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叩玄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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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山深处，宗门大殿内。
气氛森然。
掌教白离端坐高台，手持两仪灯，灯光流转，映照得他更似天人，
白离看着跪在下方的药樽，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沉声道：
“药樽，你既然寻到了若云的转世之身，你且说说，她还是你师娘么？”
药樽低着头，默然不语。
“你师娘生性刚毅，性子孤傲，当年除了为师，与她同辈的人，没一个放在她眼里。”
“她经常对为师念叨，如果当年妖兽皇朝大战，她能早点和为师一样突破到通神之境，那场大战便不会死那么多人，所以，她千年来修行不缀，勇猛精进，反倒比为师先一步看到羽化境的门槛。”
“这般执着于道的人，为师也好奇转世之人能否还如当年那般？”
白离淡淡地问道，说是好奇，实则一片冰冷。
药樽向白离行了一礼，恭谨回答道：“启禀师尊，弟子寻回的夜如月，行事颇有些鲁莽，虽然看不出师娘的影子，但观其言行，倒有侠义，也算赤子之心，还望师尊收其为门下，弟子定当护持其修行，且看她能否登临苦海。”
白离看着药樽，叹气道：“药樽，不是为师不想你师娘回来，只是，兵解转世之人，苦海一番沉沦，哪里还是当初之人，痴儿，十余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看不破这点？”
药樽将头深深低在地上，略带哭腔道：“还望师尊怜惜弟子一片赤忱，倘若师娘转世不能寻回本来面目，弟子也毫无怨言！”
白离叹了口气，失望道：“药樽，你既是为师首徒，怎么如此看不开亲情，罢了，你自小上山，待你师娘如同亲生父母，你又少经世事，果然心性有缺，只是你这样，又如何能他日踏出苦海境？”
“师尊，弟子……让您失望了！”药樽仍是低声啜泣。
白离站起身，下得高台宝座，扶起药樽，柔声道：“这又如何怪得你！”
白离背起双手，叹然道：“弟子心性有缺，自然是为师考虑不周，调教不明，这样吧，为师曾赐你三劫如意作为传承之宝，你且交还为师，待哪日你明悟前尘再赐还于你。”
收回传承之宝，意味着暂时褫夺药樽青漓山首席弟子身份，近乎严惩药樽，不可不谓严重。
只是药樽却是大喜过望，取出那墨玉如意，跪在白离身前双手奉还。
白离挥了挥衣袖，那三劫如意便从药樽手中消失不见。
既然收了三劫如意，师尊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药樽心里好似明镜，自是甘愿。
“药樽，为师问你，咱们青漓山如今二代真传弟子多少人，内门二代、三代乃至外门弟子又如何？”
白离见这位亲传弟子神色，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又向他问道。
药樽不明师尊所指，只老实回答道：
“师尊，如今青漓山二代真传弟子共计一十二名，师尊一脉二人，师娘一脉二人，其余师叔门下二代真传弟子共有八人，咱们十二人中只有咱们一脉的小师弟虽未到金丹真人境，但得师尊亲自授记，允其二代真传弟子之位，八峰候补真传不算上代弟子，共有三十一人，内门三代弟子合计三百四十四人，俱是灵枢境及以上修为，至于踏入修行境的外门弟子，当有千二百人，若是其余杂役家属等，弟子估摸不下万人。”
白离点点头，又问道：“为师再问你，外门弟子如何成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又如何成为真传弟子？”
药樽如梦初醒，半天方才缓过神，这才缓慢答道：“回师尊，入道之人修成筑基之体，有三元之寿，故青漓山每六十年宗门大会，大会演武论道，共取十名外门弟子入内门，而内门弟子之中，别有机遇的，可为真传候补，但论正统排序，除非修行大成，成就金丹真人境，方可成为真传弟子，这么多年来，除了小师弟千烨，没有例外！”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不言。
白离回到高台坐下，闭目道：“你小师弟天生宿慧，修行不过半百，便已跨过筑基、灵枢两境，如今已是出神圆满境界，距离踏入金丹境不过窗户纸的功夫，恐怕他前世天人资粮，方能有如今成就，便是为师当年也远远不如。”
闻言，药樽却是抬起了头，反问道：“小师弟仅是资质过人，师尊便破格收其为亲传弟子，为何不能对师娘转世照看一二？”
白离目光幽深，眸中竟是泛起药樽看不懂的迷雾，又道：“天道不以少论多，不以亲别疏，倘若你师娘转世有如此资质，为师自当为其亲驾三车，只是你小师弟毕竟也是上次宗门大会魁首，为师才亲收其为真传弟子，岂可同人而语。”
“这样吧，还有三十年便是下次宗门大会之机，倘若她能以首席之位进入内门，为师便给她这个机会。”
白离一锤定音。
药樽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不过三十年光阴，如月要想进入大会演武论道大会首席，至少要灵枢境巅峰才有可能，这，如何可能……除非，师娘遗慧，或者……
念及于此，药樽又向白离求道：“师尊，既是如此，还望师尊先赐如月师妹师娘遗物，两仪灯，以成圆满！”
