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星再就业指南》久七悖论

6、第6章

　　沈牧羽看不懂她为什么听到回家会笑得这么开心，只是淡定地把车开到了指挥部宿舍区楼下。

　　副驾驶座上的司雾表情肉眼可见的从兴奋到意外又重新变回兴奋。

　　她从小适应性一直都还不错，不管是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活得很好，有点像路边的狗尾巴草。

　　一开始以为自己要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到误以为能住上没见过的大平层确实有落差，但是干净整洁的员工宿舍可要比废星那个破地方要强上千百倍！

　　况且，这还是一梯一户的宿舍！

　　司雾用手环刷开了宿舍的门禁，推门而入。

　　整面落地窗恰好能看到指挥部后的人工湖和草坪，这时候夕阳金灿灿的，不少人都携家带口牵着狗在草坪上玩闹。

　　看上去很治愈，又很幸福。

　　转身看向沈牧羽，司雾重新举起了写着谢谢那一面。

　　落日熔金般的余晖打在她的肩头，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跃动着璀璨的光，连身旁的尘埃都化作星光萦绕在她周围。

　　一时看得有些愣神，回过头来，沈牧羽别过脸咳了两声，“明天唯一来送药会带你把附近走一圈，你先收拾，半小时后楼下集合。”

　　司雾把人送到门口，又重新跑回落地窗前感受失而复得的温暖。

　　楼底下车辆发动的声音响起，但没开多远就停了，司雾往声音那儿瞥了一眼，愣在原地。

　　沈牧羽不是出手就是一堆舰队飞船的富豪吗？

　　怎么不回家住要住在员工宿舍，这么热爱工作的有钱人，司雾真是头回见到。

　　-

　　唯一是家中独女，娇宠惯了，所以家里各处都是她的手笔。

　　小时候在家里墙上的泼墨画被陶瓷相框单独框了出来，回廊上挂满了小时候的搞怪照片和全家福。

　　司雾看着唯一，特别好奇。

　　【唯一，你为什么要加入巡查舰队？】

　　唯一愣了愣神，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

　　“说不好，只是觉得我身为荒星的孩子，就应该为荒星做出一点贡献，哪怕死亡也是值得的。”

　　司雾看着她，低头轻笑了一下。

　　这个信念在她所生活的土地上也一直存在，只是我们管它叫作家国情。

　　“唯一，和小天才一起下楼吃饭吧~”

　　门外是唯一母亲温柔的声音，甚至只是隔着门，没有敲门，也没有进来。

　　“来啦~”

　　唯一应声，看向司雾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笑出声解释，“是顾颜，在我妈面前一个劲儿的说着你在飞船上的光荣事迹，小天才司雾女士。”

　　这么富丽的家有没有地洞，她真的很想钻进去...

　　餐桌上，只能一边叉着盘子里的肉一边听顾颜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说她在飞船上是怎么力挽狂澜屡出奇招，没法解释的她只能连连摆手。

　　就算想用小便签本解释也根本赶不上顾颜开启下一个话题的速度。

　　最后，她彻底沉默了，无力地沉默。

　　“妈，你和顾颜再这么聊下去，到时候雾雾都不好意思来家里玩了。”最后还是唯一出面叫停了这场闹剧，还顺便撒了个娇。

　　“明天我和指挥部请好假了，带雾雾熟悉熟悉附近，再添点新东西。”

　　说到这，唯一狡黠的眼神默默飘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父亲，后者一个踉跄，总感觉大事不妙，最后实在敌不过女儿的撒娇三连招。

　　“好好好，你和小天才女士明天所有消费，爸爸全包了！”

　　“老爸万岁！”

　　顾颜一听到有人请客，连忙放下餐具囫囵擦了个嘴就凑上前，“我也去我也去！我去帮忙拎东西都行！”

　　一直沉默的沈牧羽突然开口，掀了掀眼皮审视了两秒对面的男人，眼神如利刃，难言的压迫感瞬间就覆了过去。

　　“你明天有假？”

　　顾颜忘了，这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刚想说些什么掩饰慌乱，“我那个...”

