多转移目光羞涩问道。
　　“你想去哪儿？”唐夜眼中的揶揄已不再掩饰，看的花无多大窘。
　　“我……想去哪儿都行？”花无多带着一丝期盼和惶恐试探他。
　　“除了上天入地。”唐夜脸上自信而又不屑的样子让花无多突然想到了公子翌。
　　火堆中噼啪声响，花无多与唐夜的目光相交，星星点点的耀眼光芒流转在二人之间，一时虫鸣无声。
　　“那……我想回家看看，可以吗？”花无多终于说出一直以来的想法。
　　“……”唐夜挑眉，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继而深深地看着她，
　　“你在担心什么？”
　　“我……”花无多闪烁的目光被唐夜捕捉到，他脸上却现出些哀伤，转瞬移了目光，抬头望着明月，不再发一语。
　　花无多看到他这样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紧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纠结，花无多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
　　“我是想看看我爹爹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事，还有，就算走，我想，和爹爹和姐姐告别，你能带我去吗？”呼……一次说完花无多长吁一口气。
　　唐夜转过头看着花无多，她赶忙摆出真诚的脸，眼中满是期许。唐夜盯着她的双眸许久，直到花无多眼睛都瞪疼了，才转了开去，低叹一声，
　　“这很危险，况且……”
　　“我可以易容！你知道的，我们只需要注意一下，就行……”花无多声音低下来，揪着自己的衣摆，不安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那明天就得赶路，得赶在……”唐夜似有担忧，却欲言又止。
　　“什么？”花无多抬头，唐夜却已经转过身去，望向对岸，不再言语。
　　在确定他不会再回答她后，花无多不再想其他，满心雀跃的回去继续做她的美梦去了。唐夜看着湍流的河水，脸色深沉，眼中的矛盾愈加明显。
　　清晨林中的鸟鸣才刚响起，花无多就已经爬起身来，揉了揉眼四周望了望，没有找到唐夜的身影。花无多自顾自到河边洗了脸，还好心情的耍了几套拳，若不是一大早的她真想放声大笑。终于要回家了……自己多久没回家看看了，这纷乱的时局，由不得自己去哪儿。现在真后悔那时一时激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那样，自己现在或许还可以冷眼旁观这一切吧，也不必因为他们而伤心难过。不过这都过去了，现在自己只想回家去，即使不为人知，只是看看爹爹、姐姐，还有自己住的院子……
　　不知不觉花无多竟然流下泪来，没注意到唐夜已经回来，站在她身后注视了她许久。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花无多回过头来，被唐夜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花无多扭过头，赶紧把脸上的残留的泪痕抹干净。
　　“吃点东西赶路吧。”唐夜似没看到花无多的动作一般，塞给她一包野果，就回头收拾残火去了。
　　花无多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鲜嫩果子，还带着露珠，忽然轻甩了甩头，快速地眨眨眼睛，整理了心情，若无其事坐回了石上。不敢看唐夜，只是低着头囫囵起来。
　　天空已亮了起来，空气在薄雾散去后更加清新，林中鸟儿欢快的鸣叫着，似乎连树林都抖了抖精神，飒飒吹着小风。花无多深吸一口香甜的空气，再次精神抖擞起来。
　　两人收拾好，沿河走了一段，到了上游水浅处，才看见一条由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砌而成的歪歪扭扭的小桥。花无多心情愉悦，也没等唐夜就自己先蹦上石去，没想到石上竟有薄薄一层苔藓，花无多没注意差点滑倒，忙跳回来，尴尬的笑了笑，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如飞过去吧，呵呵……”
　　“不行，你不能运气。”
　　“哦，还不行啊，那……怎么办？”
　　唐夜取下玉笛，将一端递向花无多，花无多愣愣地看着唐夜，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夜手上有毒……那玉笛上不会也有吧？
　　虽然这么想，但花无多还是握住了玉笛，触手冰凉光滑。她第一次仔细地端详唐夜的玉笛，翠□滴，隐隐的流光从中掠过，极品啊……
　　“咳，走吧。”唐夜轻咳惊醒了花无多，她不免觉得丢人，又不是没见过美玉。
　　“恩……”花无多紧了紧衣摆，跟着唐夜踏上了石桥。
　　这石桥本不长，可因为砌的曲折，石头又滑的紧，走了半天也才走一点，花无多小心翼翼地踩着唐夜的脚印，免得自己又滑到。玉笛入手冰凉，花无多得费好大劲才能不让它脱手，走的晃晃悠悠，极其艰难。没多久，花无多便有些不耐烦了，突然想到自己都这样，那唐夜岂不更烦闷，他本不用这样的。抬头看看，唐夜的侧脸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就没有焦虑的时候吗？不禁伸长了脖子，想看的更清楚些，却没注意自己已经渐渐走的偏了……
　　脚下突然一空，花无多一声尖叫，身子向水中滑去，就在以为自己要落水时，一阵天旋地转。缓过来时花无多惊觉自己竟然是被唐夜打横抱了起来，望着唐夜近在咫尺的面容，花无多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唐夜却不急，就这么抱着她，站在流水潺潺的石桥上看着她的窘样，面上不变，眼底却有一抹轻笑划过。就在花无多实在不能忍受这份尴尬时，唐夜一跃而起，点过几块圆石，直接掠到了对岸。
　　花无多没想到他会如此，吓得紧揪住唐夜前襟，生怕掉下去，到了对岸仍是没有放手。直到唐夜低头看了她一眼，才惊觉松了手，就在花无多想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突然被唐夜放了下来。可能放得太急，落地时脚震得生疼，花无多吃痛的皱了眉，嘟起了嘴，眼中泪花翻涌，嗔怪的看向唐夜，他却迅速回头，向前走去。
　　“喂……”花无多气的咬牙切齿，却没看到唐夜咧开的嘴角，笑容终是绽开在了他的脸上，阴霾散去，仿佛遥远的冰山都在这一刻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