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昭阳 ...

  •   雁州国的太师贤伯在自己府邸转了一圈,然后叫上少师一起走到自己的小花园里。少师叫吕安,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实际上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
      在雁国,身为公的太师和少师实际上只是虚职,实权并不大。所以资质尚浅的吕安当上少师也没有人反对。吕安之前是太傅的副官少傅,在不久前升为少师。吕安非常尊敬太师,在贤伯的允许下,移住至贤伯的府邸。
      贤伯是雁国著名的飞仙,历经多朝,现任雁国的太师。
      让吕安讶异的是,贤伯的生活习惯非常朴素,连府邸的小花园都是贤伯自己照顾。贤伯平时也就养花读书,或者给朋友写信。延王需要贤伯的时候,会派人过来请他,但最近朝廷基本安定,贤伯和吕安也没什么事做。

      小花园的角落有一个小亭子,仅能坐五六个人,亭子有点破旧,砖瓦有过检修还可以看得过去,但柱子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吕安一开始还建议过贤伯重刷一下柱子,但贤伯没有同意。后来吕安看到柱子上刻的一行字之后,就明白为什么。
      柱子上歪歪斜斜地刻着“六太到此一游”,而六太两个字上画了两条竖线,旁边用另外的笔迹刻着两个字“马鹿”。
      他知道贤伯留着这些是为了纪念,心中也对那两位感到无奈,却每次看柱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微笑。

      贤伯在亭子里坐下,吕安从亭子旁边的小屋里泡了一壶茶,端了上来,给贤伯倒了一杯。贤伯喝了一口之后,愉快地舒一口气。
      “吕安,再准备两个茶杯。”
      吕安愣了一下,询问贤伯,“有人要来吗?”
      贤伯点点头。
      “今天有远道而来的客人。”贤伯想了一下,“也准备一些吃的吧。”
      吕安放下茶壶,再拿出两个茶杯之后,穿过小花园到府邸找人做饭。

      待吕安拿着丰盛的餐盒返回到亭子,他看到两位陌生人。一位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眉眼温和,带着淡淡的笑意,衣着朴素,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和贤伯很相像。中年人的身边坐着看起来像侍童的少年,只有十五岁左右。
      贤伯看到吕安回来,就向他招招手。
      “来,吕安,给你介绍。这位,”他指着中年人,“是来自巧国的子伯,也是飞仙,而另外一位是子伯洞府的下人,叫……”
      “我叫世吉。”侍童恭敬地回。
      贤伯再指着吕安对子伯说,“乐俊,这是我国少师吕安。”
      子伯温和地向吕安点头示意。
      吕安因手上拿着餐盒,只能点头,慌忙地放下餐盒之后再郑重行礼。
      贤伯笑着说,“子伯在巧国可是很有名的飞仙,吕安怕是不清楚。”
      吕安惭愧地低下头。
      子伯微笑,“吕安不必觉得惭愧,认识他国的飞仙其实真的用处不大,而我也顶多也在巧国说说话,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贤伯打开餐盒,拿出菜肴。
      “吃饭吧,主上新赐给我的厨子很不错。”

