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蛇影2》鄯月光

22、山蝰介入

　　小金环蛇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山蝰，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杯热茶，仿佛刚从养生讲座现场赶来。

　　“他的能力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她淡淡回应，“他能触及的系统层级很深。”

　　“深得让人想给他寄一封差评。”山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仿佛月球临时兼职做了反光板，“今晚这些小把戏，说白了就是黑客界的广场舞，跳得热闹但没啥技术含量。可问题在于——他证明了自己能让整座医院变成大型互动装置艺术展。”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下沉：“这很碍事。”

　　“碍事”两个字一出口，小金环蛇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堪比狗勾听到零食袋响。这个词太微妙了，不像关心公共安全，倒像是有人在你家后院烧烤还放鞭炮，影响你冥想。

　　她试探道：“周医生，您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或者顾虑？”

　　山蝰没接话反而来了个话题急转弯，语气陡然转冷：“你们军区的行动，我向来奉行‘不围观、不鼓掌、不转发’原则。但我得提醒你——这只‘夜鹰’比你们想象的更危险，也更狡猾。现在这只是开胃菜，主菜还没上呢。”

　　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如刀，精准锁定小金环蛇的眼睛：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打算用无人机围剿还是派特工化装成清洁工蹲点。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停顿三秒，营造出足以让心跳暂停的压迫感，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

　　“别搞砸了。”

　　这三个字，说得慢得像是在念绕口令，清晰得能刻进石头里，沉重得仿佛后面拖着一整列失控的地铁车厢。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建议，而是一条划在沙地上的红线：你要是失败了，后果自负，顺便还得承担额外附加服务——比如某位科学家突然对你的上级产生浓厚兴趣，并主动提供“系统优化方案”。

　　小金环蛇当然听懂了。她意识到，山蝰掌握的资源恐怕不只是几台服务器和一堆算法模型，搞不好连地下三层都有个秘密实验室，里面养着会写代码的猴子。

　　“我明白。”她郑重点头，“我们会尽力。”

　　“不是尽力。”山蝰立刻纠正，语气坚决得像Wi-Fi信号满格时的路由器，“是必须。”

　　他盯着她，眼神仿佛能穿透颅骨直视脑回路：“这只‘鹰’已经飞得太低了，吵到了不该吵的人。如果他再不识趣……”话没说完，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树丛里跳出一台激光发射器。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轻盈如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金环蛇站在原地，感觉心跳比刚才快了至少两拍。她知道，局势变了。原本是她在追猎“夜鹰”，现在倒像是走进了一场三角蛇类搏斗综艺：一条是神出鬼没的“夜鹰”，一条是官方派出的“金环蛇”，而第三条——“山蝰”——刚刚撕掉伪装，露出闪着寒光的毒牙。

　　这下好玩了。帮忙吧，怕他顺手把你实验室也黑了；不帮吧，他又可能直接替天行道，把整栋楼格式化一遍。

　　“山蝰”正式入局，意味着这场暗战不再是简单的“抓黑客”，而是一场高风险的三方博弈，规则不明，底牌未知，唯一确定的是——谁先眨眼，谁就可能被做成标本挂在对方墙上。

　　小金环蛇深吸一口气，望向夜空。月亮依旧明亮，但她知道，这片宁静之下，已有无数看不见的代码在悄然交锋。

　　而她，必须在这两条心思各异、各怀绝技的“毒蛇”之间，走出一条不会被咬死的路。

　　毕竟，在这个连体温计都能被远程操控的时代，唯一靠谱的防御机制，可能就是——保持清醒，少喝餐厅的例汤。

　　山蝰的警告，像是一记深夜从天而降的闹钟铃声——不仅响得突兀，还自带“再不起床就炸你被窝”的死亡威胁。小金环蛇心里清楚这可不是能靠装睡糊弄过去的局面。她必须尽快和这位人形高压电、行走生化危机代名词的山蝰”达成某种临时同盟关系，哪怕只是表面握手言和、背地里互相设防的那种。

　　毕竟，在这场没有裁判、规则全靠猜的黑客猫鼠游戏中，与其让一条毒蛇在背后阴你不如先把它请到桌前喝杯茶——当然，这杯茶最好提前验过毒。

　　于是，她再次发出了秘密会面的信号，地点依旧选得极富艺术感：医院地下档案室一个尘封已久的隔间，专门存放那些早已被淘汰的医学显微胶卷。这些胶卷记录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某位医生对“如何用X光片诊断打嗝原因”的执着研究，如今除了招灰和散发醋酸纤维素特有的“陈年霉味香水”，几乎毫无用途。正因如此，这里成了城市阴影地图上的五星级隐秘据点。

　　当潮湿的空气裹挟着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小金环蛇知道，她的“约会对象”快到了。

