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我又又又挂了》渟舟策

10、林中的小女巫(十)

　　婚礼当天，天光未亮，王宫已然苏醒。
　　林苋站在小楼客房的窗前，看着远处宫殿群渐渐亮起的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为庆典做最后准备的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节日特有的、躁动而甜腻的气息，混合着花香、烤点心的甜香，还有金属和绸缎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穿着一身詹姆早些时候送来的、料子柔软但样式简单的深灰色衣裙，比女巫袍更内敛，比贵族裙更朴素，像是刻意模糊了他的存在。
　　紫发用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深色发带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睫下淡淡的青黑，透露出昨夜或许无眠。
　　黑猫安静地蹲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过地面。
　　昨晚阿尔文那个无声的、仿佛告别的手势，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时不时带来一阵隐痛。
　　他知道，今天之后，一切都将不同。故事将走向终局，而他的任务，或许完成，或许失败。但无论如何，他与阿尔文之间这种古怪而脆弱的平衡，都将被彻底打破。
　　詹姆敲门进来，端来了比往日更精致的早餐，还有一套熨烫平整的、侍从或低级文官式样的深色外套和裤子。
　　“殿下吩咐，林小姐今日可以随侍从队伍，在典礼外围观礼。”詹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这套衣物或许更为方便。”
　　“随侍从队伍”？阿尔文允许他离开小楼，甚至前往婚礼现场，但身份是模糊的、低微的“随从”。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限制。他不能以“女巫”或“贵客”的身份出现，只能隐没在人群边缘。
　　林苋沉默地换上了那套男装。衣物意外地合身，仿佛量身定做。
　　他其实一直隐隐有感觉：阿尔文应该一直知道他是男性。即使因为天生条件、再加上系统对他外貌的细微调整，导致他扮起“女”巫来毫无违和感。
　　镜中的少年身形清瘦，紫发束起后露出苍白的脖颈和过于清晰的锁骨，深色的衣物衬得皮肤更白，紫眸中的情绪被长长的睫毛遮掩大半，只余一片沉寂的深潭。
　　他看起来就像个沉默寡言、有些体弱的王室书记官或随行学者，毫不起眼。
　　上午，林苋混在一队负责搬运礼器和杂物的低级侍从中，进入了举行婚礼的圣光大教堂外围区域。
　　教堂内外早已被鲜花、绸缎和金光闪闪的装饰淹没，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洒下，投下瑰丽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回荡着庄严肃穆的管风琴乐声，夹杂着贵族们压低了的、兴奋的交谈声。
　　他被安排在侧廊一根巨大石柱的阴影后，这里视野尚可，能勉强看到前方铺着红毯的圣坛，但又足够隐蔽。
　　身边其他侍从都紧张而兴奋地探头张望，低声议论着王子的英俊和公主的美丽，议论着这场举国瞩目的联姻。
　　林苋只是静静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剩下的一张潘多拉卡。冰凉坚硬的触感，是他与这个世界荒诞规则最后的连接，也是他仅存的、可能改变什么的筹码。
　　他需要亲眼见证终局。故事书上说，“王子与公主在盛大的婚礼上宣誓，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需要看到“宣誓”完成，看到故事书认可这个结局。
　　至于之后他们是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不是他这个“女巫”需要操心，也不是故事书要求的部分。很冷酷，但这就是规则。
　　时辰将至。宾客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到教堂入口。
　　首先走进来的是阿尔文王子。
　　他穿着一身纯白镶金的王室礼服，剪裁完美，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修长。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透过彩色玻璃的阳光中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
　　他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而庄重的微笑，蓝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圣坛，步伐沉稳，气度雍容，是所有人理想中完美王子的模样。
　　只有林苋，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因为那该死的共感回响还有一丝微弱的残留，又或许只是他太过熟悉那双眼睛——他捕捉到了那平静表象下，深不见底的、仿佛冻结的深海般的空洞。那微笑没有抵达眼底。
　　王子走到圣坛前站定，转身，面向入口，等待他的新娘。
　　乐声变换，更加恢宏庄严。教堂大门再次敞开。
　　索菲亚公主挽着国王的手臂，缓缓步入。她身穿一袭缀满珍珠与钻石的华丽婚纱，长长的头纱拖曳在身后，金发精心盘起，戴着璀璨的宝石王冠。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新娘妆，嘴角含着羞涩而幸福的微笑，目光低垂，偶尔抬起，含情脉脉地望向圣坛前的阿尔文。
