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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谁是谁的救赎 ...

  •   徐少凡走了过来,一身天青色长衫,湖面的风吹卷起绣着福瑞图案的下摆,一头长发飞舞缭乱,整个人有如行在云端般,云珠觉得他就是从天上下来救赎她的仙人,从看到欧阳杀人的那天起就吊在心口的心在见到徐少凡的一刻突然无比安定,她是真的很害怕。
      徐少凡停在云珠跟前,脸色复杂的将云珠上下一番打量,开口道:“你的衣服都是绿色的吗?”
      云珠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徐少凡沉下脸,问道:“天歌他在哪?”
      “谁是天歌?你怎么到这的?知道回去的路吗?赶紧带我走吧,这里的人都奇怪的很,我再呆下去就要疯掉了。”云珠拉起徐少凡就往外走。
      “我肯定是要带你走的!欧阳天歌呢?”徐少凡拉住一个婆子问道。
      婆子上前道:“少爷出去了,过几天才会回来,临走前吩咐老奴,若是徐公子来了,还跟往年一样,公子的青竹居老奴们早就收拾好了。”
      “原来那个杀人魔叫天歌啊,啧啧~真是人怪,名字也怪,看着意思,你还认识他啊,还真是臭味相投呢。”云珠打趣道,“青叶,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青叶应了声,端起碗碟走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走啊,”徐少凡苦笑一声,“云珠,你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不该看的东西?是指欧阳天歌杀人吗?我看见了,就被他绑到这个鬼地方了!你说我是不是倒霉死了!”云珠想起这件事就恨的要吐血,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安心睡觉不好吗!“我逃了几次都没逃掉!”
      “你当然逃不掉,天歌的追踪术很厉害的,你见到他干活,他没杀你才真的是你的幸运呢!云珠。其实我每年夏天都会来到这亦云庄避暑,这里很凉快。”顿了顿,又笑道:“知道吗,你不见了,你爹娘都快急疯了,到处找你,你娘每天一睁眼就问云珠回来没有,听说没有找到你就一直掉泪,你爹急的以前的哮喘又犯了,呆在家哪都不能去了,春来每天从书堂回来,就问姐姐回来没,连你二娘都很着急你不见了。茶庄的生意暂时我在打理。唉~~其实你不用逃的,我太奶奶在我回去的第三天就过世啦,我要守孝三年呢,三年后才能成亲,我去了江北一带找你,却没想到你就在离苏州不远的一处山庄上,等天歌回来,我就带你回去,暂时是不用成亲了,回去也没关系。”

      徐少凡说完,云珠早已泣不成声,哽咽道:“对不起,少凡。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害的大家为我担心。”爹,娘,春来,二娘,对不起,自己的任性对周围的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
      徐少凡叹口气,握住云珠悸动的双肩,“没关系,看到你就好,我好害怕找不到你,还好找到你了,我找的都快绝望了,以为你…….”徐少凡激动的再也说不出话,伸手将云珠拥进怀中,终于见到你了,真好,云珠,爱笑的你,生气的你,男孩子气的你,爱唱反调的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还好,老天又将你送到我是身前了。

      “徐少凡,我们不能直接走吗!为什么要等欧阳回来,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变态的?”云珠很是纳闷,反剪着双手在屋里走个不停,她现在是恨不得一脚跨到家里。青叶在一旁背着包袱,一副只等小姐一声令下,拔腿就走的模样。
      “谁让你是被他掳来的呢,连绿衣上穿上了,我已经托人送信给你爹了,让你家人安心,你别再走来走去的了,晃的我眼都花了!”徐少凡端起桌上煮好的花茶,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认识他,说起来真是孽缘。我十四岁就跟我爹出去闯啦,我爹是个盐商,你知道的,那次我和我爹在濒海一带收盐,是个中秋季来不及赶回江西,晚上就住进当地的一家客栈,我还记得那客栈叫老刘客栈,夜里我起床解手,月亮很亮,就看到院子里趴着一个人,我还以为谁喝醉了卧在那,走近一看是个少年,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吓的我不轻,我赶紧回房吧我爹叫了出来,我爹一看就把他抬进了房间,第二天我们要回去了,我爹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给掌柜的几块碎银子,托他照顾天歌,他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六岁,大夫给他刮去伤口上的腐肉时,他咬着牙,一声都不吭,那时我就很佩服他,换做我的话,肯定叫的像杀猪。我们走的时候他问了我家的住处,说伤好后会登门道谢,过了差不多半年他果然来了江西,然后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
      云珠听的直发愣,眨巴眨巴眼说:“真真是孽缘,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嗳!你是知道的吧,你怎么不去报官,他是坏人!”徐少凡点点头轻嗯道:“我知道他做的事,他的事情很少跟我说,只有一次喝醉了说他娘很美,很美,是世上穿绿衣最好看的女人。我就问伯母现在在哪,他却不吭声。”一口喝干杯中茶水,又道:“每个人都有活在世上的理由,别人又凭什么去干预呢。”云珠叹首道:“徐少凡!你没救了,你这是助纣为虐啊!”脑海中却又想起欧阳天歌卧在凉亭中的妖娆模样,连自己都被迷惑住了,他的娘究竟有多美呢,跟自己比起来又如何呢。
      云珠两只脚一下一下踢着拖到到脚面的裙摆,皱着秀眉嘟囔道:“出了亦云庄,我再也不穿绿衣服了,穿的都要吐了我!欧阳天歌的品味实在是太差,我看他自己就是一绿毛王八!”
