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向前冲 冲 冲》冬天的知了

12、夜半敲窗声

　　窗外的大半人高的枫树，如有团火在树冠上燃烧，青叶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拾起地上掉落的枫叶，云珠坐在窗边托着腮懒懒的看着云珠在地上左移右动的拾着落叶。这东西捡起来有什么用，云珠闷闷的想，从亦云庄回来后她被禁足了，两个多月未踏出苏府大门，爹爹的病也好了，娘更疼爱她，连春来也变的懂事不少，徐少凡偶尔会来苏州看看她，送她一些好玩的小玩意，除了她不能出门，一切似乎都没变，出逃的那段日子就像做了一个梦般。
　　青叶走进门内，落日的余晖将门楣连同云珠一同染成橘红，云珠迎着光，迷蒙着一双大眼看向青叶。
　　“小姐你看，好看吗？”青叶抖开手中的东西，红色的枫叶被穿成一串，好像一串跳动的火苗。云珠迟钝的眨眨眼，喃道：“火？”
　　“哎呦，我的小姐，是枫叶啦！”
　　“哦。”睡了一天，连思维都变的迟钝，绣架上的绸面绷的紧紧的，上面的并蒂莲绣了半只，既然没有了婚礼，这些绣品也不用那么赶了。
　　“没劲，闷死了，青叶，你闷不闷？”云珠冲着青叶抱怨道。
　　青叶笑道：“不知道晚饭好了没有，我去看看。”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向厨房走去，小姐的话她可不敢乱接！这次回来，被老爷夫人骂的半死！说她不尽职，不清头绪，不仅不劝着小姐，还跟着一起胡闹！下人真是难做啊，两边都是主子，到底该听谁的才好！

　　青叶吹熄烛火，帮云珠放下罗帐，云珠躺在床上，对着帐顶睁着一双大眼，睡不着，翻个身，闭上眼，还是睡不着，被子被绞的像麻花。枕头有些咯人，云珠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泥人，从亦云庄回来的那天，欧阳天歌给她的，泥人身上的颜色已经掉落的差不多了，五官也被磨的光滑，应该是经常有人用手摩挲才会这样，这个人会是欧阳吗？回来这段时间，闭上眼，眼前总会浮现出欧阳天歌的模样，伏趴在亭子里的衣带渐宽的魅惑模样，喝的醉醺醺的醉鬼模样，杀气迸发时眼中闪过的狠戾，以及…哭泣时的神态，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与悲痛，云珠将手中那只小小的泥人凑近鼻端轻嗅，好像还能闻见欧阳身上的香气。
　　窗户栓的紧紧的，月色从窗格上的细缝里渗透进来，自从因为半夜不睡觉开窗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惹来事端，云珠每次睡觉前都要栓上窗户，留下心理阴影了！
　　窗菱上传来咚咚轻响，很轻很轻的声音，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见，云珠以为是鸟儿宿在窗前，可那声音连续响了十几下后，她害怕了，坐起身冲着纱橱轻轻喊道：“青叶，青叶。”喊了几声青叶没有动静，丫头睡了死吗？轻叩声断断续续还在想，云珠咬着牙，壮起胆子，悄声下了床，猫着腰，蹲在窗户底下，拨开栓子，轻轻打开一条缝，偷偷放眼看去窗外，这一看，把她吓的要摊在地上！浑身发软！窗外立着一个极高的身影，白蒙蒙的一片！鬼啊！云珠暗骂自己多事，装睡不就行了！战战兢兢的合上窗户，卧着身子极慢极慢的向床铺爬去。
　　“你看到我了，为什么又不理我。”窗外的身影开了口。
　　云珠第一个想法是鬼找上她了！她命不长了！又想到这声音好耳熟，好像是…欧阳云歌的声音，她迅速爬起身，窗外的人已经推来了窗户，跃了进来啊。
　　“啊！欧阳天歌！你怎么来了。”云珠给惊住了！
　　“嗯，是我，你声音小点，惊动他人就不好了，你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大半夜里房间里有个男人，给人看见多不好。”欧阳天歌走近云珠，弯下身笑道，皎洁的月色将他笼罩住，一头浓墨似的长发倾了半身。
　　云珠啊了一声，退了半步，轻声骂道：“你还知道我未出阁！你这样的行为可同采花贼没什么两样！”
　　欧阳天歌却将脸凑的更近，看到云珠脸上呼呼冒着热气，满意的笑道：“听说你被禁足了，真是可怜啊。”
