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辰君和》酉酉不喝酒

8、就你最懂事

　　　　“君睦，你哥哥来了”民警把君和带进派出所，君和见君睦原本粉色的头发变得一半蓝，一半白，白色的那边还带着深红，那黑红的痕迹像一条细小盘曲的蛇，缠绕着刘海连接着君睦侧脸的一片血迹，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是被血染红的颜色
　　“君睦，怎么回事？”君和眼神里满是关切，“你，你受伤了？”
　　君睦看了他一眼，指着旁边一个精神小伙，大声嚷嚷：“就是他！把我的头发弄成这个样子！我说他两句，他就用刀划伤了我！”
　　“你他妈那是说两句？发色做的不满意就骂俺娘，骂的那么难听，我没捅死你都是你命大！”精神小伙喘着粗气，两眼通红，怒目圆瞪。
　　“哎哎哎怎么回事，这里是派出所！你当我们不存在是吗！”民警对着精神小伙一顿教育，小伙虽然安静了下来，脸上仍是戾气十足。
　　“你先带你弟弟去医院吧，笔录已经做过了，理发店的人我们暂时留他在这里，等你弟弟治疗好了再评估。另外……我们查了监控，虽然是别人先动的手，但是你弟弟的言语确实过分了些。”民警交代了君和两句，便让他们走了
　　君和带君睦来到医院，医生在君睦头顶观察了一番，说道：“刀口整齐，伤口不深，缝个3针左右就可以了，但是这一片头发得剃了……”
　　“不行！不能剃我头发！”君睦急了，他平时最爱倒腾各种发型，剃他的头发好比要了他的命
　　“听医生的。”君和语气强势
　　“哟，我的哥哥，上了几天破班就有官瘾了？这就命令上我了？”
　　“君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和医生，哪个不是为了你好？”君和平时很少责备他，或许是忍的太多太多，此刻他的理智已经稳不住积压的情绪了
　　“剃我头发可以，但是剃了头，我的班就上不成了，没班上我就没钱吃饭，没钱吃饭我就会饿死……”
　　“你在上什么班？”君和打断他
　　“当然是……靠脸吃饭的班啦！”君睦向君和挑了挑眉，君和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君睦！你能不能懂点事？爸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指望你能帮多少忙，但是至少别再给家里添乱了！你也知道家里没有钱，我的工资几乎全部给了你，你……”
　　“对！我不懂事，就你最懂事！”君和的话触碰了君睦最敏感的神经，不容他把话说完，君睦猛然往前逼近一步，不管不顾地吼道：“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是错，你做什么都是对！就你爱表现，就你是爸爸的好儿子！你给点工资就了不起了？是，你了不起！从你开始学画画那天起，我就没敢再跟爸提过任何一个要求！我爱吃排骨，爱吃河虾……可我知道那太贵了，我们要省下来供你，供你的梦想！”
　　积压了十数年的委屈与不甘，终于在此刻轰然决堤，他指着自己，眼眶通红：“我初中为什么肄业？因为我喜欢街舞，我想学！可我连开口要学费的勇气都没有……我只能逃课去舞房，站在舞蹈室的玻璃门外，偷偷看别人跳！而你呢？你的画笔，随便一套就要成百上千！那都是爸爸连夜跑车的辛苦钱！你心安理得的花了他那么多钱，我可做不到！如今，你倒怪起我来？说我不懂事？！”
　　嘶喊耗尽了君睦的全部力气，他剧烈地喘息着，就在这时，他头上那处本已凝血的伤口，因激烈的情绪波动而再度裂开，温热的血滴缓缓滑过他的太阳穴，随即越来越急，滴滴答答地溅落在诊室光洁的瓷砖地上。
　　君和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红，觉得那仿佛不是从弟弟头上，而是直接从自己心里流淌出来的，每一滴落下，都抽打在他的灵魂上——那不是疼痛，是比疼痛更难忍受的、无声的耳光
　　诊室门口聚集了围观的人群，医生上前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开，拉上了帘子。与此同时，君和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聚焦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西辰？他怎么会在这里？
　　君和定了定神，他踱步到君睦面前，抚着他颤抖的肩膀，温和的对他说道：“君睦……我不知道你想学街舞的事，作为哥哥，我，我很对不起你……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弥补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反思过自己，很多事情我确实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是我不对……你先把伤口处理好，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君睦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他不再争辩，也许是刚才的宣泄耗费了他所有力气，他转身坐下，任由医生处理伤口。
　　见君睦稳定下来，君和走出诊室，抬头张望。
　　“你在找我？”西辰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君和的目光有了落点
　　“辰哥，你怎么在这？”
　　“胃痛的毛病又犯了，我来拿点药”西辰举起手里药袋子晃了晃
　　“你……你没事吧？”君和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神情有些恍惚
　　“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里面那个是你弟弟？”
　　“对，他就是我弟弟刘君睦……刚刚……你都看到了？让你见笑了”