      贤伯看着吕安和世吉小心翼翼地吃饭的样子,不由微笑。
      “以前我们也这么战战兢兢过。”
      子伯无奈地回答,“是啊,太久之前的事了。”
      “你现在并没有任官职吧?”贤伯问。
      子伯无所谓地回,“没有,塙王不喜欢半兽,虽然没有明令,但他没有启用任何半兽的官吏。”
      贤伯皱眉,“又来了。”
      子伯笑笑,“我真的无所谓,比起这个……”
      子伯放下筷子,用凝重的脸色问贤伯。
      “之前你在书简说的是真的吗?”
      贤伯也放下筷子。
      “是啊。”
      子伯轻轻地抽气,“果然,即使死了,还是那么神奇。”
      吕安一顿,听到这一句,他就明白子伯和贤伯在讨论什么。
      “那,他们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感觉……完全没有变。”贤伯低低地说,眼圈变红。
      子伯握着茶杯叹气。
      “真想见见他们。”
      贤伯摇头,“见了也就那样,”他轻轻一笑,“并不能改变什么,都过了三百年,但他们感觉还停留在那时候,完全没有变。”
      “是吗……”
      “我这边明明感动得想哭,但那两位居然有闲情调戏众官吏,然后一撒手,潇洒地就那么走了。”
      子伯笑出了声。
      “感觉像是那两位会做的事。”
      “以前我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问他们,想问他们为什么当年就那样一走了之,但还是没能问出口。”
      子伯伤感地抚摸着茶杯,“那时候他们伤到你了?”
      贤伯摇摇头,“是我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仰望着天空,干净的蓝色非常漂亮。“现在想起来,也许他们当时也是走投无路。”
      子伯叹气,“我当时绝对没有想到坚固东北三国会不可抵挡地倒塌。”
      贤伯眨眨眼睛,用干涩的声音道,“我也没想到。”
      坚固东北三国倒塌已有三百余年,但他和乐俊讨论此事却是第一次。
      “隆王失道了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贤伯苦笑,“当时隆王说台甫死了,要行丧礼的时候,我们都懵了。”
      “但你们至少有预料到了吧?”
      “……是。”贤伯沉默一会儿,才回。
      子伯忧郁地看着手中的茶,“我……直到隆王驾崩才知道。”
      贤伯迅速地抬头望了子伯,子伯苦笑。
      “延台甫……六太的丧礼没有大规模地举行,我都不知道六太已经不在了。等到宁王把我叫过去问话的时候才听到这个噩耗。而没过多久,阳子的鸟也飞奔过来。”
      “昭王。”
      “是。”子伯悲伤地微笑,“好像武王和隆王相继过世之后,阳子就那么倒了。”
      “昭王最后的治世很慌乱。”
      子伯长长地叹气。
      “阳子刚当上王开始,隆王和武王就在旁边,三国互相扶持,对阳子来说雁国和戴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果然,还是你懂昭王。”
      子伯微微一笑,“我最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庆国倒下。”
      贤伯同情地望着子伯,“这和隆王和六太又不同。”
      “是的。隆王……他非常清楚他要的一切,和他在做的事,就连失道,也是精确计算过那样。”子伯放下茶杯,握住双手。
      “我有时候想,隆王也许,是给阳子失道的理由。”
      贤伯一愣,“怎么会?”
      子伯悲哀地微笑,“阳子……她是坚韧的女性,但她和这里不是很合适,有隆王的时候,六太和隆王算是在缓冲她和这个世界间的矛盾,但是……”子伯顿了顿,贤伯理解地并没有打断子伯的沉默。
      “阳子最多只能撑三百年,隆王应该知道,而隆王的离去,就是阳子失道的契机。”
      “这样的吗?”贤伯皱眉,“你这么说,仿佛像是……”
      “不,虽然很像,但我知道不是。”子伯摇摇头,“当时关于那三位王,有各种传闻,但我知道不是。”
      贤伯稍稍睁大眼睛,“你知道?”
      “我知道。隆王对阳子很重要,但不是传闻的那种,比起隆王本人,对阳子重要的是,隆王和六太,以及其他人代表的那股雁国势力。”
      “阳子因为强势,所以很多人都会忘记她其实只有十六岁。即使过三百年,她的心还是停留在当年无助徘徊的年龄里,好像蓬莱那边有研究说,人的身体构造和心态是有关的,停留在一个年纪,也许真的停留在那时候的心态。”子伯的眼睛非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阳子有些迟钝,但这并不说明她的感情缺乏,武王的台甫逝去的时候,她痛哭了很久,武王真正离开后,她仿佛空了一些,而没等她缓过气,隆王的雁国也走了。”
      “但是隆王死后,昭王立刻着手准备接管雁国的难民。”
      “是,那是阳子和隆王的约定。其实,当时雁国的情况不严重吧?”子伯询问。
      “嗯,几乎想象不到那是王不在的国家。但很多人还是被吓到了,仓惶地逃离雁国。”
      子伯忍不住叹气,“因为八百年治世的影响太深厚了。”
      “是啊,当时不乏埋怨为何到他们的时候雁国会失道的人们。”贤伯有些不满地说,但也知道这种事没办法控制。
      “我可以理解。”子伯了解地点点头。
      “……但是,等到昭王失道了,他们才开始感激隆王。”
      贤伯带着讽刺的口气说,子伯温和地望着贤伯。
      “隆王走得很温和。”
      “是……但是他,我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他带着很危险的气氛。”贤伯微微皱了眉。
      子伯讶异地睁大双眼,“隆王?”
      “是。他想毁灭一切。”
      “六太。”子伯了然地说出这个名字。
      “嗯。六太的死,他应该料想到过,他走那一步的时候,就早该知道六太会死,但他应该没有想到会如此绝望。”
      子伯深深地叹了长气,苦涩地看着手中的茶杯。
      “绝望吗,那个隆王。”
      “六太的死,只有雁国国府知道。六太的丧礼,他连昭王都没有邀请。”
      “原来如此……”子伯低低地说着,温柔地摩挲茶杯上的印花。
      “所以昭王直到隆王驾崩才知道隆王失道。”
      子伯点点头,眼睛温柔地看向空中,因为身处在云海上方,天空上一朵云都没有,只有温暖得想要哭出来的太阳。
      “所以阳子更加悲痛,她没能见到六太和隆王的最后一面。”
      贤伯苦笑,“隆王最后,可是谁都不想见。因为台甫死了,隆王的逝去只是时间问题,他静静地安排好一切之后,在那里等,什么都不做。”
      子伯重新把眼神放到贤伯身上,看到贤伯失神地盯着一根柱子。
      “他甚至都没有到下界,从回宫的那一刻开始,直到他驾崩,他再也没有到下界过。隆王当时……在克制自己。”
      “他真的想毁灭一切。”子伯静静地说,他想起过去有时候隆王眼中闪过的阴霾。
      “是,只要晚一步,他会忍不住毁掉雁国。”
      贤伯悲哀地说。“隆王太能干,他既然可以从废墟扶起雁国,他同样可以把雁国踏为废墟,隆王一旦这么做了,将会是常世最恐怖的失道。”
      “是的,而那是六太最害怕的。”
      两个人默默地喝茶,吕安细心地给两个人的茶杯倒满热茶。子伯向吕安点点头表示谢意。贤伯给子伯夹了几道菜。
      “尝尝吧。”
      子伯尝了一下,微笑着点头,“很好吃。”
      贤伯低低地笑,“如果有六太在,这些菜真的不够吃。”
      子伯也摇摇头,笑出声。
      “哎,六太呀。”
      他拨着碗中美味的菜肴,沉声说,“以前不知道……但是后来才知道,因为有六太,所以才有了雁国的五百年,甚至到后面的八百年。”
