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雨霁》既晴

16、熟人面前老司机

　　周末，写字楼里充满了打工人的身影。

　　唯独实施双休制度的乐天真工作室空荡荡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长桌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带。

　　纪浔意、陈阳、夏安、何时屿和彭高五人围坐，商讨完后续的工作安排后，话题开始绕着即将入职的实习生打转——

　　培训流程、岗位分配，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会议室里的背景音。

　　“按简历第一志愿定的岗，李茉和方炳春去影视开发部，郑书雪、吴瓒归运营宣传，岳修是财务部，林一舟去后期。”夏安将打印好的名单铺在桌面，指尖轻点，条理清晰地汇报。

　　“乖乖，这次居然招了六个，还有一个关系户？！”

　　陈阳身体向后一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脸上带着夸张的惊喜，“比上次翻了一倍，咱们这吸引力可是蹭蹭往上涨啊！”

　　彭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惯有的揶揄：“那是自然，去年就来了三个。”

　　“这次好歹能在人堆里挑挑拣拣。” 他的话里带着公司成长的底气。

　　工作室从海港众多企业中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到凭借一部《春夏秋冬》崭露头角，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纪浔意修长的手指翻动着面前的文件，目光快速扫过，声音沉稳平静：“这次的新人培训，先由夏安统筹负责。”

　　一旁的夏安立刻点头，干脆得没半点犹豫，“没问题。”

　　正事基本敲定，陈阳立刻按捺不住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眉飞色舞地宣布了他的“重磅计划”：“各位！为了欢迎新鲜血液，我决定……”

　　“明晚就组织实习生的第一次小团建，这次先就我们几个，后面熟了再弄大团建。”

　　何时屿闻言，眉头立刻蹙起，毫不留情地吐槽：“常规操作不都是入职一周后，大家稍微熟悉了再团建吗？”

　　“明天新人刚来，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坐在一起吃饭？”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会尴尬吗？”

　　彭高也在一旁幽幽补刀：“怕是只能听见筷子碰碗的声音。”

　　“诶！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陈阳大手一挥，脸上写满了“经验丰富”四个字，“凭我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成年人破冰，最快的捷径就是饭桌，好吃的、好喝的、再加上点小游戏，几杯下肚，保管称兄道弟。等一周后？那股子新鲜劲儿都过了，效果大打折扣。”

　　他叹了口气，搬出去年的例子：“想想去年那三个实习生，在公司待了好几天，团建时还不是扭扭捏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同事饭局，有几个真能放开的？”

　　“所以就得趁热打铁，在他们还没被工作‘污染’前，感受我们乐天真纯真无邪的氛围，这叫人生若只如初见，懂不懂？”

　　夏安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红唇微勾，溢出几声轻笑：“啧啧，可以啊陈阳！为了顿团建，连诗词都搬出来了。”

　　她转而表态，“他说的也没错，第一印象确实重要，轻松愉快的开场白，没坏处。”

　　原本还想反驳的何时屿，听到夏安的话，瞬间保持沉默。

　　纪浔意指尖的钢笔在桌面轻轻一点，做了决断：“团建交给陈阳全权负责，时间就定在明晚下班后。”

　　“有特殊情况不能参加的，提前请假。”

　　“嚯！”陈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一个箭步冲到纪浔意面前，惊异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扫视，“老大！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投了赞成票？！”

　　一股淡淡的烟味飘来，纪浔意不满地蹙眉，伸手将他推远了些，“什么坏习惯，说话就说话，非凑这么近。”

　　陈阳顿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开会前在外面跟客户谈商务，忍不住抽了两根，还以为风早把味道吹散了，没成想还是被纪浔意这狗鼻子闻了出来。

　　大学时陈阳就领教过。

　　纪浔意不仅讨厌烟味，鼻子还灵得像侦探，每次自己躲在宿舍阳台抽烟，回回被他抓包，还会联合何时屿把他按在椅子上暴打一顿，现在想起来，后颈还隐隐发疼。

　　“不是，老大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陈阳退是退了，话却没停，“以前团建你不都直接拒了？顶多让秦助过来应付一下，这回……你该不会要亲自去？”

