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影后剧本已签收》小予缚

13、星光之夜

　　李卫州的水军果真厉害。按理说，一个咖位普通女演员和顶级影帝合作，本就是奇葩之事，更何况还饰演的男女主？那一定会被喷的狗血淋头的，尤其是女明星。

　　可风向竟离奇的正常，宋遇棠不禁怀疑这是李卫州操纵的舆论力量。

　　“今晚的星光之夜，有一个你的位置。”聂柯漫不经心道，这种东西都要提前几个礼拜告知，显然聂柯没有太把这当回事。

　　星光之夜，就是类似文娱颁奖盛典，年末比较隆重的一个活动。说好听点是颁奖，说不好听点是水奖。

　　但对于宋遇棠这种咖位的明星来说，多参加参加也是有好处的，刷刷脸，长长人缘。她答应着聂柯：

　　“好的聂姐，我马上收拾。”

　　海口的晚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卷过星光大赏场馆的鎏金拱门。签名墙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宋遇棠的名字嵌在《烬余录》的剧名旁边，烫金字迹被射灯照得发亮，没什么温度。

　　她身上穿着李卫州准备的“高定”，但酒红色的缎面却泛着陈旧的光泽，领口开得极低，裙摆缀着廉价的水钻，晃得人眼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因为李卫州要的不是她艳压群芳，是要她凭着这一身用力过猛的行头，在红毯上博点争议，在他看来，流量就是一切。

　　她初见李卫州时，穿的也是酒红色礼服。那时的李卫州，显然有些被惊艳。

　　她对着后视镜，指尖蘸了点唇膏，在唇上抹出一抹凌厉的红，又扯松了礼服领口的两颗暗扣，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

　　她没戴品牌赞助的珠宝，只从耳后摘下一对素银的小圆环耳钉，那是《烬余录》片场里道具组阿姨送她的，说戴着显干净。

　　此时的她，五官明艳得像淬了火，眉峰锋利，眼尾上挑，那点天生的媚骨，硬生生压过了礼服的俗气。

　　“就这样吧，下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闪光灯劈头盖脸砸下来。记者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礼服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她的脸勾了去，酒红色缎面衬得她肌肤胜雪，廉价水钻在她身上竟像落了满地的碎星，她脊背挺得笔直，步子走得稳，笑容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硬是把一身土气礼服穿出了豪门贵女赴宴的矜贵感。

　　“宋小姐，这身礼服是特意选的吗？”记者高声提问。

　　她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声音清冽：“喜欢就穿了。”

　　宋遇棠简单面对镜头后，便往场内走去，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活动，想着，心里对李卫州的感激竟不自觉加了一分。

　　场馆内的水晶吊灯垂得很低，亮得晃眼。嘉宾席按咖位排着，宋遇棠的位置在中间排，隔着三排座椅，正好能看见肖亦然的背影。

　　她刚坐下，就听见邻座两个艺人低声嘀咕，声音不算大，但宋遇棠正好可以听见：

　　“看见没？庄导也来了。”

　　“就是那个拍《野火》的导演吧，年纪轻轻拿了金棕榈提名，嘴毒得很，去年有一次直接怼得某流量下不来台。”

　　宋遇棠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

　　角落里的座位上，坐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没打领带，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

　　他没和旁人寒暄，只是支着下巴看舞台，似乎在审视什么，眉眼清俊疏朗，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倦意。

　　而他的目光，正落在宋遇棠身上。

　　不是惊艳的打量，是带着点审视的、探究的目光，像在看一件被蒙尘的玉器，目光掠过她身上的礼服，又落回她明艳的五官上，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

　　宋遇棠心里咯噔，她看过《野火》，一部拍得掷地有声的现实题材电影，镜头里的狠劲和细腻，让人很难相信出自一个刚到二十多岁的导演之手。

　　“棠棠，刚才红毯上我可看见你了。”温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宋遇棠的思绪。

　　她带着点笑意，目光落在她的礼服上，却没半分讥讽，只赞道，“这颜色衬得你肤色真绝，尤其是你那对银耳钉，中和了缎面的厚重，太会搭了。”

