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十年》十二恨

45、第二十五章 命运（再下）

　　我和宝音商定，他去找他父汗商量，我去找老康商量。
　　其实我心里很没底，我不知道老康会不会答应，但是我有最后的王牌，就是他把我留在身边很冒险，因为我的存在就是风波。
　　我一个人骑马回营地后就直奔老康的龙帐，“皇上，奴婢想求个恩典。”
　　“说。”老康放下折子看我。
　　我跪下磕个头，“请皇上下旨把我赐给宝音。”
　　“李德全你出去守着，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奴才遵旨。”李德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原因。”老康的龙气使周围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因为我已不能留。”这是实话。
　　“朕在没人能动你。”老康能保我现在，保得了我一辈子么。
　　“我知道有皇上在我可以很安全，可是皇上想过没有这件事曝光要怎么办，不管幕后真凶是谁，这本身就会掀起一场风波，那时要怎么去解决，不如趁早扼杀以绝后患。”要绝后患必须狠心，毕竟这个代价谁也付不起。
　　“丫头，朕要知道你自己的意思。”
　　“嫁给宝音是我最好的归宿，一来他对我好，二来我的离开也可以杜绝这场风波的发生，而且人都是健忘的，渐渐的大家都会想不起来的。”我一个人走就可以解决这么多麻烦，不是很好么。
　　“让朕再想想吧。”老康伸手扶额显出疲惫，他犹豫了，我不能让他犹豫，必须一击即中。
　　“皇上，您还看不出来我就是所有矛盾的中心么，阿哥们的心思您也是清楚的，留着我总有一天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的，我怎么能再背负更多。
　　“丫头，朕是心疼你啊，你说的朕何尝不知道，可是朕又不忍心那么做……罢了罢了，朕准了。”权衡利弊之下，老康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谢皇上恩典。”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十天后朕会设宴宴请蒙古诸王，那时朕会宣布这件事，朕定会让你嫁的风风光光。”老康的心意我领了，他一直就是宠我的，我总觉得他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事情解决了我松了一口气，十日后的宴请很重大，那时该见的不该见的都会见到，老康选这时候说也有深意，这样大的场合即使有人心里不服也不敢反抗，或者更大的是老康体现对我的偏爱，不过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的，我知道老康会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几天我没有见宝音，只是派人给他带去了一封信，上面八个字“事已办妥，只字不提。”我想宝音会明白的。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阿哥陆陆续续的来了，我躲着不见，他们也不会强求，总之还算相安无事。
　　有一件事我挺高兴的，就是阿毛生了一只小骡子，乌骓寸步不离的守在它们身边，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给小骡子取名叫乌望，怎么也要跟着父姓，而且乌望谐音吾望，也就是我的希望。我每天都去看它，让我不禁觉得生命真的很奇妙，看着乌望慢慢长大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在我看着乌骓一家三口幸福的时候，时间一眨眼到了设宴的那一天，我是越来越安心了，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感觉，因为往后的事都和我没关系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历史总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的，而我的离开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姑姑，皇上召见。”小李子在门外喊我。
　　“知道了，我就去。”
　　到了老康的龙帐，老康对我说晚上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着，我说好，我愿意多陪他一点时间。
　　华灯初上的时候，老康带着我落了座。
　　我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只是微笑着目不斜视，我并不在意这些目光，等会有更惊讶的事情要发生呢。
　　美酒佳肴优美歌舞轮番上阵，让人应接不暇，我没想到老康突然会说让我去唱一首，今天不管老康说什么我都会心甘情愿的去做，因为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我想这次表演的正式一点就跟着跳舞的姑娘去换了衣服，我挑了件绣着繁复的花纹的大红色衣裙，袖口连着长长的水袖，似乎有点唐风。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髻，随意插上两只金步摇，我让化妆的姑娘在我额头有疤痕的地方用朱砂画上了一朵幽兰，描了眉上了胭脂涂了红唇，我看见镜中不像自己的自己浅浅笑着。我右手拿了一把画着盛放兰花的金边折扇，我想要最后留下点美好的回忆给他们，自此之后他们的生命里将不再有我。
　　我准备唱的是《幽兰操》，和弹琴的人商量好了，我先清唱一遍，让他熟悉曲调再在我唱第二遍的时候跟着弹，这也不是什么有困难的事。
　　我跟在伴舞姑娘的身后出来，一出来引起了一阵骚动，我右手执扇遮着下半边脸，左手翘着兰花指扶着扇边，眼神柔媚嘴角带笑悠悠开口：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君子之守，子孙之昌。”
　　唱的时候我加了几个唱戏时用到的柔美动作进去，这让我的表演看起来能更丰富一点。在唱第二遍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平抬扇面在身前，半蹲身子，左手的水袖一甩而出，完美收音。我觉得我的表现很好，我以前都是随便唱唱的，这一次我很认真的想唱好。
　　“哈斯，你跟朕提过让朕给你的大儿子物色一门媳妇，朕就把这个丫头给你儿子做媳妇可好？”老康做的真好，从他的笑中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劲。
　　哈斯是宝音的父汗哈斯额尔敦，土谢图部的汗王。他听到老康的话后立即右手捂胸单膝跪地，“臣求之不得，谢皇上厚爱。”
