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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直上十八层 ...

  •   隔天早上,谢逸谦电话联系了局长,直接进办公室私谈。十分钟后,师父被叫进办公室。五分钟后,师父冲出来,把江明曜从工位上提溜起来,压低了声音逼问他:“谢家那个女生是不是在你那里?!”
      江明曜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道:“她哥来报失踪了?”
      看他的表情,师父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错。他情绪有些烦躁,按捺不住给了江明曜一脚:“你是不是白痴?招惹那种人做什么!他直接找局长保密调查谢冰仪的下落,要是查出来在你家,你怎么说的清楚!”
      江明曜垂下眼帘:“他不会闹大这件事的,他怕记者知道这个消息,直接去找局长,是因为他怕谢冰仪自杀。”
      师父办案经验丰富,立刻想清楚了来龙去脉,眼神一变:“动手了?”
      江明曜点了点头。
      师父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他是不可能会让事情见报了。那个女生呢,你有没有带她去医院,她怎么说?”
      江明曜:“谢家的私事,自然是用他们谢家人的方式处理,我想他要是拿出诚意,她很快就会回家。”
      师父还是略带埋怨:“你真是的,上面那么器重你,不要节外生枝。她们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江明曜心想,不是么。
      他找了间没人的会客室。房间狭窄,没有窗户,正对门和背对着门各放有一只软皮沙发,中间是茶桌,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颉岛警方这些年出版的各种刑侦手册。
      谢逸谦走进来,坐在他的对面:“听说你昨天见过我妹妹?”
      江明曜抿了抿唇,假惺惺的思考状:“嗯————不记得了。”
      谢逸谦冷笑一声,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支票簿,信手写下一个数字,从笔画来看,不短。
      “这样你能想起来了?”
      江明曜接过支票,仔细看了看金额,满意地笑了,然后把支票撕得粉碎:“不好意思,谢先生,我从小数学不好,看了数字头疼,如果您特别想让我回忆起来,我有另一种方式。”
      谢逸谦有些疑惑,谁知江明曜慢慢站了起来,忽然逼近他,压住他的膝盖,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谢逸谦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猝不及防,被掐得毫无还手之力。江明曜不愧是常居一线的刑警人员,力气大到他两眼一黑,拼命挣扎也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
      “谢先生,我侦破过很多起勒毙案。常见的情形就像现在这样,嫌疑人仗着自己压倒性的体格,对家人或者陌生女性实施侵害,这种方式不但简单,无需工具,还能让他们亲眼目睹被害人失去意识的过程,从而得到心理快感。当然,这么做的代价是——一定会留存证据。”
      “所以,我一直觉得采取这种方法侵害他人的凶手,精神贫瘠,内心残暴,属于最可恶的一种。”
      谢逸谦拍打着江明曜的手背,还差一秒,他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江明曜却像卡好了时间一样,适时松开手。就在谢逸谦终于能够呼吸,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他从桌上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这是一起连环勒毙案的凶手在审讯时告诉我的。人的脖颈在这里和这个位置有两处穴位,只要能用力掐住,对方就会极快失去反抗能力。”
      “很难受吧,估计会留下很深的印子。不知道如果是一个没有反抗能力,脖颈更细更脆弱的女生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
      谢逸谦两眼充血,差点没呕出来。他找回气若游丝的声音,不忘道:“该如何是好,这你就不必替她担心了,她不是已经寻求了警察帮助么?”
      江明曜温和地笑了笑:“是啊。”
      谢逸谦怒气爆发:“老子可以让你停职。”
      江明曜直视他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又深又狠辣:“我可以先让你坐牢。”
      他的手移到桌边的电话上:“——再让你见报。”
      傍晚,江明曜抱着一个木盒打开公寓门。
      谢冰仪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姿态端庄。其实开门前一秒,她才刚刚好坐下来,可是长年累月的教养使她形成肌肉记忆,她坐下来的姿势仿佛博物馆里的古典人物像,仿佛她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千百年。
      她微笑着,江明曜换好鞋,把木盒放在她面前。谢冰仪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套翡翠三件,成色翠绿清透,躺在黑色的珠宝箱内,简直散发着幽幽的冥光,吸住人的眼球。
      谢冰仪年纪小,首饰多是年轻人合适的彩宝珍珠,这种级别的翡翠,都称得上彭莺莺的挚爱收藏了。谢逸谦用这套首饰赔礼道歉,一是因为价格昂贵,才能使她领略诚意。二是意味着,他不再把她当成可以随意对待的小姑娘了。
      谢冰仪抬起眼睛,江明曜站在她面前,却不看翡翠,而是看着欣赏翡翠的她。
      谢冰仪知道,这不是什么含情脉脉的眼神,而是探究的,正视的目光。
      啪,她把盒子关上。
      “你为什么想要做警察?”
