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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夜探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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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门进去反手关门,“咔哒”一声落锁动作机械而熟练,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下意识地走向窗边想看看雨后的庭院是否有别样的景致。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扫过窗台内侧边缘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连眼珠都忘了转动。
灰尘……标记被触动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为了确保标记的灵敏和隐蔽,她每次检查后,都会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在窗台内侧那条狭窄的、平日里清洁工具很难触及的凹槽里,重新均匀地撒上薄薄一层从走廊角落收集来的细尘。那层灰尘应该呈现出一种自然、均匀的分布状态像一层细腻的糖霜。
但现在,那片区域的灰尘出现了细微却又无比明确的紊乱。
靠近窗玻璃的那一侧,灰尘明显被抹掉了一小段,留下一条比旁边颜色稍浅的痕迹,边缘还带着些微的毛糙,像是有什么东西——比如一根纤细的指尖,或者是某种工具的薄刃——曾经在那里反复地、小心翼翼地划过,又或者是轻轻按压过。而在凹槽的中央部分,灰尘的分布也变得不再均匀,有几处微小的凝集,像被风吹过的沙堆,明显是被某种轻微的力度扰动过。
不是风吹的(窗户一直紧闭着),不是清洁工打扫的(这个角落根本不会被注意到),更不是她自己弄的(她这几天心烦意乱,根本没靠近窗户仔细查看过)。
证据确凿!
在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有人靠近过她的窗户,并且试图从外部探查窗锁,或者是向内窥视,动作虽然轻微而谨慎,但依然在这层细尘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恐惧,在这一刻,不再是那种飘忽不定的感觉,不再是深夜里的怀疑和猜测,它变成了冰冷、坚硬的现实,如同一个沉重的铁块,狠狠砸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是胡思乱想!不是神经过敏!
那个窥视者,那个可能送来了挪威童话书的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是真实存在的!他/她不仅像幽灵一样了解她的内心秘密,更在持续地、物理地侵犯着她的空间边界,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野兽,耐心地等待着扑上来的时机!
窗台的标记被触动,与之前挪威童话书的出现,形成了可怕的前后呼应。这明明白白地证明,对方的行动是持续的、多层面的——精神上的恐吓与物理上的窥探,双管齐下,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要将她困死在里面。
她扶着窗台,指尖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连带着窗沿都在轻轻晃动。窗外,雨后的庭院在暮色中显得宁静而美丽,湿漉漉的树叶闪着光泽,远处的路灯在草坪上投下温暖的光晕,但在她眼中,那片宁静之下却潜藏着无尽的恶意,每一片阴影里都可能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也许,就在不久前,就有一双眼睛,紧紧贴着这块冰冷的玻璃,贪婪地窥视着房间里的一切陈设,想象着她在这里生活、学习、恐惧的样子……那种被注视的寒意,再次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
她猛地拉上窗帘,“唰”的一声,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隔绝了窗外那点可怜的、虚假的光线。房间瞬间陷入昏暗,只剩下门缝透进来的一点微光。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背脊传来一阵凉意。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尖叫。极度的恐惧似乎已经超越了某个阈值,像烧到极致的火焰突然熄灭,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清醒,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成了冰。
害怕没有用。逃避没有用。
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虽然依旧隐藏在暗处,但它的存在和威胁已经毋庸置疑,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窗台灰尘时的冰凉触感,然后,她慢慢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这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标记被触动,是噩耗,但也是转折点。它彻底撕碎了所有自我安慰的幻想,将她逼到了必须正面应对的墙角,退无可退。
她需要更有效的方法,不仅仅是被动的防御和记录。她需要设下更精密的陷阱,需要找到反击的机会,需要……在那个黑影再次出现时,有能力留下更确凿的证据,甚至,看清他的真面目。
恐惧依然如影随形,像附骨之疽,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
窗台标记被触动的痕迹,如同最后一道催命符,将白蕾妮心中那点想要龟缩防守的幻想彻底粉碎。她清楚地知道,被动等待只会让那个潜藏的窥视者更加肆无忌惮,如同黑暗中不断壮大的阴影,最终将她彻底吞噬。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只是为了摸清周围的环境,为了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夺回一点点心理上的主动权。