　　“我记得上周的军备汇总到现在没出来吧？”

　　沈牧羽说这话时，低头看着自己的盘中肉，手腕一转，一块嫩粉的牛肉被餐刀整齐的切下一小块来，慢条斯理地送进口中，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顾颜连忙摆手回绝，小声嘟囔，“我还一堆活没干完呢，你们自己去吧。”

　　唯一妈妈掩面轻笑，怕初来乍到的司雾觉得骇人，还凑近她耳边轻声解释，“小天才你别介意，他们打小就这样，打打闹闹的。”

　　司雾点点头，连忙举起自己的小便签本。

　　【叔叔阿姨，叫我司雾就好了】

　　也正是抬手的动作，漏出了一小截腕骨，恰好是手环的位置。

　　唯一眼神立马就不对了，她认出了那个手环。

　　手肘动了动一旁正蔫巴的顾颜示意他看，压着笑意意有所指地开口，“哎，我真是瞎操心，人雾雾现在有手环买单。”

　　司雾这才知道，原来荒星的ID手环不仅可以识别身份，功能还和地球的智能手表差不多，同样支持扫描支付。

　　顾颜的小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嘴都撅到天上去了，开始控诉，“有异性没人性，上次手环被撞坏找你借备用手环，你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害我硬生生腿着走到天黑才到家。”

　　分明是在控诉，但字里行间，都是在乱点鸳鸯谱的氛围。

　　这给司雾吓得，手里的餐具直接脱了手，连忙朝身边的沈牧羽疯狂摆手，眼神都慌了，哪有借人家手环还随意消费的道理。

　　她怕手势沈牧羽理解不了，刚想在便签本上写点什么，就听到他的嗓音落下，“吃饭。”

　　顾颜可算是抓到了沈牧羽的把柄，依然在滔滔不绝的和唯一父母控诉，两位老人家听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司雾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眼瞧着身旁那人擦了擦嘴，修长地指节捏过香槟杯轻抿一口，勾了勾唇，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司雾第一次看见沈牧羽笑，虽然笑意浅淡，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我记得唯一当时执意参与星际巡查答应叔叔阿姨的条件就是巡查结束后订婚吧？”沈牧羽先是看向顾颜，又看向唯一，尾音带笑。

　　“不知道什么能喝上喜酒？还是我记错了。”

　　一句话，彻底结束比赛，也总算把这场家宴的主角从司雾身上转移了。

　　-

　　回到宿舍，司雾才觉得整个人终于卸下劲儿来，坐在沙发上大喘气。

　　豪门家宴，太吓人了，不是她这种平民百姓适应得了的。

　　叮咚——叮咚——

　　这么晚了会是谁？

　　司雾起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一个门缝，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是下午带她去沈牧羽办公室的那个女孩。

　　“又见面了。”

　　司雾这才把门打开，只见她大包小包的往里拎了三个袋子，鼻尖蒙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这是老大让我送来的，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联系我，我叫安心。”

　　安心看了眼周边环境，确认自己买的东西应该足够这一晚的需求之后，把一张名卡递给了司雾。

　　【谢谢你安心】

　　“早点休息。”安心没有多留，司雾也把人送到楼下才返回看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

　　一袋是睡衣和便装还有一些贴身衣物，因为不清楚司雾的尺码，所以安心买的都是均码，第二袋是一些床上四件套还有一些拖鞋牙刷等等生活用品，第三袋是一些护肤品和零食，还有一本关于手写的荒星生存指南。

　　这才是重中之重。

　　司雾坐在沙发上开始翻阅那本指南，其实内容不多，但记录的很详细，字迹也很端庄利落但能看出有些着急，应该是安心下午临时赶出来的。

　　荒星因人均资产普遍高，但商店超市和所有有售卖行为的场所一律隶属于指挥部管控，商品物价皆为正常水平，不需要担心。

　　原因同上，在荒星的每户人家中需至少有一人正常参与工作或接受军事训练成为战备人员，并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如果有滥用自然资源逃避的行为则会受到驱逐和没收名下资源的处罚。

　　......