白离却是不允，道：“两仪灯乃是当年妖兽皇朝镇族底蕴，岂可轻赐！当年让你携两仪灯去寻她，已是为师担了莫大风险，此事就此莫提。”
药樽再三恳求，白离仍是不允。
无法，药樽只好向白离行礼辞去。
待药樽离去，面对空无一人的大殿，高坐云台的白离闭上眼，默默推算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
看着冷冷清清的大殿，忽然眼中仿佛出现了那个红衣女子，娉娉袅袅向自己走来。
白离心中一荡，忍不住伸出手，却是抓了一团空气，方才恍然若失起来。
看了看手中的两仪灯，白离心知倘若自己略施法术，便能以物唤形，召出道侣往日残影，以解相思。
只是，心中的道却阻止了他。
按照当日推算，不过百年，当有天下大劫现世，倘若自己不能突破通神，抵达羽化，恐不能照拂山门。
此时自己的道心决不能乱！
白离压下心中思念，再一次进入了无数次的吐纳之中，修炼起来。
话分两头，且说药樽离开宗门大殿，施展瞬移之法，来到门内女修居住的姑射峰前，以无语观音之术通报请见琥珀师妹。
不多时，只见琥珀携了一女修从峰上御剑而下，正是夜如月。
夜如月第一次被人携带御剑，比起药樽特意为其召唤的腾云，御剑之速快了数倍，只见夜如月脸色煞白，显是被罡风吹得不轻。
药樽知道琥珀师妹向来心思细腻，见自己并未告知琥珀师妹带夜如月前往宗门大殿面见师尊，恐怕已经猜到师尊并未同意直接收夜如月为亲传弟子，自然不会想起御剑破空对一凡人的压力。
药樽心里微有不快，不过想到三十年之约，内心叹了口气，便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琥珀收起自己的仙剑，朝药樽行了一礼，不乏亲热道：“师兄还是这般拘谨，不愿去师妹精舍坐坐，喏，这人师妹就交给师兄啦！”
琥珀轻推了一下夜如月，药樽这才仔细看去。
只见这小丫头换了山门衣裙，脱去了那套渔女打扮的旧衣，梳洗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精神焕发，虽然年岁尚小，倒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
药樽点点头，对夜如月温声道：“师尊虽未同意直接将你列入门墙，但同意你作为外门弟子加入青漓山，再过三十年，便是青漓山一甲子一次的宗门演武论道大会，到时候，倘若你能名列首席，尚有机会被师尊收为真传弟子。”
闻言，琥珀与夜如月俱是一惊。
夜如月惊的是自己差点成为掌门真传弟子，不过就算不成，但作为外门弟子加入青漓山这个大宗门，对她来说，也是天大喜事了。
而琥珀则是惊讶于掌门竟许诺真传弟子之机，更惊讶于条件是三十年内要夜如月夺得宗门演武论道大会首席！
要知道，宗门演武论道大会六十年一次，有资格争夺首席的至少是跨入真元化神念的灵枢之境的修士，这丫头看起来尚未成人，掌门竟对其报以三十年成就灵枢的期望！
药樽也不理会许多，对夜如月又道：“时间紧迫，你且收下这瓶凝气丸，明日开始修行后，每夜子时服下一粒，再行运功，可助你修行。”
说罢，药樽递给夜如月一瓷瓶。
夜如月称谢接过。
琥珀知道这凝气丸乃是宗门秘传，寻常外门弟子一月不过一两粒之数，药樽一次便送予一瓶，可见关爱之情。
她不由顿时心生不满。
虽说这凝气丸对外门弟子来说弥足珍贵，但药樽师兄身为掌门真传弟子，自是不缺，她气的自不是这点。
只不过药樽师兄向来为人方正，从不仗着自己掌门嫡传的身份拿姿作派，处理山门事务又是从来不偏不倚，这才使得一众弟子服气，这丫头不过刚入山门，哪儿值得药樽师兄如此费心偏倚，违背他一直以来的处事宗旨。
说来也巧，这琥珀自来对药樽便心有好感，只是秘而不宣，没曾想竟见得心中暗恋之人如此对待一新来外门弟子，不免心生一丝嫉妒。
只不过，她道行深厚，再加上自矜身份，自是没必要将气发在夜如月这个小丫头上。
至于携带夜如月破空而行，也只是她向来心思不细，倒真算不得对夜如月前恭后倨。
只是当下，她暗恼药樽倒是真真切切，没有一丝虚假。
只听她突然不客气的向药樽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带她回去安顿了，可怜小丫头匆忙收拾一番，倒是没了用武之地，可见大名鼎鼎的药樽师兄也是空话连篇之人嘛。”
话毕，琥珀也不让夜如月与药樽辞行，将剑光一起，裹住夜如月便回姑射峰安置不提。
药樽哑口无言。
这小女人般的心思即便琥珀不说，药樽自是知晓，只不过虽说青漓山不禁婚嫁，又有上行下效的理由，向来不禁各寻道侣。
但自己对琥珀师妹，却是从来未曾动过心，此刻倒是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自古苦海难渡，是以夜如月是师娘“琉璃仙”叶若云转世之事，既不可对其直言，也不能对门内其他人言说，否则一是伦理难平，二是对师娘此生修行不利。
想到这儿，药樽压下为夜如月和自己开解的心思，自己只管照看师娘转世之身的修行之路，确保一路顺风，其他的闲言碎语，自己又何曾放在心上。
还是先去典籍阁为师娘寻一合适功法为当务之急。
师尊虽未给予方便，但自己尚可多做一些事，想来师尊也不会介怀。
思罢，药樽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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