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做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陇水绿

11、第11章

　　第二天。
　　陈漾一听见公鸡打鸣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从被窝里爬出来，为了节约时间，她先去灶台生火把馒头蒸着，然后才去洗漱。

　　馒头熟的很快，她坐在院子里一边吃馒头，一边等岚姨来找自己。

　　“起得这么早？都收拾好了吗？”吴岚声音洪亮。
　　“都收拾好了。”

　　“带饭了不？”吴岚看见陈漾没带饭盒，再次提醒她，“我们没有公共食堂，都是从自己家里带饭去田里吃的。”

　　陈漾知道，指着自己的竹篮，说：“带了呢。”

　　“带了就好，今天一天都到山上嘞，不吃东西不行的，”吴岚往篮子里瞅了眼，看见上面盖了块青花布，布下鼓鼓的，这才放心，“走，我们赶紧去仓库拿绳子去。”

　　“拿绳子？”
　　“扯绳子排秧，间距保持一致，这样种出来的水稻才整齐漂亮。”见陈漾疑惑，吴岚边走边给她解释。

　　“这就是陈知青吧？”两人迎面撞上一群拿着扁担的人，走在中间的那个婶子一看见陈漾就喊住了她。

　　其他人纷纷往陈漾身上看。

　　“城里来的姑娘就是白净。”婶子看着陈漾说。
　　“这是王姨。”然后朝大家说，“我先带她去仓库拿绳子，你们先去拔秧苗。”
　　“好嘞。”

　　见陈漾好奇，吴岚笑着给她解释，“今天我们要去峒云山插秧，和种秧苗的南山是两个山头，整个四大队的秧苗都种在南山的。他们要先去拔秧苗，到时再用扁担送过来。”

　　路边的飞蓬草尖挂着串串露珠，人一过，露水都纷纷往下落，沾湿了裤脚。

　　清晨的石坳峪笼罩在朦胧的白雾里，吴岚走在前面，给陈漾介绍：“我们今天的任务重，要插三丘田，等会你就和我抛秧拉线，然后我再教你怎么插秧。”

　　陈漾点头。

　　“插秧是体力活，虽然苦是苦了点，但是，干活了才有工分，才能有饭吃。”

　　说到吃饭，陈漾从陈家薅了不少票，但是从京都一路上过来都是集体行动，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置办什么东西，现在的物资紧缺，种类单一，一次性换太多东西拿不动，所以她只是刚来的时候在县城里买了些东西，之前去镇上看医生的时候，想着赶紧赶回家修屋顶，根本没去买物资。

　　这两天图方便，一直都是蒸的馒头吃，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需要去一趟镇里买点东西。

　　“你发什么呆呢？”吴岚扭头看落后了自己一大截的陈漾，关心道：“走不动了？”
　　“还好。”

　　“这里是山区，水稻、玉米、红薯什么的全都种在山里，播种施肥什么的经常要爬坡，听说你是京都人，京都和这里是不是很不一样？”

　　“京都是平原。”
　　“真像别人说的，一眼望不到边，处处都是壮阔的楼房，还有很多轿车在路上跑？”

　　楼房、机械、钢铁……在这个年代是先进生产力的标志，陈漾笑着，“京都有成群的楼房，我们这有青山有河流，还有勤劳的人民，一定可以把咱们这建设成美丽乡村的。”

　　吴岚大声笑道：“对！建设美丽石坳峪，赶超隔壁彩云村，甩他们个十万八千里。”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仓库。

　　“我说是谁脸那么大呢？原来是你啊，”身穿藏绿色棉服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瞥向吴岚，说：“哟，怎么你们队上的女知青都要下田插秧了，不像我们队上，女知青只要沤肥、养殖和采茶，一天都有七个工分嘞，”说完还怕有人不明白，声音又高了一个度：“我们参加抢种的队员一天有12个工分！”

　　陈漾知道记工员会根据工种和劳动量来记分，听对面的意思，不同生产小队的工分居然有差别吗？她还以为都是一个公社的，记分标准会是一样的。

　　她看向吴岚。

　　吴岚察觉到到陈漾的眼神，江源生产队成天拿这事出来说，她恨不得撕了毛元元那张嘴，“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说，去年一年你们搞的那个什么示范基地，我们队上一半的人都去帮你们干活了，自己地里的活都没时间干。”

　　毛元元毫不在乎，“还不是自己没本事，有本事你们也搞个示范基地来啊，我肯定第一个报名，还想赶超我们，也不照照镜子。”

　　两人谁也不服谁，就要扭打在一起，陈漾连忙上前，“岚姨，我们还要去插秧呢，可别耽误了正事。”