      “是啊……”贤伯叹气,突然笑了几下,“我听说了,说如果没有六太做缓冲剂,隆王和昭王早就反目了。”
      子伯张了张嘴,无奈道,“应该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阳子事后也说过,很多时候她的想法太天真了。不过的确,如果没有六太,东北三国的关系,也不会像之后那么融洽。”
      “隆王真的很宠六太。”贤伯感叹道。
      子伯微微眯起双眼,伸手挠了挠嘴边,贤伯知道这是子伯老鼠的习惯。
      “隆王和其台甫,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又很简单。彼此是对方的唯一,但不知该怎么定义他们的感情,君臣,朋友,恋人,知己,同伴……”
      “半身。”贤伯说,“最简单的,也是最合适的。”
      子伯和贤伯相视而笑。贤伯吃了几口菜之后,重新开口。
      “现在主上下令造了很多隆王祠。”
      子伯微微皱了眉,“我不觉得隆王会开心。”
      “不,这貌似是给隆王建的,以后他和六太可以住那。主上说,给他们一个家。”
      子伯讶异地看了一会儿贤伯,欣慰地微笑,“延王是仁主。”
      “是。”
      “隆王也功德圆满了。”
      “是啊。”贤伯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他们现在在一起?”
      “是啊,居然还在一起,潇潇洒洒地。哎,都千年了,还不腻?”贤伯摊开双手,夸张地叹气。
      “因为刻骨铭心地分开过,所以更加珍惜吧。”
      贤伯缓缓地点了点头,用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食物。
      “六太还叫我菊花脸。”
      “哈哈。”子伯窃笑。
      “主上也很喜欢六太,很神奇,好像是延王的魔咒之类的。”
      “六太是神奇的麒麟,自主意识很强。也许和雁国的王特别合得来。”子伯说。
      贤伯点点头,“也许吧,六太的性格可是在雁国相当地吃香。”
      “当时在大学可是人气高涨啊。”
      “没错没错。”贤伯笑着说了之后,笑容慢慢地变得悲哀。“我们那一届……真是人才辈出啊……”
      “隆王失道的时候,很多人都留着吧?”子伯问。
      贤伯苦笑,“是啊,通常一个官吏顶多做几十年的官,但我们那一届的人,大家都舍不得辞官。”
      “我不知道我们那一届的学生,算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子伯怅然地说。
      贤伯的手微微颤抖,他紧紧地握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水被贤伯的颤抖摇荡。
      “荒王的时候……荒王的时候,我去闭关,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顾,所以……”贤伯痛苦地闭上双眼,带着几乎听不出来的呜咽低声说。
      “荒王……他对珋书用了极刑。珋书在那里痛苦地死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荒王在那里涂炭生灵,珋书站起来,陆颉站起来,我却,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居然在愚蠢地闭关。”
      子伯站起来,紧紧地握住贤伯苍老的双手,用悲怜的眼神望着贤伯。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鸣贤……”
      “但是我什么都没做……珋书死的时候,听说博余痛哭着去收尸,结果也被惨害。我……”
      “鸣贤。那是荒王的错,不要归咎于自己,珋书明白,博余也明白,他们冒着生命贯彻的是他们的理念,他们不会后悔,鸣贤,你也不要因为这个感到愧疚。”
      贤伯睁开眼睛,看子伯担心的表情,苦笑。
      “让你见笑了。”
      子伯微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很理解,毕竟我也当时受了他们不少照顾,对他们……”子伯长长地叹气。
      “礼王的失道,林熹也贡献了一部分。”
      “礼王……难道当时的传闻是真的?”子伯迟疑地问。
      贤伯叹气,“连你们也知道了?礼王爱着一名隆王时期的重臣?”
      “那是林熹?”
      贤伯颔首。
      “林熹在隆王底下做了三百年的官,对林熹来说,延王代表的,首先是隆王,其次才是礼王。林熹的忠诚,首先是对隆王,之后才是对礼王。”
      “难怪礼王最后的遗言是那样的。”
      “‘如果隆王从来都不存在就好了。’,是吧?”贤伯苦笑,“真是害人不浅啊,隆王。”
      “鸣贤,你知道青彰是怎么……”
      贤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青彰……我不知道怎么去的。青彰当时担任冢宰,假朝的假王,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新王给一声令下斩杀。”
      贤伯和子伯两个人一起叹气。
      吕安和世吉两个人饭都不敢吃,瞅着贤伯和子伯的脸色,子伯微微一笑,问世吉。
      “世吉,你知道隆王吗?”
      世吉有些委屈地大声说,“当然知道,雁国以前的王,常世治世最久的王不是吗?”
      子伯带着淡淡的苦楚笑着,“是啊……大家都知道隆王。常世只记得隆王,却不记得昭王。”
      “昭王是……”世吉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出声。
      “昭王是隆王后三百年的时候治理庆国的景女王。”吕安答。
      子伯点点头,“在庆国,昭王比别的国家要受到推崇,但也只是作为普通的明君。在昭王之前,治世达到三百年的,也有达王。昭王比达王有名是更是因为昭王的统治期是坚固东北三国时期,昭王在庆国的推崇受到很多隆王的影响。”
      “但那也是没办法吧,昭王登基的时候,也是隆王帮助的,之后庆国的崛起也大部分是隆王……”吕安激动地阐述自己的意见。
      “大部分人的确这么想。”子伯静静地说。
      子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悲哀地说,“有谁还会记得阳子,那个有着火一般红发的女王,坚韧不拔却又温和谦逊的昭王。当年常世所有王所有麒麟都在,没有战争没有纷乱的近百年荣盛,大家都只道是雁国隆王和奏国睿王的操控。但他们都忘了,当年是年轻的昭王提出了这个主意,是她促动了一切。正是那个十六岁的女孩面对这个世界铁硬的法则提出质疑。”
      子伯仿佛看到那个火红长发的女王在雷厉风行地处理国家大事之后,卸下帝王的面妆,温和地对别人微笑,带着一份羞涩两份淡然三分自信四分谦逊。美丽的碧色眸子永远闪着耀眼的光芒,美得痛彻心扉。
      “她给庆国带来了三百年沐浴春风般的治世,我当时跟她说过,我想看到她会创造怎样的国家,作为答复,她给我展现了一个生机勃勃人人自傲的美丽国家。她给常世带来一百年的荣盛太平,她给隆王带来了三百年的刺激,她给戴国带来了希望的落成。”
      “乐俊……”
      子伯微微一笑,“如果她还在,肯定为这些而说我吧,她不会在意后世对她的评价不公,她也不会埋怨常世的人们忘记了她。”
      “她应该根本不在意这些。”
      “是啊……”子伯长叹,“现在她一手促成的十二国联手也没有了。”
      “但是它存在过,就够了。”
      贤伯坚定地说,子伯迎向贤伯的目光,也点了点头。
      “是啊,它存在过,就是了。”
      昭阳当空,她不会特别地提醒你她在给予你什么,但她会默默地付出。当太阳落山,一切痕迹消失殆尽的时候,人们会忘记昭阳的温暖,但是阳光的恩惠会继续留在大地上。

