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山》凌语梦涟

11、班长的解围

　　蝉鸣撕开夏日的热浪时，子龙攥着书包带站在教室门口，裤腿里的小腿隐隐发紧——那道蛇痕像条淡红的小虫子，贴在皮肤上，总让他下意识地把裤脚往下拽。刚迈进门槛，前排的林晓雅就回过头，眼睛亮了亮：“子龙！你终于来了！”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向最后一排，后背却已沁出冷汗。果然，斜前方的王浩瞥见他，立刻凑到同桌耳边嘀咕，两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还伴着低低的嗤笑。子龙把书包塞进桌肚，手指死死抠着课桌边缘，直到上课铃响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节课是自然课，老师讲到“自然界的天敌”时，突然举了例子：“比如青蛙和蛇，就是典型的天敌，农村里遇到蛇伤，老一辈还会用青蛙肉应急呢。”

　　话音刚落，王浩就猛地站起来，指着子龙喊：“老师！他就被蛇咬过！听说还敷了青蛙肉，是不是真的啊？”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子龙身上。他的脸“唰”地红透了，小腿上的疤痕仿佛在发烫，那些痛苦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深夜里的剧痛、爸妈通红的眼睛、法师划开伤口时的鲜血……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听见林晓雅突然开口：“王浩！你别乱说话！被蛇咬很危险，子龙能好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浩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我又没说错，他腿上肯定还有疤吧？不敢露出来吗？”

　　这句话像点燃的导火索，子龙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怒火：“我是被蛇咬了，那又怎么样？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浩没想到他敢反驳，一时语塞。老师皱了皱眉，批评了王浩的无礼，才让课堂重新安静下来。下课铃响后，林晓雅立刻跑过来，递给子龙一瓶冰水：“别理他，他就是故意找事。你的腿还好吗？”

　　子龙接过冰水，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却暖暖的。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好多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林晓雅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对了，我带了芦荟胶，听说能淡化疤痕，你要不要试试？”

　　他看着她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那道疤痕或许并不是耻辱的印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课桌上，也落在他的心上。子龙握紧冰水，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蜷缩起来哭泣的小孩了。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大家练习跑步。子龙犹豫着站在队伍里，攥着裤腰的手指泛白。热身时，裤腿被风吹得向上卷了些，那道淡红的蛇痕露了出来。他慌忙去拽裤脚，却被旁边的女生瞥见了。

　　“哇，你腿上怎么有这么长一道疤？”女生的声音不大，却引来了几个同学的目光。子龙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没等他开口，林晓雅就跑过来，指着自己胳膊上的小疤痕说：“这有什么，我小时候爬山也摔出疤痕了，这是勇敢的记号呀！”

　　没想到，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对啊，我也有疤痕，是骑自行车摔的！”“被蛇咬还能这么坚强，子龙好勇敢！”

　　子龙愣住了，看着同学们真诚的眼神，心里的自卑突然消散了。他摸了摸小腿上的疤痕，第一次没有觉得难堪。就在这时，他瞥见王浩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拳头攥得咯咯响——显然，他还没打算善罢甘休。

　　跑步时，子龙刚跑了半圈，就感觉有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他重心不稳，狠狠摔在跑道上，膝盖擦出了血。回头一看，王浩正假装系鞋带，眼神里却满是挑衅。林晓雅立刻跑过来，扶起他：“你没事吧？是不是王浩推的？”

　　子龙咬了咬唇，摇了摇头，却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一直忍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