      江明曜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双手架在膝盖上:“因为我对人感兴趣。”
      谢冰仪也靠回沙发上,眼神中多了几分矜持的好奇。
      江明曜继续道:“人是群居动物,我们活在巨大的社会框架里,每个人都遵循着常规,如此生活。但是,在某些时候,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普通人里,却有人突破了自己的人性,对同类施加罪行。我最初想做警察,是因为对这样的人好奇。”
      “但现在我做警察,是因为当我经过某些人时,我能意识到他在悬崖边缘徘徊。他可能是个扒手,可能是个□□犯,也有可能杀过人。我师父说,当我有了这个能力,我就不能不做警察了。”
      谢冰仪微微前倾身体,撑住下巴:“那,我是在悬崖边上的人吗?”
      江明曜笑了笑:“我不能用那种眼神看你。”
      他没有说完的话是,那些犯下罪行,陷落在深渊中的人,反而比普通人更容易让他相处。他会像猎人一样悄然靠近,瞄准这些人,扣下扳机。在猎物应声倒地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上也牵扯着一根来自深渊的脐带,原来与那些罪恶同宗。
      这就是人类的命运,具有无穷的玩味和报应,毕竟,他的出生,就是一起重大刑案的开始。那些罪恶与他黏连着,无法割离,他终其一生,都要和这些罪恶打交道。
      昨晚。
      江明曜哼哧哼哧忙活着,先换了床上的四件套,再到厨房煮了一碗清汤面,放了两个溏心煎蛋。
      谢冰仪用筷子拨弄蛋黄,江明曜脱下围裙:“你先吃,我去买换洗衣服。”
      谢冰仪:“你没有洗干净的衬衫吗?我穿那个就好。”
      江明曜:“我穿过,不好。”
      谢冰仪抬起头:“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江明曜深深看着她,知道她不是真的害怕,他是个具有社会常识的男人,当然能够读懂她似有似无的暧昧眼神。但谢冰仪人生遭逢巨变,这不过是年轻无知的人惯用来索求安全感的手段,他倘若留下来,才是趁人之危。
      江明曜还是出门了。
      吃完面,挂着水珠的碗放在洗碗槽旁的架子上,谢冰仪在江明曜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心中倒不难过。
      他是正人君子,才值得她动心思。
      换了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送到嘴边的美丽少女,岂有不吃之理?她当然可以得到一个刺激的感官之夜,但十年后回想起来,一定会觉得自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
      谢冰仪在书架前驻足,弗洛伊德,犯罪心理学,中外名著,都卡了花花绿绿的书签标记,有几本纸页被翻得软烂,她好奇打开,竟然是他的办案手记。
      信手翻过几页,里面便是直击现场的罪案相片,字体倒是大方整齐,视线里不断出现血红或胀紫的尸体,谢冰仪毫无心理防备,忍不住咦额一声,合上笔记。
      她原封不动理好书架,头顶,客厅的灯光变成橘黄,暖洋洋的。
      早晨,江明曜睡了两夜的沙发,他今天不值班,还是得摁了清早的闹钟起来,送谢冰仪回家。房间的门此时已然打开,谢冰仪穿着来时的白色洋装,蕾丝边若隐若现遮住脖子上渐褪的淤痕,三点翠绿的首饰被她套在身上,像一片纯白中三个墨绿的血点。
      “抱歉,等我一下。”江明曜套了件外套,里面黑色的T恤衫上写着:It's time.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走进电梯间,头顶是电梯冷白的顶光,轿厢中弥漫着极淡的清香和漱口水味。
      18楼,17楼,16楼。
      谢冰仪微微贴近江明曜的肩膀,江明曜瞬时间浑身紧绷。人在预感到有什么即将来临时,心脏会不受控制狂跳。走进电梯前,他洗漱完毕,自以为通身清爽,没想到只是双肩相贴的瞬间,汗流浃背。
      谢冰仪与他四目相接,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用了你的洗衣液。”
      “现在我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不想坐实一下么?”
      15楼,14楼,13楼。
      江明曜要俯下身才能让谢冰仪勾住他的脖子,雪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乌黑的发,宽大的掌心包住洋装下的腰身,两片嘴唇无师自通相吻在一起,仿佛难舍难分的命运,连难以自抑的喘息都不舍漏出。
      16楼,17楼,18楼。
      某位在一楼久等的公寓住户破口大骂:“干!这电梯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又回升去18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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