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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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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疼吗?”
楚瑾瑜刚想说疼,但梦里父王的冲击对他太大,决定还是先做个孝顺儿子,“不疼了。”
楚骁有些意外能从小崽子嘴里听到“不疼”两个字,按对方的性格,三分疼,也要叫成七分,看来梦里受到的惊吓不小。
“容你再休息一日,奏折明日再批。”捏了下枕在他腿上压得有些红的小脸,“明日再敢磨磨蹭蹭的,孤就拿戒尺抽你。”
楚瑾瑜:我就不该心软!
他乖巧点头,“儿臣明日一定好好批。”
楚骁把手里的书递给对方,“自己看吧。”
没了儿子分忧,这些折子只能他一个人来批。
今日被小孩闹了两个多时辰,直到用完晚膳后,他才批完。
一抬头,对方安静地靠在软榻上,翻着书,时不时再叉个爱吃的甜点到嘴里,手边放着牛乳,上面淋了些蜂蜜。
这孩子,看起来爱闹他,心思却异常敏感,对着他只在小事上闹腾,从不会越雷池一步。
今日硬是挨了罚才肯批奏折,难说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表面爱抱着他撒娇,心里却划下一道泾渭分明的君臣底线。
伤稍微好些,只要一见到他进来,就立刻跪下行礼。
这些放在旁的人身上,他会觉得理应如此,但却不想小孩和他这么生分。
从后搂住看着书的对方,怀里的人乖乖喊了声,“父王。”就靠在他身上。
外面月色朦胧一片,里面一室温馨。
“今晚就睡这儿,不去偏殿了。”他低声在小孩耳边吩咐,毕竟对方今日又是被罚手疼,又是噩梦,不放在他身边看着,是真不放心。
“好,儿臣也想和您睡。”能和父王加深感情,楚瑾瑜求之不得。
第二日,楚骁辰时一刻(七点十五)才亲自去叫小孩起床,昨日疼了那么久,今早该多睡会儿。
“您以后能让儿臣都这个点再起吗?”楚瑾瑜一边被内侍服侍更衣,一边眼巴巴望着对方。
想到小孩才十七岁,确实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每日把该批的奏折批完,孤让你多睡会儿,批不完,就卯时起,把前一日剩下的补完。”
楚瑾瑜:给你当儿子怎么这么累!
“谢谢父王。”他穿好衣服后,就蹦到对方面前,“去用早膳吧。”
楚骁一开始给的都是些简单的折子,等小孩批完后,他再拿过去检查。
每到这个时候,楚瑾瑜都会紧张,都怪钟子南那个暴力狂,教他读书的时候,说错一点,一耳光就甩到他脸上,对方酗酒后,还会连打带踹。
楚骁第一次就发现,他检查的时候,小孩会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笔,是以,对于批得有疏漏的地方,他都会放缓了声音给人掰开揉碎了慢慢讲解。
兔崽子在剑术上,确实没什么天赋,但在处理政务上,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
教这样的学生,简直省心到了极点。
五日后,傍晚,程志节到行宫觐见。
“禀主公、公子。齐军已至跑马寨,再有一月,便可抵达猇亭。”
他又详细地禀报了这二十天敌我双方的伤亡,以及秦军内部因为节节败退,而出现的士气低迷。
“辛苦程将军了,五日后,我会和父王前往前线督军。”楚瑾瑜先批复了程志节呈上的奏折,又将折子递给父王,等对方点头后,才交给内侍,由内侍呈给程志节。
程志节是大秦武将之首,能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就不可能只懂军事而不懂政治,主公分明是在按照世子的标准培养三公子。
三公子能力毋庸置疑,除了没有母家外,是诸公子里最适合当世子的人选。
何况,有了主公的宠爱,有没有母家,都不再重要。
樊城到夷陵山需快马五个时辰,酉时(晚上七点)末,程志节告退返回前线。
楚瑾瑜白日陪着小猫“团团”多玩了会儿,还剩三本没批完,就坐在桌案前继续批。
拿到最后一本时,手一顿,楚彦瑜的正妃荀氏诞下小王孙,求秦王赐名。
荀氏是当今太后的母家,柳氏叫太后一声姑母,两家也是亲上加亲了。
他站起身,将奏折递给父王,“二哥喜得嫡子,想求您赐名。”
楚骁接过折子,正要按照族谱排行写下名字时,余光扫过小孩有些低落的表情,收回笔,把折子递回给对方,“让宗令去定。”
楚瑾瑜刚不安的情绪收回点,正所谓隔代亲,他不能不担心,父王现在看着对他宠爱非常,但楚彦瑜也是父王的孩子,还比他待在父王身边更久。
楚骁看着坐回去的小孩,心下有些疑惑,对方是在吃醋,不想让他关注别的子嗣,还是因为不喜楚彦瑜。
难道乔氏的死,和柳氏及楚彦瑜有关,否则二人面都没见过,小孩哪来的不喜。
楚骁走到小孩身后,故意拿起刚才的奏折,“你觉得孤应该赐个什么名?”
