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变身时不能拍照》烟丝鱼

8、第 8 章

　　“好，”本该执戟悬鞭，持刀仗剑的南天门将领将安检手探插进屁兜，恭敬道，“您见谅，现在规矩越来越严，我们也是例行公事。”
　　“好说。”
　　沈昭放下配合检查伸展的胳膊，接过对方递来检查完毕的手机。
　　手机一直有微信提示音，这让南天门士兵们很好奇。但这属于个人隐私，就算有搜查令也不能随意窥看。
　　“话说，你们都用上这个了，”准备离开的天师突然从手机中抬头，他用嘴撇了撇立在一旁的毫米波探测门，又把就近士兵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身行头不也该与时俱进一下？”

　　天师眼波婉转，顾盼神飞，视线飞过来的时候感觉周遭都是天师身上若有若无的莲花檀香味。
　　刚上位的小神仙没见过星宿天师，只是听说此人及其消极，在天道摸鱼排行榜中排名蝉联第一三千年。是个自创界以来不可多得的天界老赖一枚。
　　但如此一见，感觉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小士兵默默挺直了腰杆，在心里打腹稿该怎么回天师才最稳妥。
　　不过这样的沉默落在别人眼里算是露了怯，将领大声帮他回了：“工作服而已！天师别介意，这孩子不怎么爱说话！”
　　“哦…”沈天师还是没走，仿佛对面前的小神仙有了浓厚兴趣，他问，“这么厚，看来挺有用了？”
　　“您说笑了。”小士兵怕又被别人抢话，立刻回上一句万金油答案。
　　“能挡神仙术法吗？”沈昭问。
　　“能的。”小士兵回。
　　“你们试过？”
　　“这是第三版改良了，大家都说可以，人界的原子弹都轰不穿呢。”
　　“哇，那天雷劫呢？”
　　“…这，”小士兵犯了难，“这就…”
　　“天师！”将领走过来，“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传达给我就行！”
　　“没什么，”沈昭笑眯眯的拍了拍小士兵的肩膀，“小孩子少玩手机，多看看远方风景，看你黑眼圈重的。”
　　“走了！”他在南天门一众神仙目送下沈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片刻后，小神仙终于在天师的接触下缓过神来，通红着脸小声：“我不玩手机的…”
　　“他们言灵系的，一般不说废话，”将领看着沈昭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对向自己年轻的部下语重心长道，“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吧。”

　　“好嘞！那张老板信得过我就行！”沈昭夸张的语气毫不掩饰的随着其穿过整个接引殿，“对对对，到时候您等我通知就行！”
　　见是星宿天师到，接引殿里立刻有仙娥出来迎。今朝新进的琼浆露入杯稳稳飞至天师眼前，仙娥在一旁面无表情：“有些时日不见天师了。”
　　“天师近来可好？”

　　身披流云银丝法袍的天师墨玉般的长发半数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其余披散间偶有星点闪烁，再加之眉心一道银白神印，映的他眉眼愈发清冷如画。
　　可惜啊，仙娥想。
　　沈天师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但偏偏他又会说话。
　　此刻他还在打电话，谄媚的笑意遍布脸颊。他对着仙娥指了指，接着说：“您放一百个心，别说三亩，三十亩，两万平方也不在话下！”
　　“好好好，就这样，我这还有生意呢，诶——您体谅，咱这手艺求的人多着呢！”
　　“诶哟哪来的古风小女子！”沈昭脸上表演痕迹浓重，挂了电话后对仙娥叫了声，“妙哉善哉妥哉，小元砸别来无恙哉~”
　　面对着几个新来的小仙娥毫不掩饰的八卦之魂，小元毫不意外的啧了一声，挥退茶杯后转身就走，“天师自便吧。”
　　“别别别走啊，”沈昭追上，“就是来找你的！”
　　周围人“哦~”了一声。
　　“我不会再陪你女扮男装扮男同去月老宫领免费袜子了！”小元忍无可忍的转身大喊，随后手臂一挥，怒火冲天，“你们几个！要是闲就去畜生道挑大粪去！再让我听到你们出声我就把你们肠子拉出来打死结！！！“

　　“我靠…”
　　沈昭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原地一蹦，“你这脾气，”他按下小元的手，“畜生道挑大粪拿的功德多呢，他们想去还去不了呢…欸不是别别别发火！听我说，听我说！”
　　天师再次挂上谄媚的笑，看的小元眉角抽出一条五线谱。
　　“你看见荧惑没？死人好久不见了，微信拉黑电话黑名单王者荣耀都不上线了，我需要查阅他的轨迹记载。”
　　面对小元半边眉毛挑得老高挤成大小眼半信半疑的样子，沈昭满脸受伤，“啥表情啊！我是那种让你扮男同领免费袜子的人吗？！明显不是啊，我这么乖！”
　　“啪”！
　　小元额角一根青筋爆开。

　　“看完赶紧滚，”小元将脸凑近，在“虹膜读取成功”提示后不耐烦的退后，她看向沈昭。
　　“最近天界乱得很，天天加班，轮休都没了，你可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没指望，”沈昭背对小元挥了挥手，“你放心。”

