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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加上陈砚微信的第十天,林月在整理琴谱时,手机屏幕亮起。那个备注为“陈砚”的对话框,跳出一条新消息。

      这条信息的诞生,远非看上去那么平静。

      几个小时前,陈砚接到秦屿的求救电话。

      “砚哥,救命!明晚清吧暖场,我找的乐队掉链子了!你人脉广,赶紧帮我找个能撑场子的!”

      陈砚皱眉:“我认识的不是警察就是嫌疑人,你确定?”

      “哎呀,有点艺术细胞的!诶?你上次不是说认识了萱萱学校一位音乐老师吗?就那个林老师!请她来帮个忙?”

      陈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胡闹。人家是正经老师,那种地方……”

      “我这是清吧!清吧!很安静很有格调的!就是喝喝酒听听音乐,跟你想象中那种乱糟糟的地方不一样!”秦屿在电话那头急得跳脚,“而且萱萱不是说林老师人特别好,很有耐心吗?发个信息问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在秦屿长达五分钟的软磨硬泡下,陈砚皱着眉,勉强应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林月收到的那条,经过反复斟酌、甚至带着点先入为主判断的信息:

      “我朋友,清吧刚开业,店里周五暖场。”

      消息停顿了足有一分钟,像是经过艰难的斟酌,才又补充:

      “他那边缺个靠谱的音乐氛围。环境...还算安静。”

      林月看着那句欲盖弥彰的“还算安静”,指尖微顿,回了一个字:

      “好。”

      周五傍晚,林月根据导航找到那家名为“25hours”的清吧。门面低调,暗蓝色的霓虹招牌在暮色里静静闪烁。

      她推门进去,风铃轻响,恰到好处的冷气裹挟着威士忌与木质香氛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今天穿了件浅燕麦色羊绒针织衫,配一条黑色皮质伞裙,脚上是那双经典的1460马丁靴。既不过分随意,又保留着自我的棱角。

      吧台后,秦屿正用胳膊肘撞陈砚,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得意:“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家老师这不是来了?就你瞎担心。”

      陈砚没理会他的调侃。他的目光落在林月身上。

      她没有半分他预想中的怯生或不适,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打量。

      他走上前,那句在喉咙里滚了半晌的“里面有点吵,跟紧我”的提醒。

      在看到她沉静从容的目光时,被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平常的:

      “来了。”

      “嗯。”林月微笑,目光掠过他肩头,看向他身后充满工业风与音乐元素的室内,“这里很棒。”

      秦屿热情地迎上来,挤开陈砚:“林老师!大驾光临!阿砚这家伙,约你之前还扭扭捏捏,怕你不适应……”

      陈砚手肘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顶,秦屿立刻龇牙咧嘴地噤声。

      暖场环节,林月抱着吉他试了试试音。

      她没有唱预想中的轻柔小调,而是指尖一扫,一段带着布鲁斯味道的前奏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是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她的嗓音不再是平日课堂上的温柔,而是带着一股曾在清吧驻唱磨砺出的故事感,沙哑而有力。

      当唱到副歌部分,她甚至随意地即兴加入了几个漂亮的转音,眼神明亮而自信,整个人在酒吧的灯光下仿佛在发光。

      秦屿目瞪口呆,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陈砚,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的天……陈砚你管这叫‘没来过这种地方’?你从哪儿挖出来的宝藏?这范儿也太正了!简直像专业驻唱!”

      陈砚没有回答。他倚在操作间门框边,双手环抱,目光定在那个沉浸在音乐光芒中的身影上。

      一种混合着惊讶、欣赏,以及被强烈吸引的悸动,在他心腔里清晰地震响。

      舞台灯光流转,偶尔掠过她随着节奏轻轻点地的马丁靴,以及那条因坐姿而微微荡漾开的黑色皮裙伞摆。

      那弧度并不张扬,却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当看到她如此自由闪耀的模样时,一段温柔深情的旋律——《Perfect》的歌词和和弦,便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一曲终了,掌声与口哨声雷动。在众人的欢呼和安可声中,秦屿激动地推陈砚:“砚哥,这你不跟上?人家把场子燃成这样了!”

      在所有人的起哄中,陈砚走到墙边取下木吉他。

      当他指尖流淌出 《Perfect》 那熟悉而温柔的旋律时,林月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她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与文艺毫不沾边的陈警官,指法竟如此娴熟流畅,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底子。

      一旁的秦屿看到林月惊讶的表情,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笑着揭秘:“没想到吧?阿砚小时候家里请的音乐学院老师一对一教的。大学时靠这手在十佳歌手大赛上一战成名,当年可是风云人物!”

      当他用那把低沉沙哑的嗓音,唱出“I found a love, for me”时,整个酒吧的氛围瞬间从沸腾变得静谧而专注。

      此刻的陈砚与平日判若两人,那些被警队生涯磨砺出的冷硬线条,在歌声里渐渐柔和。

      他并没有看林月,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琴弦上,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在唱到那句温柔的 “Baby, I'm dancing in the dark, with you between my arms” 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抬起,与林月探寻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随即分开,快得像是错觉。

      琴弦的余韵还在空气中振动,秦屿用力拍着陈砚的肩膀:“哥们儿,行啊!宝刀未老!而且你居然唱这首,是不是……”

      陈砚放下吉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就你话多。”

      他走回卡座,在林月身边坐下。

      林月侧过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欣赏,轻声说:“没想到你吉他弹得这么好,歌也选得……很特别。”

      陈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像是随口问道:“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还是做过兼职?”

      他的语气尽量平淡,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林月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弯,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陈警官,你这是在……例行询问?”