　　果然，山蝰准时出现，穿着一身深色便服，像是刚从一部黑白谍战片里走出来。他没戴眼镜，眼神却比手术刀还亮，仿佛能在三米外精准切开你的谎言表皮，直取真相内脏。

　　“希望这次，你能带来点比上次‘夜鹰可能喜欢蓝色’这种惊天情报更值钱的东西。”他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居高临下语气，仿佛不是来合作，而是来给甲方做项目验收的。

　　小金环蛇微微一笑，熟练地忽略了他的毒舌buff加成，从加密设备中调出一份经过层层伪装的日志分析报告。“这是我们技术团队熬夜三天、喝了十五杯咖啡后得出的结论：‘夜鹰’对医院内部一种基于Z-Wave协议的早期物联网控制系统，表现出异常浓厚的兴趣。”

　　她把屏幕转过去，语气平静得像在介绍一款即将下架的老式遥控器：“虽然这套系统早就没人用了，但它的控制信号就像DJ的音响，顽强地残留在某些角落，时不时冒个头。”

　　山蝰眯起眼，快速滑动屏幕，手指动作干脆利落，宛如在进行一场虚拟解剖。片刻后，他轻轻点头：“Z-Wave……确实是个盲区。主流网络太热闹，人人都盯着WiFi和5G，反而这种冷门协议，像是藏在衣柜里的旧拖鞋，没人注意，却最舒服。”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所以他在找一条不走大门、专钻狗洞的路？有意思。”

　　“那么，”小金环蛇顺势接话，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他，“您的发现呢，周室长？不会是带了盒过期饼干来交换情报吧？”

　　山蝰轻笑一声，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我早就在等你问”的得意。“我追溯了那个‘MediLink 1.0’后门的原始代码库，发现它最后一个维护工程师，叫马库斯·李。这人在协议停用后不久就辞职移民了——目的地，新西兰。”

　　他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刀：“巧的是，我们那位神出鬼没的夜鹰先生，在南太平洋区域暴露的那个跳板节点，经过流量回溯分析，有微弱但持续的信号流向奥克兰方向。”

　　马库斯·李……奥克兰……

　　这两个名字一并出现，就像两块原本散落在不同拼图盒里的碎片，突然被人按在同一幅画上。虽然还没拼完整，但画面已经隐约浮现出“这不是巧合”的恐怖轮廓。

　　小金环蛇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淡定得像是刚听完天气预报。她缓缓点头：“非常关键的线索。我们会立刻成立专项小组，追查马库斯·李与奥克兰之间的潜在联系。”

　　“希望你们别又是兴师动众冲进某个废弃数据中心，结果只找到前任管理员留下的‘此处禁止吸烟’涂鸦。”山蝰冷笑，明显对军方过往“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风格颇有怨念。

　　“我们也在进化，周室长。”小金环蛇不动声色地反击，“比如，我们现在学会了先查GPS定位，而不是直接破门而入。”

　　说完，她抛出了自己的“甜点诱饵”：“另外，关于Z-Wave反制，我们有个初步构想——通过监控并污染残留信号，制造虚假反馈环境。不过具体实施，需要您这位‘医院神经系统总工程师’的专业意见。”

　　她说得云淡风轻，实则暗藏玄机：方案本身没问题，但她刻意省略了军方打算在其中嵌入一个名为“电子追踪鼻涕虫”的攻击性程序——一旦激活，不仅能定位入侵源，还能反向注入一段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的音频病毒，专治各种不服。

　　她在试探山蝰的态度：你是愿意交出一点权限共抗大敌，还是宁可抱着系统死也不松手？

　　山蝰听完，沉默几秒，然后发出一声介于认可与不屑之间的“嗯”。“想法不算太蠢，至少比用防火墙贴创可贴强。”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医院的老旧系统，就像一位百岁老人的心脏，牵一发可能真会动全身。我要看到完整、无害的方案——重点是‘无害’，否则免谈。”

　　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想干嘛，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档案室里完成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情报互换+心理博弈”。彼此都给出了真实信息，也都保留了致命底牌；既展示了诚意，又设置了防火墙。整场对话如同双人探戈，脚步优雅，眼神警惕，谁也不敢轻易松开手。

　　“我会将马库斯·李的情报上报。”小金环蛇收起设备，语气平稳，“至于Z-Wave反制方案的详细版，我会在确保其‘绝对安全’后，再与您深入探讨。”

　　“我等着。”山蝰淡淡回应，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口停下，背影融入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句低语：

　　“记住，时间不多了。‘夜鹰’的耐心，和我们的一样，都是限量版，售完即止。”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小金环蛇独自站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两条毒蛇彼此吐信后的余温——冰冷、危险，却又微妙地达成了某种共生平衡。