　　纪浔意垂眸，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轻描淡写：“嗯。秦助理还在休假。这次我过去，顺便看看你这位‘聚餐能手’的安排，是否名副其实。”

　　这时，一直埋头码字的彭高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无条件附和：“我都行，听老大的。”

　　陈阳立刻挺直腰板，得意地哼了一声，为自己正名：“你们四个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小爷我心中自有乾坤，保证让大家玩得尽兴。”

　　在调动气氛、组织玩乐这方面，确实无人质疑陈阳的天赋，大家担心的，无非是他偶尔过于天马行空的不着调。

　　纪浔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会议结果，拿起手边的文件，起身往门外走，修长身形在光洁地面上投下利落的剪影。

　　陈阳还在后面喊着“保证不让你失望”，他脚步没停，只抬手挥了挥，算是回应。

　　会议室里的空调风还在吹，桌上的文件被吹得轻轻掀动，纪浔意离开后，“工作模式”瞬间切换成“闲话模式”。

　　只剩下键盘敲击声的彭高，像是个置身事外的隐士，与其他三人的叽叽喳喳形成鲜明对比。

　　陈阳瘫在椅背上，脚尖蹭着桌腿晃悠，挠了挠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八卦之魂开始燃烧：“诶，说起来，秦淮风他老婆生了挺久吧？他怎么还不上班？”

　　“这产假……不对，这陪产假也忒长了点！”

　　闻言，夏安斜睨了他一眼，轻飘飘抛来一句：“所以你单身啊。”

　　“？？？”

　　陈阳一脸懵，感觉自己受到了无妄之灾，“这跟单不单身有什么关系？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夏安笑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解释道：“秦助理可是跟老纪请了好几个月的长假呢。”

　　“从他夫人进医院待产，到生完宝宝出院，再到回家坐月子，人家秦助理可是全程贴身照顾，一步也不敢挪呢。”

　　那边一直埋头充当背景音的彭高，眼睛还盯着屏幕，手指飞舞不停，却冷不丁地幽幽插了一句：“经此一役，公司内部大群的最新投票，秦助理已经断层领先，一骑绝尘了。”

　　何时屿闻言挑了挑眉，凑到夏安身边：“什么投票？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就是行政部每月在群里发起的趣味投票链接，全员都能参与，匿名评选。”

　　夏安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随即忍俊不禁，“这个月的投票标题是［乐天真之十佳男人］，咱们秦助理凭借无微不至的月子守护，成功摘下桂冠，票数碾压所有管理层，包括纪总。”

　　何时屿低头一看，投票页面下最高赞的评论赫然写着：“投秦助一票！毕竟‘月子之仇，不共戴天’，这样的男孩没心机。”

　　后面跟着一串何时屿看不懂的文字：

　　【笑嘻嘻挺调皮】

　　【哭唧唧泪点低】

　　【生人面前小猫咪】

　　中间还有一句是夏安发的——

　　【熟人面前老司机】

　　他忍不住皱眉，刚想问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陈阳也凑了过来，“等等！”

　　他眯起眼睛，狐疑地看向夏安，“为什么你会在那个群里？听起来像是内部小团体。”

　　夏安把手机揣回口袋，下巴一抬，带着点小得意：“这是咱们公司女生专属群，平时聊八卦、分享好物用的，你们男生当然进不来。”

　　“那问题来了——”

　　陈阳的矛头立刻转向始终置身事外的彭高，眼神里写满“老实人怎么也懂这个”的纳闷，“彭高，那你为什么会对这个投票了如指掌？！”

　　夏安耸耸肩，何时屿也站在一旁，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彭高身上，像三道探照灯。

　　彭高依旧没抬头，视线牢牢锁在屏幕上跳跃的字符间，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节奏丝毫未乱。