　　最终解释权和审判权归指挥部司法部门所有。

　　司雾看下来，其实荒星在某种意义上和乌托邦很像，但这里没有农业和工业辅助，而且人均资产偏高，那么引发社会骚动是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计划经济防止了恶性垄断供应链造成的通货膨胀，强制工作或进入战备役又能维持稳定的社会结构、增强军事防御能力的同时避免了享乐主义所带来的社会灭亡结局，滥用星球资源这不必多说，坐吃山空必走向灭亡。

　　这应该不是指挥部一两年能改变的事情，也不是沈牧羽一个人就能扭转过来的局面，应该是几代指挥部共同努力的结果。

　　真是高瞻远瞩，司雾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这么想。

　　-

　　第二天一早唯一就来了，看样子估计是被爸妈念叨了一晚上，眼下一片黑压压的乌青。

　　先是带着司雾去医疗院复查了一下，并且尝试发声，还算顺利，“这两天可以尝试性说字词，说一会儿歇一会儿，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的。”

　　司雾点点头，刚回头，就看见唯一靠在一旁的矮凳上抱着腿打瞌睡，好不容易把她拍醒，举着自己的小便签本。

　　【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我自己没问题的】

　　触发关键词，一听到回家，唯一整个人就清醒了，头摇得都看不清她的五官眉眼，“我才不回去，回去又要被念叨，走吧，带你去逛街去。”

　　能让女人瞬间恢复状态的，只有买买买。

　　两个人走出商场时才发现，夕阳都已经完全落下了，逛了整整一天，一口水没喝，竟然完全没有累的感觉。

　　唯一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回头招呼身后大袋小袋拎着这种纸袋的经理，熟练地打了个响指，“先送到我给你那个地址去吧。”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甚至从头到尾，她们只负责挑选付款，其他的自然有人帮忙打点妥当并全程拎包。

　　这种逛街体验，真的不要太好！

　　唯一按着肩头转了转胳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丧尸。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宿舍就行，刚好认一下路】

　　这一次，唯一没有拒绝，她也确实困到有些两眼发黑，点了点头，但在临走前还是叮嘱了一句，“遇到奇怪的人不要搭理，实在甩不掉就往指挥部的方向跑，跑不过就连按三下手环按钮，通知紧急联系人。”

　　看着唯一上车，司雾才按照地图的只是往宿舍区的方向走，熟悉路况的同时也看看荒星的治安情况。

　　身边随处能听到的中文，下了班赶班车的回家西装革履的打工人，路边流动的临街小摊，巡逻的武装部队，携手饭后散步的迟暮老人。

　　司雾有些恍惚，以为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过，她也只是走在做完实验回家的路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既然发生了又没法改变，那就接受呗，还能去死不成？

　　瞬间把自己悲伤的情绪调整好，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

　　但走着走着，很快又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停住。

　　肚子咕咕叫个没完，鼻腔里全是酸菜鱼的味道，鲜香开胃的酸辣味道瞬间勾出了她的馋虫。

　　司雾站在店门口，隔着玻璃窗探着头往里看。

　　食客面前摆着的那一大份酸菜鱼，对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雪白弹滑的鱼肉，软嫩无暇的豆腐，还有飘在汤里的酸菜和辣椒干，司雾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大学的时候经常忙着做实验到深夜，饿的两眼发黑的她总是会去学校对面的酸菜鱼馆点上一大份酸菜鱼配米饭，最后心满意足的回家睡觉。

　　但现在...

　　她其实是想进去尝尝荒星的手艺的，毕竟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乔迁嘛，得庆祝一下，但纠结的点在于。

　　她的手环是沈牧羽的，所有消费行为都不算在自己名下，这么贸然的花人家的钱，总感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