　　天师站在一台悬空的机器前，指尖仙法溢出，面前屏幕中文字随即纷飞起来。
　　因着刚刚的警告，沈昭很是安静，这让小元松了口气。正掰算着下次轮休日期的时候，就见天师抱臂，啧了一声。
　　“什么破机器，”天师上手在屏幕中乱点，“卡了？”
　　“我靠你别瞎按！”小元惊。她一面凌空拨打维修专线，一面对沈昭道，“坏了从你功德里扣！”
　　“……”

　　“你刚刚说天界乱？”等待专员维修的空隙，天师无聊搭话，“天界有几位天帝驻守，再不济还有九重天上面无色天几位呢，再乱能乱到哪去。”
　　“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闲？”小元冷哼，“想从我这套话？你不是从九重天下来的吗，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去。”
　　话甫一出口，仙娥便暗道不好。她看了眼抱臂不语的天师，轻咳一声。
　　“天师恕罪，”她干巴巴的说，“小仙一时嘴快。”
　　低头谢罪的余光下，天师似笑非笑，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只是他看着因维修疯狂倒档的机器，笑容加深了些。
　　“你放肆了啊小元砸，”沈昭眸光闪烁，“得罚。”

　　“好熟悉的味道，师尊，您感受到了吗。”
　　九重天之上，无色天的某处宫殿内，一位年轻僧人轻声道。
　　此处宫殿并非坐落于大地或浮空山上——它不在此处，也不在彼处，却又无处不在。僧人脚下，时间之流如温顺的溪水缓缓流淌，而四周空间的结构如琉璃般层层叠叠，清晰可见。目光所及处，因果的丝线从这里蔓延至诸天万界，没有起始也没有尽头。

　　尊者闭着眼，没有回答。
　　尊者存在了多久，年轻僧人并不知道。只记得自己于混沌天被星宿救下，抬眸时，见到的便是端坐在宝座上的尊者。
　　星宿说：“大分深义，所谓空也。”
　　“尊者即位于此，维系着三界的平衡与运转，百万年间，不得停歇。”

　　“他回来了呢，”年轻僧人略感疲累。她伏在尊者脚下，略带亲昵口吻自言自语，“尊者，请允徒儿下去看看星宿可好？”

　　想不动声色的找到荧惑或者紫薇使都是不简单的。
　　“现在不同往前了，”沈昭行走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悄悄和顾惊蛰说小话，“自从天界通网后，目光所及都是电子眼，放个屁都会被热成像拍到，不出半分钟丁丁就能收到‘污染天界空气’的整改单…”说着沈昭对着天空某处比了个中指，“比如这里，就有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微型摄像头。”
　　之后半分钟内，天师拿出手机面容解锁找到丁丁卸载丁丁一气呵成。
　　顾惊蛰说：“天帝宫中并无此物。”
　　“为了体现领导的权威呗，”沈昭低头刷手机整的阴阳怪气，“敢监控们领导的私生活？上班上的不耐烦了是吧。”
　　“……”
　　顾惊蛰安静片刻说：“您很信任元迭仙子吗？”
　　“怎么这么问？”
　　“并无冒犯。只是元迭仙子资历很深，而接引殿又直属紫微宫…”
　　“接引殿是接引殿，元迭是元迭，”沈昭收了手机，“说起来，你还得叫她一声师姐。”
　　“长生天帝钦点，她是千年来头一个飞升即入凌霄宫的仙。受天帝之邀，我为其算过一…”

　　沈昭话音顿止。而顾惊蛰也没有说话。
　　天界第七重天内，与天师署名的岁月之河毫无征兆的停止了流淌。原本在河畔嬉戏的仙鹤齐齐收翅垂首，连风都僵在半空。耳边传来玉磬清鸣——这是某人独有的排场。
　　天师叹息，眸中情绪一扫而空，只留下无尽的冷。但他并未显露怒容，眉眼间反而是一片冰封湖面般平静。

　　一字真言，倾吐而出。
　　“敕。”
　　静默间，天师法相虚影骤出，屹立于万丈高空，骤然绽放出无量光华。那并不是柔和的光，而是由无数细密金黄星轨组成的毁灭之环。圆环转动，千万条星轨受到召唤，凌空向前！

　　对面亦是一言未发。
　　只见她双手合十，白色光盾出，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兄长。”
　　光芒散去，那人依然站在原地。她笑，“还在生我的气吗？”

　　沈昭未答。身后法相抬指，独属于天师的敕令印凭空显现。此印古朴无华，落下时却引得整个七层天上下共鸣，仿佛天地间所有重量都凝聚齐上。那人再次召唤出白色光盾，却被此印无情拍碎，如雪遇熔浆，寸寸瓦解。
　　“我说过的，”沈昭说，“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七重天的云海被这强大的仙法所撕裂。天师随法相高悬于空，面上星纹光芒璀璨，映照着他冰冷如霜的眉眼。他手中每一道符咒落下，都带着不顾一切的轰鸣，金黄的星光如银河倾泻，朝着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奔涌而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