      徐少凡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竟然这样讲他,还好他不在,他如果听见恐怕要在你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他娘爱穿绿衣,他身边的人都是绿衣,所以我要跟他说一声才好将你带回去,你现在是算是他的手下,要带你回去,总要跟主人说一声的。”
      云珠切了声,说道:“变态啊,恋母癖啊!我才不是他的手下,他坏透了!”坐了一会,又不耐烦道:“变态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回家啊。”徐少凡轻笑着看她那副急吼吼的模样,只觉她天真烂漫娇憨可爱,惹人怜爱。

      京城,三王爷府邸,枝头的知了叫的起劲,王妃要午睡,两个丫鬟用举着竿子去赶树上的知了。浓荫遮掩下的书房,三王爷微瞌着眼,一旁的丫鬟轻轻扇着手中的青螺扇,地上跪着的人低着头,额角的汗水顺着白皙的面皮滑下,人却却是一声不吭。三王爷抬起手轻挥,丫鬟弯着身子带上屋门退了出去。
      “站起来吧,事情办完了?”
      “办妥了,父亲。”
      三王爷抚须哈哈大笑,道:“好!不亏是我赵衡的儿子,天歌,看看为父的新画作!”
      欧阳天歌走近书桌前,只见宣纸上浓墨淡彩,一头健硕的雄鹿在前撒蹄狂奔,几个戎装骑马的男人拉弓引剑在后追逐。他低低说道:“父亲神笔,孩儿深感敬仰。”
      “你可知为父这幅画的义作在哪?”
      “孩儿愚昧,不懂其意义,孩儿只知父亲吩咐什么孩儿就去做。”欧阳天歌浅浅的笑道。
      “呵呵,江湖人只知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欧阳天歌,却不知是老夫的儿子赵天歌!天歌这次事情办的我很满意。这幅画名为涿鹿,就当是对你杀掉李昆仑那个老匹夫的奖励,他真是该死!我请他助我一臂之力,他不但拒绝,还威胁老夫要到皇上那参我的本子,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到最后,手中的红釉细瓷杯已被捏的粉碎,茶水迸溅在画纸上,涿鹿的男人脸渐渐晕成一团,只剩轮廓。
      赵衡平下气息,对立在一旁的欧阳天歌说道:“昨日上朝时,右丞相王骏芷竟然对我出言不训!乳臭未脱的小子也敢跟我叫板!天歌,既然你最近也在京城,帮我解决掉吧,你我父子要成大事,这种绊脚石早去早好!”
      欧阳天歌犹豫道:“王骏芷深得皇帝宠信,在闽南做越骑校尉时也算得上颇得民心,父亲这样恐怕做..”