　　合作已成，信任未立。

　　线索浮现，谜团更深。

　　她必须火速核实马库斯·李的身份轨迹，同时还得提防山蝰那只藏在袖子里的“终极杀招”——搞不好那家伙已经在策划用医院中央空调系统远程发射辣椒粉导弹了。

　　这场共舞，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踩到对方的脚趾，或者踩空跌进深渊。

　　但无论如何，音乐已经响起，舞池的大门缓缓关闭。

　　而观众席上，或许还坐着第三条、第四条尚未现身的蛇……

　　另外“夜鹰”送来的那份关于尹柏萧的篡改档案，像极了那种半夜三点突然弹出来的广告——你明知道是垃圾信息，可它偏偏就赖在那儿不走，还自带闪烁特效，刺得你眼睛疼。

　　小金环蛇盯着那串加密文件名，心里直犯嘀咕：这玩意儿八成是哪个心理阴暗的情报贩子顺手塞进来的离间计套餐，附赠情感暴击与友情裂痕二选一服务。但作为一名训练有素、连做梦都在查证同事背景的特工，她骨子里那股“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疑点”的职业病又开始发作。更何况，这份档案里头鬼鬼祟祟地提到了关澜悦的名字，就像火锅底料里藏着一根头发——哪怕再美味，也让人食欲全无。

　　于是，在某个本该用来追剧或敷面膜的深夜，叶馨蒙悄悄打开了庞芳玲教官给她的“超级管理员权限”。这个密钥有多高级？这么说吧，普通调查员用它登录系统，系统都会自动弹出提示：“检测到上帝模式开启，请勿进行毁灭世界操作。”而她，则轻车熟路地绕过层层防火墙，潜入军方档案库深处，仿佛一只穿着隐身衣的猫，在数据迷宫中优雅踱步，目标明确：查清“边境清扫者”行动的真相，顺便扒一扒有没有人偷偷给历史动过美容手术。

　　输入代号后，屏幕一闪，一份标着【机密】的文档缓缓展开，格式严谨得像是公务员写年终总结。内容简洁、客观、毫无情绪波动，跟“夜鹰”那份充满戏剧张力、堪比谍战连续剧预告片的版本形成了鲜明对比。前者像是一份冷静的尸检报告，后者则像是灵异频道主持人激情解说：“当年那场枪战背后，竟隐藏着一段惊天阴谋！”

　　根据真实档案记载，“边境清扫者”行动确实存在，时间倒回九年前，任务目标是一支盘踞在边境、靠走私军火和稀有矿产发财的武装团伙，背后还有境外势力撑腰。尹柏萧当时以随队军医身份参与其中，职责包括止血、缝合、以及在爆炸声中保持镇定地问伤员：“你过敏吗？”行动过程激烈，交火不断，最终团伙被击溃，首领沙立·颂猜重伤被捕。然而，在送往野战医院途中，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档案末尾附上了抢救记录和死亡确认书，字迹工整，签名齐全，连电子章都盖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正规流程出品。

　　而夜鹰的版本呢？画风突变。在他的叙述里，尹柏萧不是医生，而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冷面杀手，奉命对已无威胁的沙立实施“最终处理”——说白了就是补刀灭口。整个情节编排得有鼻子有眼，连月光的角度和枪声的回响都描写得栩栩如生，简直可以拿去参加年度最佳虚构情报大奖。

　　叶馨蒙看完，差点笑出声：“这位夜鹰先生，您不去写小说真是情报界的损失。”

　　但她很快收起了笑容。因为她意识到，“夜鹰”并不是凭空造梦，而是玩了一手极其高明的“拼图魔术”——他把两块看似无关的碎片强行粘在一起，再涂上一层名为“因果关系”的胶水，让原本松散的事实看起来严丝合缝。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扩大搜索范围，将关键词设为“关澜悦”、“刺杀”、“地铁”、“爪哇”，然后按下回车，仿佛在命运的搜索引擎上点了“我要真相”。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关澜悦遇刺案的基本情况与公开资料一致：十年前，首都地铁站，三枪毙命，凶手消失于人群，案件至今未破。冰冷的文字下压着一段沉痛的记忆，也压着叶馨蒙心头的一根刺。

　　就在她准备关闭页面时，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条几乎被忽略的备注信息，藏在一堆技术术语后面，低调得像个路人甲：

　　【情报备注（来源：爪哇内线-低可信度）：据传，刺杀行动或与代号‘领角鸮’的雇佣兵小队有关。该小队曾活跃于瑆洲与爪哇边境区域，与‘边境清扫者’行动中击溃的武装走私团伙存在疑似资金往来。备注：此关联未经证实，可能性较低。】

　　叶馨蒙的手指停在鼠标上，心跳慢了半拍。

　　“领角鸮”……“资金往来”……

　　原来如此！

　　“夜鹰”根本没创造新事实，他只是把这条尘封多年、连档案管理员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边角料，当成原材料，放进他的“谣言搅拌机”里，加点情绪佐料，撒点阴谋香精，最后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复仇叙事浓汤”：尹柏萧杀了沙立→沙立背后的势力报复→派人刺杀关澜悦→悲剧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