　　云珠退到床边，一无路可退，提着气艰难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迅即想到他知道也不奇怪，肯定是徐少凡那个大嘴巴告诉他的，心中暗暗发狠，下次遇到这个狐狸精，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欧阳说道：“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闷坏了吧你？”
　　“真的？”云珠狐疑扫视着他，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该不是又想杀我吧！”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知道欧阳天歌杀人都是不得以，并非自己的意愿。
　　见欧阳沉着脸不答话，悔意更重，连忙摆摆手道：“当我没说，我瞎说的。”
　　“我不会再杀人了，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了。”欧阳云歌慢慢抬着脸，怔怔的看着窗外喃喃说道，皎洁的月色印在细致的五官上，衬得有如仙人般脱俗。“这次我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做完这件事我就解脱了。”
　　好美！云珠在心中擦下口水，说道：“你杀不杀人我不管，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光说不做啊。”
　　“嗯？”
　　“你不是要带我出去转转的吗？”云珠提醒道。
　　“呵。”欧阳天歌轻笑一声跃出窗外，伸出修长的手臂，说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云珠穿好衣服，踩着凳子笨拙的往窗外爬去，刚爬到窗户就载了下去。欧阳天歌楼了个满怀，鼻尖馨香萦绕，只觉心中一荡，双颊发烫。云珠低着头慌忙站好，有丝羞怯，她虽然和徐少凡是未婚夫妻，也从未做过这般亲密的事情。
　　欧阳天歌轻咳一声，说道：“我要抱着你纵出围墙，你若觉得失礼，我们就不出去了。”
　　云珠急急说道：“不会，不会，只要你我不说，没人知道不就好了。”她再不出去透透气，大概就要痴呆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了。
　　欧阳天歌搂住纤腰，说了声抱紧我，一个提起跃了起身，云珠只觉腾的一下就漂了起来，爬满地锦的围墙一下落在身后，云珠惊呼一声，闭上眼将欧阳天歌搂的更紧。
　　睁开眼两人已经是在苏府外的一条石板巷里，“苏云珠，你能不能将胳膊松开，你想勒死我啊！”欧阳天歌闷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云珠啊的一轻呼，忙从欧阳天歌身上退开，拂拂散落的发丝，故作自然道：“到了也不吭一声！现在我们去哪啊？”
　　欧阳天歌迟疑道：“我…不知道啊，我从未在外游玩过。”
　　“从未游玩过！你真是怪人！”云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现在三更半夜的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有个地方是彻夜不眠的，我从未去过，要不我们去…走走。”
　　云珠说的彻夜不眠，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就是云水阁，云水是个花楼，鉴于云珠身上的衣服出没此处不方便，又让欧阳天歌抱着她跃进苏府换了身男装，是她爹的，有些肥大，两边袖子卷了无数个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此时正是二更天，云珠和欧阳天歌进云水阁的时候，各色人等陆陆续续的从点满花灯的朱漆大门进来，此时已有些秋寒，进了阁中只觉春风拂面，温暖异常，阁中不知点着什么熏香，让的人浑身舒畅，提不起劲，只想沉溺其中，阁中长廊枋梁，描金绘墨，极尽奢侈。