      她笑着解释:“大学的时候,在清吧驻唱过一段时间,赚点生活费。”

      这时,秦屿端着两杯特调过来,将一杯推向林月:“林老师,尝尝我特制的‘星空’,灵感就来自你刚才那首歌!”

      那杯“星空”在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蓝紫色渐变,杯壁点缀着细碎的银粉,如同真实的夜幕,其中悬浮着一些透明的果肉颗粒,宛如闪烁的星辰,最上层则覆盖着一层轻盈的、带着珠光白的泡沫,模拟出朦胧的星云效果。

      林月道谢,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朗姆酒的基底混合着蓝柑橘利口酒的清甜和一点点接骨木花的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淡淡的酒意让她比平时更放松了些。

      她借着这点微醺,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落在陈砚身上,带着些许好奇和狡黠。

      “秦屿刚说你是十佳歌手……看来大学时候,没少用这手吉他‘体验生活’吧?” 她巧妙地把“受欢迎”换成了更含蓄的“体验生活”,眼神里却藏着想听故事的笑意。

      不等陈砚回答,正在擦拭酒杯的秦屿立刻转过身,眉飞色舞地接话:“何止是体验生活!当年我们砚哥在台上弹唱,台下那小姑娘的尖叫声都快把屋顶掀了!情书收到手软,还有外语系的系花天天在宿舍楼下等他练琴……”

      “秦屿。”陈砚蹙眉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伸手拿走了林月面前那杯只喝了一点的“星空”,将自己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度数很低的果味精酿换到了她面前。

      “这杯后劲大,喝这个。”

      他的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漫上一点热度。

      不知是因为秦屿的爆料,还是因为林月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气氛在音乐和酒精中愈发融洽。有人开始播放精心挑选的歌单,从经典的英伦摇滚到慵懒的爵士蓝调,众人在音乐中随意聊着天。

      林月和陈砚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从音乐慢慢扩展到日常,拘谨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后来,在大家的鼓励下,林月又唱了一首陈绮贞的《太聪明》 ,轻快的节奏和灵动的歌词让气氛更加活跃。

      秦屿和其他朋友也一个接一个地上台,有的弹唱,有的只是跟着音乐哼唱,场面热闹又随意。

      林月便安心地坐在陈砚旁边的卡座里,喝着那杯果味精酿,微笑着看着大家玩闹,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放松。

      夜色渐深,暖场活动接近尾声。林月拿起自己的吉他准备告辞。

      “我送你。”陈砚站起身。

      “不用麻烦,我打车就好。”林月婉拒。她注意到陈砚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他今晚虽然喝得不多,但毕竟喝了酒。

      “太晚了,不安全。”他打断她,语气是刑警惯有的不容反驳。

      林月正想坚持自己打车,陈砚已经拿起手机:“我叫个代驾。顺路。”

      不是询问,是陈述。

      林月看着他熟练地在叫车软件上操作,侧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轮廓分明。

      他今晚穿的不是警服,而是简单的深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时,动作干脆利落。

      “其实真的不用……”她还是觉得太麻烦他。

      “代驾已经到了。”陈砚收起手机,看向她,“走吧。”

      秦屿从吧台后探出头:“砚哥,不用我送你们?”

      “你留着看店。”陈砚拿起外套。

      “得嘞!”秦屿笑着挥手,“林老师下次再来啊!”

      走出清吧,十月的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林月下意识地拢了拢针织衫。陈砚很自然地走到她外侧,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停在路边,陈砚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林月先上。

      关上车门。车厢里很干净,有淡淡的柠檬香薰味道。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话不多,确认目的地后就专注开车。

      车子平稳地驶入午夜的城市街道。车窗外的霓虹化作流动的光带,路灯的光影在车内明明灭灭。

      两人一时无话,车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却不让人尴尬。

      林月靠在椅背上,感觉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在夜风中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疲惫。

      她侧头看向陈砚。他靠在另一侧的车窗边,目光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

      今晚的他,和医院初遇时那个严肃冷峻的警官,似乎有些不同。

      更放松,更……真实。

      “今晚谢谢你。”林月轻声打破沉默,“也替我谢谢秦屿。”

      陈砚转过头看她:“他肯定满意。”顿了顿,又说,“你唱得很好。”

      简单的夸奖,但林月听出了真诚。她笑了笑:“你也是。”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驶入林月家所在的小区。老小区道路狭窄,司机开得很慢。

      “就停这儿吧,里面不好掉头。”林月说。

      车子驶离,小区门口安静下来。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夜归人的脚步声。

      “我送你到楼下。”陈砚说。

      “不用了,就几步路。”林月摇头,“你叫个车回家吧。”

      “看你进去。”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但多了些温和,“去吧。”

      林月看着他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挺拔,沉稳,像一棵安静生长的树。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晚安。”她说。

      “晚安。”

      林月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她回头。陈砚还站在路灯下,看着她。见她回头,他抬手挥了挥。

      她也挥挥手,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单元楼下,她再次回头。小区门口已经空了,陈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应该已经叫车离开了。

      等她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手机屏幕亮起。

      陈砚:“到了。”
      林月:“嗯,今晚很开心。”
      陈砚:“那就好。”
      过了几分钟,他又发来一条。
      陈砚:“下周六秦屿店里正式开业,如果你有空……”

      林月看着屏幕上那句未完的邀请,嘴角微扬,指尖轻快地回复。
      林月:“下周六吗?好啊,我有空。”
      陈砚几乎秒回:“嗯。”

      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条。
      陈砚:“秦屿会很高兴。”

      我也会很高兴,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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