这个决定的做出异常艰难。深夜的走廊,对她而言不亚于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那些若有似无的诡异脚步声,都让门外的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恐怖,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但挪威童话书带来的精神压迫,以及窗台上那确凿无疑的痕迹,像两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迫使她必须迈出这一步,哪怕双腿早已因恐惧而发软。
准备工作从黄昏就开始了。她翻出一支最坚硬的圆珠笔,用砂纸将笔尖磨得略尖,又找出一把小巧却锋利的修眉剪刀,用胶带将两者紧紧缠在一起,做成一个简陋却足以在危急时刻刺伤人的防身武器。她将这东西藏在睡衣口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时刻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危险,也给了她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她反复检查了门锁,又搬来一把沉重的木椅抵在门后,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增加一道防线。她设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计划:在凌晨两点——据说这是人一天中最疲惫、也最可能放松警惕的时刻,她将快速巡视一遍三楼走廊,重点查看楼梯间和公共浴室附近,确认是否有异常,然后立刻返回,整个过程争取不超过五分钟。
时间在恐惧与决心的拉锯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午夜过后,四周彻底陷入死寂,每一分钟都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白蕾妮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在浓稠的黑暗中聆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门外那死一般的寂静。口袋里那简陋武器的棱角硌着她的大腿,带来一丝微弱的、仅具象征性的安全感。
凌晨两点整。
墙上的电子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像是在为她倒数。白蕾妮深吸一口气,胸腔因紧张而剧烈起伏,她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缓缓站起身。她先轻轻挪开抵门的椅子,动作慢得几乎没有声音,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惊动黑暗中的某种存在。然后,她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听了足足一分钟——走廊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
就是现在!
她猛地拧动门锁,尽量无声地拉开一条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像一只受惊的猫般敏捷地闪出,随即反手轻轻带上门,但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可供她在紧急时刻瞬间撤回的缝隙。
走廊里,只有应急灯投下绿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将一切都染上诡异的色调。空气冰冷刺骨,带着陈年尘埃的味道,吸入肺中都觉得呛人。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血液冲上头顶,让她耳膜嗡嗡作响,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晰。她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以此来对抗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强迫自己移动脚步,先是快速扫视了一眼走廊两端——空无一人,只有长长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晃动。然后,她开始沿着墙根,向记忆中曾出现过黑影的楼梯间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的脚步,塑料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闷响,但在这寂静的走廊里,却依旧清晰得让她心惊。
她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眼睛努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瞳孔因紧张而放大,不放过任何角落的阴影生怕那里突然窜出什么东西;耳朵则像雷达一样,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空调通风口的低鸣、自己压抑不住的呼吸声、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可怕的声音打破这平静。
她经过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它们像沉默的墓碑,整齐地排列在漫长的走廊两侧。每一扇门后,似乎都隐藏着无限的可能和未知的危险,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结束这场煎熬。她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贪婪地注视着她移动的背影,那目光像冰冷的蛇,缠绕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近。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脚步也放得更慢,几乎是在一寸寸地挪动,每一步都凝聚着巨大的勇气。
终于,她来到了楼梯间的门口。门是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一条缝,仿佛是专门为她留下的陷阱。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从门缝向里望去——
里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只有下方楼梯拐角处传来一点微弱的、来自楼下的应急灯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无尽的黑暗在那里蛰伏。