　　云珠睁着一双大眼，眼神四处乱瞟，这里的一切让她都感到新奇，几位柔若无骨般倚在楼梯上的年轻女子，衣着暴露，身姿妖娆，绵绵玉手举着团扇半遮面，其中一个红纱覆身的女子冲欧阳天歌笑道：“公子好面生啊，奴家轻烟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男子呢”。身后的几个女子半掩着脸吃吃笑起，声如银铃。云珠抬眼看向欧阳天歌，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一抬眼，欧阳天歌低着头也在看她，欧阳天歌单手捏住她的肩，阴测测说道：“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吗？云珠！”云珠擦了擦额角冷汗，讪讪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听我二伯说这里挺…好玩。”
　　“你这。”欧阳天歌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云珠轻舒口气，那打断欧阳天歌的却是一位三十开外的半老徐娘，环佩叮当，绸缎裹身，满身浓香，颇有姿色，云珠颇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
　　那女人轻摇手中羽扇，笑道：“两位公子第一次来吗？要什么样的姑娘，水云阁中肥环燕瘦，各色美人定让两位公子看花眼。”
　　“各色美人？是指那几位吗？”欧阳天歌伸手指向倚在栏上的几位花娘，嗤笑道：“那种脸，我看了连饭也吃不下。”
　　“公子是来砸场子的吗？水云阁的姑娘当然不止这几位，头牌玉萝姑娘色艺兼备，舞技超群，公子若出的起银子，我便将她唤出伺候二位。”妇人依然笑意盈盈，缓缓说道。
　　欧阳天歌冷笑一声，说道：“小小一朵狗尾巴花，也敢自称花中之最！”拉住云珠转身就走，那妇人在身后笑道：“公子这等容姿连嬷嬷我都要动心了，可惜脾性不太好，姑娘你恐怕以后要受委屈了。”
　　可怜云珠被拖的跄跄跌跌，过长的长衫拖在地上，云珠脚一歪差点绊倒在地，云珠不解的问道：“那个女人说的什么意思啊。”欧阳天歌闷闷的回道：“不知道！”云珠听他口气不对，扁扁嘴，不再发话，欧阳天歌又气冲冲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那种地方？丑死了！连我娘一半的美貌都没有！看的想吐！”
　　“你娘很美？”
　　“嗯！我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云珠知道他娘早不在人世，不知道说些什么，结结巴巴的打岔道：“那个…你…我也不知道那里那个样子，对不起啊！要不等哪天白天你有空就来找我，我可以装睡骗过青叶，然后你像今天这样带我出去玩。好啊？”
　　“等我有空吗？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可能过了今晚，永远也没空了。”欧阳天歌嚬起眉头，语义迷茫。
　　“过了今晚，就没空，什么意思啊？”云珠不解。
　　“四更天了，我送你回去吧。”欧阳天歌沉静着脸对云珠说道。
　　云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心了，虽然满腹疑惑，仍是听话的点点头，欧阳天歌莞尔，说了声抱紧我，纵身跃进云珠房前的枫树下。
　　云珠爬进房内，欧阳天歌摆摆手说：“我走了，办完事情，我定会来找你，就算是徐少凡我也不会相让的！”不等云珠回答，纵身跃了出去。
　　云珠愣愣的站了半响，直让秋风吹的发冷，打了个喷嚏，才揉揉鼻子轻轻合上窗户，云珠爬上床拉起被子，衣服也不换，捂住通红的脸蛋，好像做了一场梦啊，拉起前襟凑到鼻端，欧阳天歌身上的气味，似乎也沾染在她的衣服上了，好香！突然想起徐少凡才是她未婚夫，这样想别的男人是不对的，伸手敲敲脑袋，说道，苏云珠，不许你这样水性杨花，你是有夫家的姑娘，这样子很坏！又想到欧阳天歌那张魅惑至极的脸，忍不住心中小鹿乱跳，唉~~怎么办啊，脑中一片混乱，抱着被子乱滚，一直折腾到天际微微发白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