      “当时看到你书简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地想,即使知道没有可能,也忍不住地想,既然隆王和六太都……”子伯停了一下,整理一下涌出的感情,“那阳子也会不会……”
      “但是我觉得昭王,肯定没有对这个世界有深刻的留念。”
      子伯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但是我也不觉得隆王和六太会对这个世界有留念。”
      “所以说他们是怪胎。”
      贤伯和子伯一齐笑了出来。
      之后他们说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欢快地吃饭。等吕安和世吉收拾好餐具,拿这些到府邸的时候,贤伯和子伯靠着亭子的栏杆,望着天空。
      “我在想,君主就应该如昭阳。”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子伯开口,“默默地温暖地为大地般的子民散发热量,让百姓本能地依靠,本能地期望等待,让大地上长出丰满的果实。”
      “即使黑暗到来,人们还是会抱着希望,等待拂晓的那一抹阳光。”
      “没错。”子伯微微一笑。
      “那我们应该是什么?”贤伯站在子伯身边,眼睛从天空投到无边无际的云海。
      子伯注意到了贤伯的目光,点了点头。
      “君主是太阳,我们则是云朵,一朵一朵,看起来很单调,但是我们会变成云海,撑起天空,帮助太阳照耀大地。”
      “那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贤伯走到亭子下面,捡了一块小石子,轻轻地扔到云海里。
      “没错。”
      太阳是君主,官吏是云,成千上万的官吏们变成云海,支撑天空。太阳可以毫无顾忌地照耀大地。