　　完美的新娘，完美的画面。宾客中发出低低的、赞叹的抽气声。
　　公主走到圣坛前，国王将她的手，郑重地交到阿尔文手中。两人的手短暂交握，阿尔文微微颔首，礼仪无可挑剔。
　　主教开始宣读冗长的祝词和训诫。阳光在彩色玻璃上缓慢移动，将圣坛笼罩在一片神圣的光晕之中。
　　林苋站在阴影里，看着那对沐浴在光中的璧人，感觉自己和这个场景格格不入。他是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一个……即将退场的幕后推手。心头那根刺，似乎扎得更深了些。
　　宣誓的环节到了。
　　主教转向阿尔文：“阿尔文·埃德蒙·塔兰，你是否愿意娶索菲亚·玛丽安·塔兰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教堂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王子的回答。
　　阿尔文静默了片刻。那片刻极其短暂，但对林苋而言，却仿佛被拉得很长。他看见阿尔文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握着公主的手似乎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然后，王子抬起眼，目光并未完全落在身侧的公主脸上，而是有些飘忽地、越过了她的肩头，仿佛在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又或者，是看向了侧廊阴影处的某个方向。
　　林苋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阿尔文开口，声音清晰，平稳，带着王子应有的沉稳力度，“愿意。”
　　没有犹豫，没有波澜。就像演练过无数次。
　　宾客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祝福的笑容。公主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主教转向索菲亚，重复了同样的问题。
　　索菲亚几乎没有犹豫，她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眸，深情地望向阿尔文，用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回答：“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环节。侍从托着镶嵌硕大钻石的戒指上前。
　　阿尔文拿起那枚女戒，执起索菲亚的手。他的动作标准，甚至称得上温柔，将戒指缓缓套入公主的无名指。钻石在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轮到索菲亚为阿尔文戴戒指。她拿起男戒，执起王子的手。阿尔文的手修长有力，此刻却显得有些僵硬。索菲亚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推过他的指节。
　　就在戒指即将完全套入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圣坛，而是来自林苋！
　　一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尖锐的头痛和晕眩，如同海啸般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眼前景象瞬间扭曲、旋转，彩色玻璃的光斑碎裂成狰狞的图案，管风琴的乐声化为尖锐的耳鸣。
　　是【记忆沙漏】！在他精神高度集中、情绪极度复杂的此刻，被压抑许久的规则反噬，终于迎来了最猛烈的一次爆发！
　　不是随机遗忘某段记忆，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伸进他的脑海，要将构成“林苋”这个存在的某些核心的、连贯的认知和情感，硬生生撕扯出去！
　　“呃……”林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撞在了身前的石柱上。
　　身边的侍从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紫眸失焦，瞳孔涣散，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石壁，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白。
　　不……不能在这里……不能是现在……
　　他拼命想集中精神，想抵抗那股可怕的抽取之力，但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
　　脑海里，无数画面和声音的碎片疯狂闪现又湮灭：图书馆的灯光……砸落的电脑……森林的月光……阿尔文蓝色的眼睛……公主寝殿的熏香……虚假的冠冕……王子脸颊滑落的泪……
　　这些碎片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乱、剥离、吸走！他感觉自己在消散，在变成空白！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被那空洞吞噬，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他仅存的、近乎本能的意志，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口袋里的潘多拉卡牌掏出来！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具体描述，只剩下最原始、最强烈的求生和……完成执念的冲动！
　　【当前可使用潘多拉卡：1张】