　　她是宋遇棠初期合作的女艺人。

　　宋遇棠心里一暖，侧身和她道谢：“阮阮姐才是，你这身香槟色纱裙，简直是仙女下凡。”她是真心实意的。

　　两人正说着，斜前方的男演员江叙也回过头来，他和宋遇棠合作过一部古装剧的配角，那时两人都还是小透明，在剧组一起啃过盒饭。

　　“棠子，好久不见。”江叙笑得爽朗，指了指她的礼服，“你这气场，比上次见你强多了。《烬余录》我看了，那场烧家书的戏，我妈都看哭了。”

　　宋遇棠忍不住笑了，眉眼弯起，明艳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是吗？那可得替我谢谢阿姨。你去年那部刑侦剧才叫厉害，收视率爆了。”

　　江叙挠了挠头，语气带了点不好意思：“瞎演的。对了，听说你和肖影帝合作《硝烟》？那可是个好本子，有空可得和我分享分享经验。”

　　“一定。”宋遇棠点头应下。

　　她知道，这些寒暄里或许有几分客套，但在这个圈子里，多一份善意，就多一条路。

　　颁奖稀里糊涂说了不少，这是几个比较有含金量的：

　　“最佳电视剧演员，李荣华。”

　　“最佳新人演员，沈南。”

　　“最佳搭档，温净秋，顾溺。”

　　“最佳电影导演，庄以炀。”

　　“最具潜力男演员，江莫故。”

　　颁奖礼进行到一半，中场休息的间隙，宋遇棠借着去洗手间的名头，溜到露台透气。晚风一吹，吹散了场馆里的香水味和酒味，才算松了口气。

　　“一个人躲清静？”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遇棠转过身，看见肖亦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台上的疏离，多了点烟火气。

　　“里面太闷。”宋遇棠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稳了稳神。

　　“挺好。”肖亦然点点头，没再多说。

　　宋遇棠心里笑了笑，很好是什么意思？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见场馆里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正要转身回去，却看见庄以炀也走了出来。

　　他是烟抽多了吗？还咳了两声。宋遇棠心想，目光扫过庄以炀，没停留。

　　晚风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宋遇棠忽然想起，前几天听剧组的人说，庄以炀正在筹备一部谍战片，剧本磨了三年，还没定女主角。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肖亦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他眼光挑得很，不过，他的戏，值得。”

　　宋遇棠默默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但行为没表现出来，说不定庄以炀的戏真的是一个进步的机会呢？但他眼光那么高，想必也不会看上自己。

　　她匆匆忙忙回到座位上，听到一个奖项是“最佳女配奖”接着，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宋遇棠呆住了。

　　她不是没想到会提名，是一早便猜到这奖的来路——颁奖前半小时，李卫州的助理给她发了条微信，只有寥寥数字：

　　安心领，买的。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她身上，刺得她眼眶发烫。

　　全场的目光都投过来，有惊讶，有艳羡，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邻座的温阮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快上去啊，傻站着干什么。”

　　宋遇棠站起身，裙摆上的水钻在灯光下簌簌一亮一暗，捉摸不透。

　　接过奖杯的那一刻，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有点儿刺骨。

　　她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出这样的想法：她的星途轨迹，都是被安排好的，她只需要一步一步地走。

　　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看见肖亦然坐在第一排，正对着她轻轻鼓掌，眼底的笑意温和又坦荡。她扫了一眼肖亦然，总觉得莫名对不起他，他知道这个奖的来历吗？

　　但她还是强撑着发了言。

　　“谢谢评委，谢谢《烬余录》剧组。”宋遇棠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很稳，“谢谢导演给我这个角色”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那片闪烁的灯牌里，“最后想谢谢我自己，谢谢那个在片场啃着盒饭、也没放弃对表演的执念的宋遇棠。”

　　她说完自己都想吐，翻江倒海的感觉。

　　台下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宋遇棠攥紧了手，匆忙走下台，时不时注意胸前的姿态。这一路很漫长，她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