　　我瞥见十三像是有话要说，被我一瞪硬生生咽了下去，可是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十十按着九九的肩阻止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旁边的八八也很紧张，再过去的四四脸色阴冷，二二紧皱眉头。
　　“图仁你愿不愿意娶她？”老康又问宝音。
　　宝音像他父亲一样跪下，“臣愿意。”
　　“丫头你呢？”老康看向我。
　　我了然于心的笑笑，然后走到宝音面前扶起他，“皇上，奴婢想先问图仁郡王三个问题，他诚实回答了，奴婢才能回答皇上。”这三个问题我是故意要问的，目的是给他们听。
　　“准。”老康和我就是在联手演一出戏，即使没有剧本我们也都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才会不露破绽。
　　“请图仁郡王诚实的回答奴婢的三个问题。”我看着宝音，我知道他会达到我想要的效果的。
　　“好。”宝音也笑着看着我。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愿意娶我？”
　　“因为我爱你。”
　　“第二个问题，你能做到这辈子只娶我一个么？”
　　“能。”
　　“第三个问题，你能做到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么？”
　　“能。”
　　“我的问题问完了。”我回到老康面前，这几个问题很直接，直接的让人难以接受，可就是我最想要的一对一的爱情，他们都做不到的事。
　　宝音站起来跪在老康面前，“皇上，图仁是真心想娶妍竹为妻，刚才的问题也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图仁一辈子定不违此誓。”
　　“丫头，你的回答呢？”老康又看向我。
　　“皇上，奴婢的答案是……愿意。”我也跪下。
　　“李德全拟旨，册封乌齐妍竹为和硕郡主，赐婚喀尔喀土谢图部图仁宝音，图仁宝音晋封和硕亲王，庆格尔泰晋封多罗贝勒。”老康确实给了我很大的风光，我的地位一下跃然而上，已经高的不能再高了。
　　“谢皇上恩典。”我和宝音磕头谢恩。
　　“丫头，和你的新夫君坐一起去吧。”老康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宝音朝着我伸出手，我想都不想就放上去，他就牵着我的手落座。有很多人都会觉得我们十指紧扣的手很刺眼，这就是我的目的，这也宣告了这辈子已经没有人再有资格牵我的手了。
　　落座后不巧的是我的正对面坐着的正是四四，他的眼中和别人一样透出难以置信，我按捺住心中的涌起的感情直直的看着他，我的不躲避让他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
　　身边的宝音落座后就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给了我很大的动力，使我能支持下去。
　　赐婚发生后可想而知就有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意思了，对于宴会也只有事不关己的人在关注了，事已成定局我想已经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宴会结束后，我送宝音离开营地之后就去了湖边，我让小李子去告诉和我有交情的阿哥说我在湖边等他们。
　　我站在湖边突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短短几天发生了太多不可预料的事了，峰回路转急流直下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妍儿……”他们来了。
　　“你们肯定有很多问题要我，我让你们问。”我表现的很冷漠，要让他们死心首先自己就必须狠心。
　　很久没人出声，是不知道从何问起么，于是我回头走近他们，“怎么，没人有话说么。”
　　“你真的要嫁给他？”十三出声。
　　“当然，皇上都下了圣旨了，你们没听见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好，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你们有谁能做到我的那三个问题，我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嫁给你们好了。”因为没人能做到，所以假设根本不成立。
　　“非要这样么？”八八艰难的开口。
　　“八爷，什么叫非要这样，我出嫁这难道不是件喜事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恭喜我。”我的话针针见血，刺的他们体无完肤。
　　“妍儿，不要嫁好不好？”九九伸手拉着我，语气哀求。
　　“放手，九爷你也太自私了吧。”宝音爱我是无私的，你爱我太自私。
　　“妍儿，如果这真是的你的幸福，那么我祝福你。”七七你也是无私的，我感激你。
　　“谢谢七爷。”我向七七微微欠身。
　　“是因为什么让你那么想逃开？”四四问我这个问题可真可笑。
　　“呵呵，这个问题谁都能问，只有四爷你不可以问，因为四爷你是最清楚答案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四四眼中弥漫开深不见底的痛苦。
　　我回头看见十五，就朝他走了过去，“胤禑，以后你要照顾好弟弟们知道么，现在想想觉得我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就是给你们带去了一些快乐，这件事我做的不后悔。”十五和我认识也很多年了，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
　　“妍竹姐姐，我舍不得你。”十五定定的看着我，扁着小嘴。
　　“乖，你已经长大了，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只要你记得有我陪你走过那一段日子我就满足了。”其实无论我伪装的多好，在心里我还是舍不得他们的，我希望这话不止十五听进去，我也想他们听进去。
　　“妍竹，我祝福你，以后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二二负手站着，很珍重的向我许下承诺。
　　“谢谢你二爷，我也祝福你。”二二我希望以后发生的事你都能坚强面对。
　　“好了，你们都说完了吧，那么就听我说了，从今往后你们走你们的路我走我的路，你们是好是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再管，以前的日子你们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就忘记，我会当作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人也就散了。”即使是梦给我带来的快乐也是真实的，怎么能忘记的了，我是在欺他们还是在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