　　“让我……完成……”他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让故事……结束……”
　　【个人设定六：终焉之火（一次性）。以彻底燃烧你与本世界所有'关联'与'痕迹'为代价...】
　　卡牌在他掌心化为光点，那光芒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炽烈，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仿佛燃烧殆尽般的惨白。
　　【潘多拉卡使用成功】
　　【剩余潘多拉卡：0张】
　　【个人设定六：终焉之火（一次性）。以彻底燃烧你与本世界所有‘关联’与‘痕迹’为代价，强制推进并‘固化’当前核心剧情节点，使其符合《故事之书》最低限度终局认定。】
　　【世界规则六：因果闭环。作为使用‘终焉之火’的交换，你所强行固化的终局，将形成一个封闭的、无法自然发展的‘故事琥珀’。其中主要角色将永久停留在终局达成时的状态（表象），失去真正改变与成长的可能，成为凝固的‘童话标本’。你将会被这个世界排斥。】
　　没有时间震惊于这惨烈到极致的代价描述。光点没入身体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从灵魂深处被点燃的灼痛席卷了林苋！那痛苦远超□□，是存在本身被否定、被焚烧的剧痛！
　　“啊——！”他终于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庄严肃穆的教堂里，在宣誓刚刚完成的寂静时刻，却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圣坛前，正准备接受主教最后祝福的阿尔文，身体猛地一僵！他霍然转头，那双空洞的蓝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精准无比地穿透人群，锁定了侧廊石柱后那个蜷缩下去的、颤抖的深色身影！
　　他看到了林苋惨白如鬼的脸，看到了他眼中正在迅速消散的光芒，看到了他周身仿佛空气都在扭曲、排斥的异常波动！
　　阿尔文脸上完美的面具，瞬间碎裂！
　　“林——！”他失声喊了出来，甚至忘记了场合，忘记了身侧的新娘，忘记了满堂宾客！他猛地甩开还握着索菲亚的手，几乎是踉跄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侧廊！
　　“阿尔文！”国王震惊的低喝，公主难以置信的惊呼，宾客们哗然的骚动，瞬间打破了教堂的庄严。
　　但阿尔文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正在消失的人。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终焉之火】的效果，伴随着林苋存在痕迹的剧烈燃烧，生效了。
　　一股无形却庞大到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如同最坚硬的琥珀，瞬间笼罩了整个圣坛，笼罩了阿尔文、索菲亚，以及这场婚礼！
　　阿尔文向前冲的动作，被硬生生定格！仿佛时间在他周身停滞，又仿佛他被封入了一层看不见的、坚固无比的透明墙壁之中。
　　他维持着向前伸手、脸上带着极度惊恐和绝望表情的姿势，却动弹不得，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索菲亚脸上的惊愕也凝固了。国王的震怒，主教的茫然，宾客们的骚动……所有的一切，在圣坛核心区域，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教堂其他角落未被直接波及的人，还能动作，但他们也被这诡异的景象惊呆了，不知所措。
　　而在侧廊，林苋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从指尖开始，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素描线条，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剧烈的痛苦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虚无的剥离感。
　　他看见阿尔文定格在远处的惊恐身影，看见那双蓝色眼眸中冻结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绝望。
　　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紫眸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黑猫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鸣，扑向林苋，却只穿透了一片正在消散的、微温的空气。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林苋最后“看到”的，是视野中《故事之书》自动摊开，那行【终局】的字样，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然后彻底凝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坚硬的、永恒的釉彩。
　　【终局：王子与公主在盛大的婚礼上宣誓，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任务……完成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
　　【《林中的小女巫》篇章已完成】
　　【世界完成度：85%（强制固化结局-15%）】
　　【叙事能量收集：15%】
　　【当前总叙事能量：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