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白露梦有知》乘月人

9、冬日告白

　　秦语背起她的书包，双手稳稳地扶住她的双臂，带着她一步一停地挪下楼梯。“慢一点，踩实了再走。”他的呼吸就在耳畔，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江梦知早已听不清其他的声响，全部感官都被手臂上那紧致的握感和耳边那低柔的嗓音所占据。巨大的幸福感将她紧紧包裹，让她甚至有些感谢这次受伤。

　　她借着下楼的间隙，贪婪地描摹着秦语的侧颜。

　　他生得极好，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通透的冷白。最绝的是那双眼，眼尾微挑，眸含秋波，像是盛着一汪化不开的春水。高挺的鼻梁下，淡红色的薄唇微微抿着。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江梦知看得痴了，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份名为“秦语”的温柔里。

　　江梦知痴痴地凝望着秦语的侧颜，思绪早已飘离了现实，坠入了那些她曾在书中读过的、无数痴男怨女的爱恨嗔痴里。她不由自主地幻想，或许自己与秦语，也注定要上演一场那样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

　　若他是贾宝玉，我便做那林黛玉，愿为他流尽一生的眼泪；若他是侯方域，我便做那李香君，甘为他血溅桃花扇；若他是柳梦梅，我便做那杜丽娘，愿为他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江梦知一边遐想，一边略带害羞的呢喃：“学长，谢谢你。”

　　秦语缓缓回头，视线深深地锁住了江梦知。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撞入了那双清澈灵动的杏仁眼。秦语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润缠绵，自带一种氤氲的朦胧感。恰似江南三月的烟雨，细腻、湿润，每一道目光里都浸透着欲说还休的故事。空气中流动着无声的电流，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却又全部融化在彼此的凝视中。

　　不需要只言片语，哪怕只是这沉默的一瞬，他们仿佛已经读懂了对方的半生，触碰到了彼此灵魂深处的渴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过了许久，秦语打破了这令人沉醉的寂静。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承诺：“没事，我愿意。”

　　两人沿着寒鹤湖畔漫步，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当初秦语第一次告白的那棵树下。此时梧桐与银杏叶已落尽，枯叶在小径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踏在云端，又像踩在心上。

　　秦语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对江梦知，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梦知，我有话必须对你说。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染上一丝愧疚：“我知道我不该在那种情况下开口，毕竟当时我身边还有人。但我必须坦白，我和前女友在一起并非因为爱，只是当年众人起哄，我不忍心让她难堪才答应的。这三年来，我们虽然有着情侣的名分，但仅仅是挂名而已，我们从未发生过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听到这样私密而直白的解释，江梦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慌忙打断：“学长！这、这种细节不用解释那么清楚……”

　　见她要躲，秦语一急，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双臂，力道大得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他急切地澄清，眼神灼灼：
　　“不行！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疙瘩！我已经跟她彻底分手了！ 这一次，我是干干净净、全心全意地站在你面前。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真正的在一起！”

　　随着那句“真正的在一起”落下，江梦知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巨大的惊喜与感动瞬间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那句“我也想”已经在舌尖打转，却因为喉咙的哽咽和过快的心跳，硬生生地卡住了。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秦语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太急切吓到了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刚刚激荡的心情，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而克制：
　　“没关系，别有压力。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不急着要现在的答复。只要是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即使听到这样的宽慰，江梦知依然红着脸，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像一只受惊又痴迷的小动物，依旧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秦语觉得既可爱又好笑。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宠溺：
　　“怎么？变成小哑巴了？走啦，送你回宿舍。”

　　江梦知这才如梦初醒，肢体僵硬地跟上他的步伐，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回到宿舍，熄了灯，江梦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脑海里只有秦语那句坚定的话——“我愿意等你，多久都愿意”。他真的分手了，为了她恢复了单身。

　　然而，一丝隐隐的罪恶感却在深夜袭来，像一根小刺扎在心头：他是因为我才分手的。这种背负着另一个人痛苦的开始，真的能走向光明吗？

　　但这种理性的拷问，很快就被秦语那无限柔情的眼神所淹没。想起他搀扶自己时的体温，想起他第二次告白时的孤注一掷，江梦知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构想两人的未来：那些甜蜜的相拥、琐碎的争吵、甚至是忧愁的时刻，只要有他，似乎都变得令人向往。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沦陷了，陷得那么深，那么沉，再无回头的可能。

　　不知不觉间，江梦知带着这份甜蜜与沉重睡去。在梦里，现实的阻碍统统消失，她梦见他们留在了同一个城市工作，穿上了婚纱，组建了家庭，过上了她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次日清晨，阳光正好。江梦知在黄琳的搀扶下，艰难地挪下楼准备去上课。

　　刚出宿舍楼大门，一眼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秦语。他站在晨光中，身姿挺拔，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黄琳一看这架势，心中顿时明镜儿似的。她坏笑着冲江梦知眨眨眼，极其自然地将江梦知的手臂“交接”到了秦语手中，打趣道：“得嘞！护花使者来了。美人交给你，我就先撤了啊！”

　　说罢，她挥挥手，脚底抹油般风风火火地溜了，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秦语接过江梦知，依旧像昨晚那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珍视。他在她耳边轻声叮嘱：“慢点，不急，还有时间。”

　　听着这熟悉的温柔嗓音，想着昨夜那个圆满的梦，江梦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看向他：
　　“秦语，我愿意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