　　“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
　　君和没有拒绝，他已经习惯了执行西辰的每一个指令
　　“坐会儿吧”西辰在诊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君和紧挨着他
　　“别想那么多了，君和，这几天如果家里需要的话，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家人，工作的事，可以先放一放。”西辰侧目，君和呆呆的望着前方。血浓于水的家人和维持生计的工作，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君和的双肩，他不敢卸下任何一边，唯恐重担的倾斜会引发一轮山崩海啸，彻底将他吞没。想到这里，君和愈发喘不过气来，他晦暗的眼神被一层清泉般的泪水笼罩着，他不敢眨眼，任由泪水在眼眶中蓄积，他尝试着仰起头，最终还是无法阻止眼尾的决堤
　　“我会按时交稿的”君和喃喃的说
　　一个小时后，君睦走出了诊室，头上缠着网状纱布。他没有看长椅上的君和，自顾自的向门口出去。
　　“君睦，这是我朋友西辰，他送我们回去”君和追了上去，君睦双手插着兜，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这是君和第一次对西辰以朋友相称，西辰在君和的身后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大步往前走去。
　　君和拉开车门，他看见君睦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惊诧，随即又故作镇定。
　　君睦在车前立足，眼前的豪车是他曾无数次幻想能够拥有的座驾，他屈身坐进车厢，扑面而来的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气味——一股清冽的木质香气，如同雪松深处被月光浸泡的空气，君睦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他悄悄观察了前排的君和，觉察到这样的场景对君和而言似已是稀松平常，于是望向窗外，眼神复杂。
　　第二天，君和安顿好父亲和弟弟，赶到公司。经过质量部的门口，瓜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拽到楼梯间，瓜瓜一副生不如死的神情，对着君和一顿诉苦：“阿和，我这日子快过不下去啦！那个大卤蛋，每天8点不到就来公司了！坐在办公桌前监视大家上班！你说，他咋那么有精神呢？！下了班大家谁也不敢先走，硬是等到他走了才回家，这工作氛围……简直太压抑了！你知道我上班的时候，最爱吃点零食，昨天我在座位拆了一包薯片，还没吃进嘴里呢，他就像个班主任似的，走过来看着我，给我吓得够呛！再不回去，我怕是要被他吓得肝胆破裂了！唉，你呢？天天在凌总办公室待着，是不是也很压抑？！咱们要不要想想办法，赶紧回去？”
　　君和想了想，对他说道：“我最近接了新的任务，再加上原项目进展到了关键节点，咱们现在回去怕是不太合适……毕竟是甲方爸爸的要求，不能临阵脱逃”
　　“唉，这倒也是，我那块工作每天都要跟大卤蛋汇报，包装的工艺、材质、印刷，每一项都是最高标准，那个大卤蛋你别看他糙汉一个，工作细节上他可真是吹毛求疵……”
　　瓜瓜正说着，走廊传来两声咳嗽，瓜瓜大惊失色，低声说道：“完了，大卤蛋来了，我得回去了，中午一块儿吃饭啊！”说罢，便丢下君和匆忙离去。
　　中午，瓜瓜和君和来到一家快餐店，他们面对面坐着，瓜瓜端起碗往嘴里一顿乱塞，君和给他递了杯水，叫他慢点吃，别噎着
　　“害，噎死我算了！下午不能吃零嘴儿，中午不吃饱点，我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君和晓得瓜瓜的习惯，他最爱收集各种新奇的零食，不光自己吃，周围的同事全都能接受到他的投喂，大家经常戏称他为“哆啦瓜梦”——口袋一掏全是各种零食。零食就像是他的精神寄托，剥夺了他吃零食的自由，对他来说不亚于精神和□□上的凌迟
　　“你就忍一忍……实在不行，吃点这个——”君和递给他一盒草莓味的薄荷糖，瓜瓜感激的收进口袋。
　　“糟了，大卤蛋也来这吃饭了！”瓜瓜的目光越过君和的头顶，瞬间惊慌失措，君和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鲁满满依旧一身黑衣，独自坐在斜对面的桌子旁，正好看向他们两个
　　“咱们要不要去……和他打个招呼？”君和提议，
　　“算……算了吧” 瓜瓜像个乌龟似的，恨不得把头缩进领子里，他试着往角落里躲了躲，但是鲁满满的位置选的极妙，不管瓜瓜怎么躲，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无奈，瓜瓜只得妥协：“行吧，咱去打个招呼”
　　“鲁……鲁总，您也在这吃饭呀。”瓜瓜极不情愿地走过去，躲在君和后面，只露出半个身子
　　“唔，这么巧，要不要一起吃点？”鲁满满缓慢的抬起头，他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语速很慢，君和觉得他像一只反应迟钝的乌龟
　　“不，不用了！我们吃好了，正准备走，您慢用！”瓜瓜吓得慌忙摆动双手拒绝，拉着君和快步离去，君和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剩了一半的快餐，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呀，不能逃避问题。不是每个领导都能像晗昱姐那样平易近人的，你要懂得向上管理……”回去的路上，君和对瓜瓜说道
　　“向上管理啥？那个大卤蛋吗？！我可做不到！我只想赶紧把项目忙完，回荧辉办公！我太想念我那一筐零食啦！”瓜瓜嘟嘟囔囔的说着，郁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