她鼓起毕生的勇气,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如同惊雷炸响,让她浑身一颤。她迅速探头进去,快速扫视了楼梯间上下——
空荡荡的。除了冰冷的混凝土台阶和锈迹斑斑的铁质扶手,什么都没有。没有黑影,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有人停留过的痕迹,连空气都比走廊里更加冰冷。
她不敢久留,立刻退了出来,轻轻带上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接着,她又以同样的方式,快速检查了公共浴室。浴室里的声控灯因她的进入而“啪”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充满空间,反而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隔间门都敞开着,一览无余,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滴下的水珠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响。
整个三楼走廊,在她有限的巡视范围内,除了她自己,再没有任何活物。
一无所获。
这个结果,让她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加不安。庆幸的是没有遇到危险,不安的是,那个窥视者仿佛凭空消失了,却又像从未离开。
她迅速退回319门口,闪身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反锁门,挂上门链,重新用椅子死死抵住。做完这一切,她背靠着门板,双腿一软,如同虚脱一般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虽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巡视,却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让她的肌肉僵硬,精神也疲惫不堪,仿佛刚打了一场硬仗。
然而,紧绷的气氛并未因为一无所获而缓解,反而达到了顶点。
那个窥视者在哪里?他/她只是今晚恰好没有出现?还是……他/她其实就在附近,躲在某个她无法察觉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在走廊上徒劳地巡视?看着她恐惧,看着她挣扎,并以此为乐?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比直接面对一个实体的敌人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夜探,没有带来期待中的答案,只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沉重的心理压力。她依然被困在这座巨大的、空旷的牢笼里,而那个隐形的狱卒,似乎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胜利的天平,丝毫没有向她倾斜的迹象,这场与黑暗的较量,依旧看不到尽头……
精神耗竭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白蕾妮的胸口,让她在后半夜陷入了断断续续、噩梦缠身的浅眠。梦里总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她拼命奔跑,却始终逃不出那片粘稠的黑暗。清晨,天光尚未破晓,窗外还是一片沉沉的墨色,她便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烟。冷汗浸湿的睡衣紧紧黏在身上,带来一种极不舒服的黏腻感,仿佛连皮肤都沾染了恐惧的气息。她迫切地需要一次沐浴,不仅是为了洗去身体的疲惫,更是想洗去那仿佛附着在皮肤上、挥之不去的恐惧。
时间尚早,走廊里依旧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拿起洗漱用品,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公共浴室。经过昨夜那场徒劳的夜探,她对这片区域的恐惧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她透不过气。
浴室里空无一人,声控灯因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惨白刺眼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照亮了瓷砖上的每一处水渍和污垢,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阴冷。她习惯性地走向最里面那个她常用的隔间,那里相对隐蔽,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然而,就在她伸手推开门的那一刻——
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隔间的地面湿漉漉的,泛着水光,显然是刚被使用过不久。这本身或许并不奇怪,也许有早起的工作人员,或者……其他什么人?但让她瞳孔骤然收缩、心脏骤停的是,在那片湿漉漉的、反着光的地砖上,靠近马桶的位置,清晰地印着几个未干透的脚印。
那不是她的脚印。
脚印比她的脚要大上一圈,也更宽,轮廓粗犷,明显属于一个成年男性。鞋底的纹路很深、很粗糙,像是某种厚重的工作靴或耐磨的运动鞋,与医院医护人员常穿的轻便软底鞋截然不同,更与她自己脚上那双廉价的塑料凉鞋毫无相似之处。水渍的边缘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尚未完全干涸蒸发,这意味着留下脚印的人离开这里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小时,甚至可能更短,短到对方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窜上白蕾妮的脊梁,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开始微微打颤。
谁?到底是谁在清晨这个时间,使用了女生宿舍三楼的公共浴室?
维修工?巴颂老头确实提过会有人来检查热水系统。但现在才是清晨,距离正常的工作时间还有很久,哪个维修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维修工通常会去指定的员工区域操作,怎么会跑到顶层的、目前已知唯一住客是女性的宿舍浴室来?这完全不合常理。
保安?医学院宿舍楼根本没有安排夜间巡逻的保安——
那么只剩下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