楚瑾瑜攥紧了手心,“这种事,自然是父王来定。”
“天为乾,地为坤,赐名世乾,如何?”
“很好,二哥见了一定会欣喜。”楚瑾瑜稳住自己的声音,心却往下沉,这名字寓意太好了,暗含承继宗庙的意思。
楚骁瞧着强装镇定的小孩,本不忍再试探,但一想到前世兔崽子敢自刎,就不能不再逼人一把,“既然赐了名,就再给个封号吧。”
楚瑾瑜:你怎么不把王位也一并给了!
刚这么想完,他心里更害怕,以“乾”为名,还要给封号,可不就是想以后再给王位吗?
“你说,孤给个什么封号好?”
“父王定吧,您赐什么封号,二哥都会欣喜非常,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太平二字,如何?”楚骁注视着一直比他目光低的小孩。
楚瑾瑜强自扯出一抹笑,“天下太平,也是万民之福。”
楚骁心下一叹,他教小孩批奏折,还让人指挥程志节和司马龄,对方却看不透他的心思,把白皙的下巴捏住,让躲闪的大眼睛和他对视,“你不想让孤这么做,为什么不说?”
“儿臣没有。”楚瑾瑜心都要提起来了,王室最忌兄弟阋墙,“二哥喜得嫡子,为王室开枝散叶,儿臣自然为二哥高兴。”
灵动的眼睛上,睫毛扑闪扑闪的,楚骁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小脸,“阿瑾,你真的愿意孤赐名给封号吗?”
“儿臣愿意。”楚瑾瑜没有犹豫,压住心里的情绪,继续道:“这是二哥的第一个嫡子,您重视些也是应该的。”
“你没有回过王宫,如何得知这是楚彦瑜第一个嫡子?”楚骁盯着小孩,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表情。
“儿臣……”楚瑾瑜想说是奏折上看见的,快速回忆了一遍,却发现折子上并未提及,手指紧紧捏住身下的椅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回父王,民间百姓对秦王室多有好奇,说书人也会讲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王室趣事。”
“虽是私泄禁中语,但毕竟人人想窥得一两分宫墙里的人和事,是以在荆州,酒楼里便会流传些王室的秘闻,做不得真。”
楚骁:小骗子,真能编。
这段时日他们朝夕相对,他又有意纵着对方,小孩说话已经不会再加“回父王”这三个字。
他将奏折拿来,抬笔批下,“宗令定。”三个字后,放到兔崽子面前,“看不出孤想立你为储吗?”
楚瑾瑜:……
他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这种东西他总不能直接问吧!
“儿臣会认真学的。”他避过了正面回答。
椅子够大,楚骁将对方抱到腿上,开始检查今日批的折子,“孤十五岁登王位后,便一心在复兴大秦上,子嗣都养在后宫,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你不必在意他们。”
这话楚瑾瑜不好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对你,孤算得上事事亲为了,以后有什么不喜欢的,大可直言,我们只论父子,不论君臣。”
这话楚瑾瑜还是不好答,对方能说不论君臣,他却不能说,“您对儿臣的好,儿臣明白,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是不想让孤给楚彦瑜之子赐名给封号,还是不喜欢楚彦瑜?”
楚瑾瑜:……
求你放过我吧!
“儿臣怎会不喜二哥,兄友弟恭的道理儿臣明白,二哥的孩子是王孙,由您赐名给封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骁早就见识过兔崽子胡编乱造的能力有多厉害,继续温声道,“你也知道,孤当年血洗王宫,先王的子嗣一个没留,兄友弟恭这样的话,在王室,不过是说说而已。”
“现在,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
楚瑾瑜:……
你这话我真没法接!
“儿臣不是不喜欢二哥,也不是不想让您赐名,只是担忧您有了王孙,就忘了儿臣。”
又握住对方拿着奏折的手腕,“您知道的,儿臣只有您一个亲人,但您还有其他子嗣,儿臣也会怕您有一日会更喜欢别的孩子。”
这话不能说是假,毕竟他一身荣辱都系在父王一身,他也确实怕在还没报仇前,就失了对方的欢心。
“他们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了你,孤明日会下旨册封你为世子。”
楚瑾瑜:!!!
我要三辞三让吗!
瞧见小孩愣住的神情,楚骁故意逗孩子,“还不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