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厘米》遇陈见晨

56、母校的梧桐

　　次日上午，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复旦大学的校园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照牵着沈知言的手，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

　　“这里是我每天上课的必经之路。”她指着一条两侧种满梧桐的小道，“春天新绿，夏天浓荫，秋天金黄，冬天枝桠——四季都有不同的美。”

　　沈知言抬头看着茂密的树冠：“北京多是杨树和槐树，这样的梧桐大道很少见。”

　　他们先去了法学院。红砖老楼在岁月中显得更加沉稳，门口的法学院牌匾依然锃亮。林晚照轻抚着门廊的石柱，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抱着课本匆匆进出的自己。

　　“我在这里度过了最充实的四年。”她轻声说，“熬夜写论文，为模拟法庭备战，和同学争论法律问题...”

　　“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沈知言好奇地问。

　　林晚照想了想：“很认真，有点固执，总想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她微笑，“知遥说我那时候就是个工作狂的雏形。”

　　他们走进教学楼，周末的走廊很安静。经过一间教室时，林晚照停下脚步：“这是我最喜欢的教室，窗外的梧桐树正好与窗户平齐，上课走神时就看树叶。”

　　沈知言透过窗户望出去，想象着二十岁出头的林晚照坐在这里，时而专注听课，时而望向窗外的样子。

　　“想进去看看吗？”他问。

　　教室门没锁。他们走进去，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黑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突然想起一件事。”林晚照说，“大四那年，我在这里参加了一场辩论赛，题目是‘科技发展是否应该受到伦理限制’。我代表反方，主张科技应该自由发展。”

　　沈知言眼睛一亮：“然后呢？”

　　“输了。”她笑道，“评委老师说，我的论点很精彩，但缺乏对人文关怀的理解。那时候我不服气，觉得老师不懂科技的重要性。”

　　“现在呢？”

　　“现在我明白了。”她转头看他，“科技需要自由，但也需要边界。就像我们的工作——既要推动科技进步，也要确保它不会伤害社会。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离开法学院，他们来到图书馆。林晚照在借阅系统里输入自己的学号——居然还能用。

　　“我的借阅记录应该还在。”她调出历史记录，屏幕上显示着一长串书名：法律典籍、哲学著作、文学经典...

　　“你还看《时间简史》？”沈知言指着其中一条记录。

　　“大三的时候看的，虽然看不太懂。”林晚照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想了解科学的世界，没想到多年后会和一个物理学家在一起。”

　　沈知言轻轻握住她的手：“也许那时候的你在为我们的相遇做准备。”

　　图书馆的咖啡厅还在老位置。他们点了两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安静的庭院，几棵银杏树在阳光下闪着新绿的光泽。

　　“在这里，我度过了很多个这样的下午。”林晚照搅拌着咖啡，“看书，写论文，偶尔发呆。那时候对未来有很多幻想，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是怎样？”

　　“这样好。”她微笑，“比任何幻想都要好。”

　　离开图书馆，他们来到校园中央的草坪。周末有很多学生在草地上看书、聊天、弹吉他。青春的欢笑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

　　“你大学时是什么样的？”林晚照好奇地问。

　　沈知言思考片刻：“很安静，大部分时间都在实验室或图书馆。同学说我像个书呆子。”他笑了笑，“但我不觉得枯燥，物理世界对我来说充满魅力。”

　　“有没有想过未来会创业？”

　　“没有。”他摇头，“那时候只想做研究，探索未知。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知识可以有不同的应用方式。”

　　他们在草坪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一个女生抱着书匆匆走过，眼镜滑到鼻尖，像极了当年的林晚照。

　　“时间过得真快。”林晚照感慨，“一转眼，毕业已经快十年了。”

　　“但有些东西没变。”沈知言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梧桐树，“比如这些树，它们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学生的成长。”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是林晚照大学时的导师，陈教授。老人头发花白，但步伐依然稳健。

　　“陈老师？”林晚照惊喜地站起身。

　　“晚照？真是你！”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刚才在法学院就听说你回来了。”

　　师生重逢格外亲切。陈教授已经退休，但还在带研究生。听说林晚照现在的工作，他连连点头：

　　“很好，很好。法律需要与时俱进，你找到了很好的方向。”他看向沈知言，“这位是？”

　　“我的未婚夫，沈知言，量子物理博士。”林晚照介绍道。

　　“科学家和法律人的结合，有意思。”陈教授感兴趣地说，“你们的工作具体是怎么结合的？”

　　他们在草坪上聊了很久。陈教授对中心的模式很赞赏，还提出了几个建议：“可以加强与高校的合作，不仅做服务，还可以参与教学，培养更多跨界人才。”

　　这个建议让沈知言很受启发：“我们确实在考虑开设一些公开课和讲座。”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陈教授热心地说，“复旦欢迎你们来分享经验。”

　　告别陈教授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梧桐树叶上，每一片叶子都闪闪发光。

　　“今天很有收获。”沈知言牵着林晚照的手，慢慢走向校门，“不仅是重温你的过去，更是看到了我们未来的可能。”

　　“我也这么觉得。”林晚照微笑，“母校给了我新的灵感。”

　　走出校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梧桐大道在夕阳中延伸，红砖建筑静静矗立，草坪上依然有学生的身影。这一切和她记忆中一样，又不一样。

　　一样的是景，不一样的是人——当年的迷茫少女已经成长为自信的专业人士，独自求学的孤寂已经被温暖的爱情填满。

　　“下次我们回加州理工看看。”沈知言说，“带你看看我读书的地方。”

　　“好啊。”林晚照点头，“我也想了解你的过去。”

　　回酒店的路上，上海华灯初上。车窗外是流动的城市光影，车内是宁静的相伴。

　　“晚照，”沈知言突然说，“今天走在你的校园里，我好像更了解你了——了解你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你，了解你内心的坚持和理想。”

　　“我也是。”林晚照轻声说，“走在那些熟悉的地方，我忽然明白，所有的经历都不是偶然。每一次努力，每一次选择，都在把我带向你，带向我们现在的生活。”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沈知言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所以我们要感谢过去，感谢那些造就了我们的时光。”

　　“更要感谢现在，”她回望他，“感谢让我们相遇的缘分。”

　　绿灯亮了，车流继续前行。而他们的旅程，也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日子里，向着更加明亮的未来延伸。

　　母校的梧桐树在身后渐渐远去，但那些树下的时光，那些青春的记忆，已经深深植根在心中，成为他们爱情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页。

　　而这一页，将永远青翠，永远繁茂，就像那些梧桐树，岁岁年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