　　在几秒沉默后，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的语气，慢悠悠地抛出了他的至理名言：“做编剧的，要是融不进群众，还没点八卦心，怎么能写出贴地气的故事？连公司里的风向都摸不透，写出来的人物不就成了空架子？”

　　这话一出，陈阳瞬间没了脾气，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行吧，算你有理。”

　　夏安的笑声还在走廊里回荡，方才在会议室里笑彭高的劲儿还没过去，一路跟在何时屿身后，连蹭车时都带着雀跃的尾音。

　　车子平稳地滑入小区地下车库，夏安晚上没回自己家。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得缓慢，她故意往何时屿身边挤了挤，胳膊肘蹭着他的小臂，指尖还偷偷勾了勾他的袖口。

　　进了门，玄关的感应灯刚亮起，她就踮着脚勾住他的脖子，脸颊蹭过他温热的颈窝，软乎乎的气息落在皮肤上：“今天不想回去了。”

　　何时屿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客厅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灯光漫进来，映着她眼底的期待，却也让他想起藏在心底的顾虑。

　　两人还没领证结婚，她又是从小被爸妈宠着的性子，夜夜不回家，难免要被长辈追问，传出去总归是对女孩子的名声造成影响。

　　“听话，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他扶着她的腰，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

　　夏安却不依，纤细的手指攥紧他的衣角，仰起脸，那双明媚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泣，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你嫌我烦了？”

　　“没有。”何时屿轻声道，随手将夏安白天背的包放好。

　　何时屿见不得她这模样，但这的确是她最拿手的好戏——随时随地，说哭就哭。

　　见他似乎不为所动，她小嘴一撇，那点泪意立刻转为娇嗔的怒气，脸颊鼓得像气鼓鼓的小河豚，伸手捶他：“我就不走，有本事你赶我出去。”

　　撒娇不成便耍赖，这是夏安的终极杀手锏，却偏偏每次都能戳中他的软肋。

　　他望着她气呼呼却没真生气的模样，终究还是缴械投降，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行了，留下吧。”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洒下一片清辉。

　　何时屿洗完澡，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走出来，就看到夏安蜷缩在床铺中央，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却像蝶翼般不住地轻颤，连带着纤细的肩膀也微微耸动，拙劣地演绎着——

　　我已熟睡，勿扰。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将手里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按灭。

　　方才洗澡前，他鬼使神差地搜了“女朋友对自己只有生理性喜欢，晚上太黏人怎么办”。

　　底下有条高赞回答写着“这样的女孩没心机，熟人面前才敢做老司机”。

　　又是这句熟悉的话，好学上进的何时屿转头就去搜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结果有幸听了完整版。

　　想到这，何时屿无声地笑了笑，脚步放轻，一只膝盖抵在柔软的床垫上，微微下陷。

　　他伸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被子半掀开来，露出她穿着丝质睡裙的身形。

　　随即，抬手，“啪”、“啪”两声清脆却不失轻柔的拍打，落在她挺翘的臀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多犹豫，手掌落下时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力道，又连打了两下，语气里带着点戏谑的咬牙切齿：“没心机？老司机？”

　　“啊——！何时屿！”

　　“信不信老娘跟你拼了！！！”

　　第一下落在身上时，夏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呼着想要翻身反抗，奈何力量悬殊，被他稳稳制住。

　　在一片推搡和挣扎中，她反而学聪明，借力猛地一扑，成功地将何时屿压在了身下。

　　她气喘吁吁地骑跨在他腰间，脸颊绯红，不知是羞是恼，水润的眼眸却闪烁着不服输的挑衅光芒，故意用嚣张的语气说：“哼！打呀！谢谢你把我打爽了。”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何时屿眼底最后一丝克制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嘴硬彻底点燃。

　　他喉结滚动，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夺回主导权，将她牢牢困在身下。

　　“不服气？”

　　他低哑的嗓音如同大提琴般醇厚，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看来今晚，非要让你亲口求饶不可了。”

　　接下来的话语，尽数湮灭在交织的呼吸与更深沉的夜色里。

　　月光缱绻，见证着一室不容争辩的浓情与爱意，直至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