　　现在正是抢种的时候，一天都不能浪费的，时间就是粮食，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谁掉链子都是拖队上的后腿，吴岚有些脸红，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小辈，她狠狠朝毛元元啐了句，“最好是闭上你的狗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队长媳妇了不起啊，还要打人。”毛元元毫不怵她，朝她翻了个白眼，又冲着陈漾说：“妹子，趁着你现在才下乡，赶紧打申请，看能不能调到我们队上来，我们队上女知青的活轻松，工分也多。”

　　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撬墙角，毛元元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吴岚挽起袖子，陈漾怕两人又起冲突，拼命拉着吴岚的手。就陈漾那小身板哪里拉得住吴岚一个干粗重活的，周胜不在家的时候，队长人手不够，耕地这种事都是吴岚自己上的。

　　陈漾脸都在用力：“岚姨，他们人多不碍事，队上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吴岚简直憋了一肚子火，“下次我一定要去大队长那里讨个公道。”

　　之前队长来接自己的时候，陈漾就看出了两个生产队不对付，私下里也打探了一下，两个队都属于四大队，中间只隔了条溶水河，江源生产队家大业大，去年搞了个水稻种植建设示范基地，四大队的全都去学习经验了。

　　学习先进经验原本没什么，但是江源生产队的队长杨志强白天在大队长吴瑞跟前说自己队上人手不足，再加上晚上在被窝里，媳妇枕边风一吹，大队长手一挥，大伙都去学习先进经验去，争取队队增产，人人吃饱。

　　大队长一声令下，别的队还能找个借口，“他们江源生产队又不给我们提供住的地方，我们大老远走过来，晚上放工了还要走回去，路太远了，家里还有孩子……”于是，离得最近的长溪生产队就有福了，江源生产队天天往他们队上薅人。

　　陈漾还听说了，前几天，石坳峪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知青，去了隔壁一趟，就死活不愿意回来了。江源生产队有的人得了便宜还要嘴碎，说石坳峪的风水不好，留不住人，两个队的矛盾越积越多，要是细数下来，一晚上都讲不完。

　　陈漾瞥了眼吴岚，脸色还铁青着，显然刚才是被气狠了。

　　吴岚被陈漾拉着，两人走远了，吴岚慢慢缓过来了，她暗地里叹了口气，她敢对毛元元硬气，但是对陈漾却硬不起来，吴岚扭头看了身边这姑娘一眼。毛元元刚刚对工分的事煽风点火，饭碗子都是命根子，陈漾显然刚才就有疑问，但是没有当面提出来。本来工分这事吴岚也不想瞒着陈漾，但是她又不想一来就揭自家的短，不过既然毛元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瞒着陈漾也不好。

　　“他们江源生产队的人多，劳动力足，女知青可以干些简单点的活，”吴岚觉得十分憋屈，“至于她说的工分，咱们队的确要比他们队上的少。”

　　“一个公社的也会分配不一样吗？”
　　“公社只管统筹，具体每个队上记分是根据队上的收成来定的，去年一直都给他们干活去了，他们收成肯定好，”吴岚越说越气，“活都是大家干的，结果，好处全给他们占了。”

　　陈漾听明白了，相当于她现在是进了一个天天被大公司压榨的小公司啊，工资不高，福利待遇也不好，不过这两天接触下来，队上的人都很和善，总体来说，也不算太差。她记不清时间线，只模糊地记得再过一段时间改良的稻谷品种就要下来了，到时人人都能吃上饱饭。于是，她笑着安慰她：“那咱们不和他们拼量，我们讲究质，把每一株稻子都照顾好，到时根根都结满了稻穗。”

　　听了这话，吴岚心酸酸的，她居然不闹着要涨工分，反倒来安慰自己，她是嫁到石坳峪来的，这里已经成为了她的家，是她的根，队里面的其他人，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在自己的家里，日子过得苦点就苦点，虽然累，但是总不能连家都不要了，然后，陈漾是来插队的知青，别人那些和她一起下来的知青，分到别的队上的，工分都要比她高。

　　吴岚捏了捏她的手，光滑细腻，城里来的姑娘不知道乡下人的苦，产量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提上去的，但是看着她充满期望的目光，嘴里的话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前几年雨水少，田都干裂了，一根稻杆才挂几颗谷，还有一半是空壳，连鸟都饿死不少。现在都是看天吃饭，雨下少了，苗就烧死了，要是下多了，庄稼又都泡在水里，容易烂根，无论下多下少，都是害了大家。吴岚看着陈漾眼里充满了对未来期待，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转了又转，还是不忍心说丧气的话，一年都还才开始呢，她苦笑着，声音干涩，对陈漾说，也对自己说：

　　“好，我们一起努力，争取让人人都吃上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