      吕安站在贤伯的身边,看着两抹身影慢慢地变小,最后看不见。
      “太师,那位子伯和您认识很久了吗?”
      贤伯收起了抛向远方的目光。
      “老朽和子伯是大学同窗。”
      贤伯怀念地说着,捋了捋胡子,“当时的巧国,半兽连户籍都无法拥有。所以子伯到我们雁国留学。”
      “到雁国留学?”
      贤伯微微一笑,现在的巧国是治世近百年的强国,而雁国的动荡不停的国家,吕安的质疑他可以理解。
      “子伯当时在巧国的时候,救了庆昭王一命。”
      “救?庆国的昭王?”
      吕安皱了皱眉,“庆国的昭王,当时隆王有出兵相助……”
      “关于这个啊,是因为当时巧国的君王,谥号错王的塙王想要追杀新的景王,所以昭王不停地躲着追杀,这时候子伯出手相助。为了报答,昭王拜托隆王让他在雁国读大学。说是这么说,但子伯当时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大学,轰动了一时。”
      “子伯之后回去巧国了?”
      “那当然。但是他在去巧国之前都呆在雁国,隆王和六太都很照顾他。”
      “隆王大人?隆王台甫大人?”
      看到不自觉地兴奋起来的吕安,贤伯无奈地笑。
      “哎,说是照顾,其实这两个人只是常常跑到大学来骚扰子伯。”
      贤伯看到吕安膛目结舌的表情,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尚隆和六太乐此不倦地捉弄人,看别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的确很好玩。
      “这、这个……”
      “吕安,想听听吗?”
      “是!”吕安大声应答。
      贤伯微笑着,回想。
      “那是很长的故事,关于大学的生活啊……”

      雁州国太师和少师的身影在太师府的小花园里一顿一顿地走。
      昭阳当空。

      ——番外·昭阳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昭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