      不等他说完,赵衡手中画轴已经掷出,磕在欧阳天歌的下颚上,血液慢慢滴下,汇在脚前的石砖上,天歌却似没知觉般,半低着头一动不动。
      赵衡阴森冷笑道:“我做事也要你干预吗!贱蹄子生的种果然上不了台面!你若有你大哥一半清明事理,我也不会把你扔在亦云山不管,出去!出去!看见就烦!”三王爷锁着眉头,背过身不再看欧阳天歌。
      “爹爹保重身体,孩儿告退。”退出门外,欧阳天歌捞起衣袖擦去下颚的血迹,光洁的下颚上,血迹斑斑,只觉妖娆。抬起头,头顶上的烈日似乎要将人晒干才罢休,空气里干燥的连一丝风都没有,知了疯狂的叫嚣着,天歌只觉的这所有一切都让他想吐,他不想杀人!他不喜欢血液的味道!更害怕那些人临死前看着他的眼神!可是,如果他不杀人,父亲就永远看不到他,永远只疼爱大哥一个人!他是母亲为了攀上富贵荣华用计生下的贱种!那个寒风四窜的小小房间,天歌永远记得,母亲绿萝那双瘦的脱形的双手抚在他的脸上,一遍遍的说:“天歌,你如果再聪慧点就好了,王爷就会疼爱你,也会宠爱我,天歌你怎么这么笨呢,王爷都不喜欢你!王爷,您为什么都不来看绿萝呢,您说绿萝是全京城最美的歌姬,您忘了吗?”这是天歌最后一次听见母亲的声音,当天夜里,绿萝就走了,那天是天歌有生以来度过最冷的冬天。
      三王爷三十寿辰,王府里来了客,几个锦衣缎袍的少年公子不知怎么和天歌遇上了,骂他是歌姬偷人生的贱种,连爹是谁都不一定!天歌顶着充血的脸,冲上去就和几个贵族子弟扭打在一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将几个贵族公子打的哇哇大叫。而三王爷似乎才看到这个儿子,过了几天就请了武头教练教天歌习武,天歌每日巳时起床习武练剑,天冷也好,天热也好,他要努力让父亲看到他的成绩,并且疼爱他!
      天歌第一次杀人是在他十四岁的中秋,兵部侍郎的女儿,兵部侍郎老来得子,对这个女儿几乎宠上了天,那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天歌跃进那个女孩的房间,侍郎府上的更夫敲了三下,正是三更天,天歌没想到的是,他从窗棂上跃进去的时候,女孩醒了,揉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嘟嘟囔囔的说道:“哥哥,你是天上的仙子吗,你长的真好看!”天歌也被吓住了,只得暧昧的嗯了声,女孩又甜甜的说道:“仙子哥哥,你能亲我下吗?我叫云珠,我娘说神仙亲过的人都会很有福气。”于是天歌说:“好,云珠,你闭上眼睛。”云珠听话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的有如蝶翼,窗外皎洁的月色撒了一室,天歌闭闭眼,想起出门前爹爹期许的眼神,他要做的好,爹爹就会疼爱他,把他当儿子一样宠爱!深呼吸一口气,抽出腰中的软剑,极薄的剑刃映着冰冷的月光深深刺进女孩单薄的身躯,血液喷了他一身,将大半脸都染的通红。明亮的月色下五岁女童的眼睁的几欲脱眶,眼中写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她只不过闭上眼睛,美丽的仙子哥哥怎么就变成了满脸是血的恶鬼!
      天歌提着剑几欲发狂般冲回王府,躲进母亲生前所住的厢房,瘦弱的少年隐在阴影里,将满脸是血的头颅埋进胸膛压抑的哭泣。
      半个月后就听说兵部侍郎告书辞官,将兵权交与三王爷,兵部侍郎的夫人整日疯疯癫癫唤着女儿的乳名云珠。
      天歌害怕月亮,看到每个月半时的圆月就想起女孩临死前月光下那双睁的极大的眼睛,他害怕!三王爷便在亦云山修了亦云庄,那里常年云雾环绕,就算是一年中月色最明的中秋,那里也看不清,只是天上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影。庄子不过修到一半,天歌便搬了进去,除了他事情办的好,王爷高兴了要赏他,回到京城领赏,天歌大半的时间都在亦云庄里。
      身上的衣服湿湿的粘在后背上,热浪熏的两眼发懵,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热的难受,这里本就不属于他,欧阳天歌苦笑一声,骑上马纵出城外,亦云山的气侯远比这里凉快,不知道云珠有没有偷偷跑下山,他不想她离开那里,初见到她时,那双在月光下睁的滚圆,亮如琉璃的双眼,一下让他想起那个兵部侍郎的女儿,就软了心,没有杀她,后来发现连名字也惊人相似,只不过一个姓余,一个姓苏。天歌转念又想到,云珠应该没有离开,她走不掉的,亦云庄的婆子肯定会看着她的,那些爹爹拨来照顾他的妇人们,都是些江湖成名多年的高手,个个身手不凡,看住云珠一个小姑娘大材小用了。想到这,心情不由大好,轻甩下马鞭,身下的枣红码轻嘶一声,跑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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