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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本姑娘今日改名:神针小织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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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谱》前半详述灵丝异锦的特性与基本手法;中段是“天衣八式”的图文详解;后半记载了诸多云锦炼制法与特殊术法,竟有上百种之多。
徐好好吐了吐舌头,扭头对坟墓道:“师父啊,这些若都是打架的功夫,我织云门早称霸江湖了!”言罢,又自抽一下嘴巴,“呸!胡说什么!我织云门本就威震江湖,不过是靠织绣之术称雄而已!”
大致翻完,她对坟茔道:“师父,弟子晚间开始研习云锦炼制,现下先学这‘天衣八式’。”
“天衣八式”虽只八招,每一式却蕴含诸多变化,运梭走势奇诡灵动。
徐好好性子跳脱机变,这变化多端的八式正合她脾胃。
她还没开始练,光看图谱就觉得有趣,一时心痒难耐,对坟道:“师父,这个我真喜欢!弟子从来只嫌少不怕多!”
当下便从第一式开始练起。她本就练过“幽冥刀法”,有些根基,如今气脉通畅,精力更盛,身手也愈发灵活,学起来快了不少。
一个下午,第一式便学了个大概,虽然生疏,却已有了样子。
天黑饭后,她又练了会儿“云锦七变”和“幽冥刀法”,再试“天衣无缝功”时,却总觉得不顺。
心中一动,索性取来那匹素白云锦铺开,盘坐其中,凝神感应锦上符文——果然气感大增。
她又是好笑又是恍然:“原来这‘天衣无缝功’真要坐在云锦上练,创这功法的人,不是织女下凡,也怕是云霞化成的吧。”收敛杂念,渐渐暖意流转,便专心用功。
夜深了,她懒得起,就裹着云锦睡去。天亮后想起曲锦笙的嘱咐,又把“流风心法”练了一遍,随后整日便是织锦、练刀、学绣,倒也充实。
第三日下午,何仁带着全寨老小回来了,一见徐好好便跪地拜谢,感谢她赶走了妖道一鸿子。
他们不提,徐好好还真忘了一鸿子这一码事了,装迷糊一问才知道,原来一鸿子带了女徒弃观逃跑了。
她心中暗乐:“定是看见林红烟那‘滴血嫁衣’的标记,吓跑了。倒省得我动手。”
面上却只作不知,转而正色道:“有件事要说明,我叫徐好好,不是‘穿云刀’。先前将错就错,只为唬住那妖道,今后唤我徐姑娘就好。”
指尖无意触到补天针,心中忽动:“师父的真传我已领会,这针也用得顺手了……不如就叫‘神针小织女’。”便抬眼一笑:“不过外号倒是有一个——‘神针小织女’。好听吧?”
“原来是神针小织女徐姑娘。”何仁点头:“这名头果然比什么‘穿云刀’要雅致得多了。”
众人一齐点头,那何文尤其欢喜,道:“想不到我歪打正着,认错了穿云刀,却认来了神针小织女。”
徐好好先还有些惴惴,见众人个个点头,便有了信心,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神针小织女徐好好,嗯,不错,雅致,别致,以后本姑娘就是神针小织女了。”
何仁屋子几乎全毁了,但赶走了一鸿子救了女儿,心中高兴,欢欢喜喜重起大屋,全寨人自然都来帮忙。
而徐好好也留了下来。一则是何仁挽留,二则她自己也想好好练功,于是便自荐为大家缝补衣物、织些简单绣品。
何仁哪肯要她做这些,但徐好好说她就爱织绣,顺便就说起了曲锦笙的事。
自然不说破曲锦笙真身,只说是自己拜了她为师,学了些织绣手法,正要操练操练。让她做些织绣活儿她就留些日子,不让做立马走人。
她这么说,何仁只得让她做了。
真个做起了织绣活儿,徐好好乐了,每日照着《云霓谱》,换着花样织绣。
头十来天功夫不到家,花样虽多,丝线虽足,但针脚老掌握不好。不是歪斜,便是疏密不均,成品其实一般。
但她在何家寨人眼里,那是赶走妖道的大恩人,她织的绣品,何家寨人哪个会说不好,交口称赞。
乡下人实诚,不像徐好好这等街头混的,一张油嘴马屁翻新,翻来覆去只会夸“好看”。
可几百人齐声这么说,谎话也成了真,听得徐好好眉开眼笑,反倒更用心琢磨起来。不出一个月,手艺竟真越做越好。这下轮到何家寨人用得欢喜,好评更是接连不断。
做织绣有闲,便勤奋练功。两种功夫,分为早晚,白天就着日光练“天衣无缝功”,“云锦七变”则就着织绣便练了——这不是偷工减料,织云门这“云锦七变”还真就是要边织绣边练进境才快。晚间闲下来,便练“幽冥刀法”和“流风心法”。
“流风心法”只对三个大关有说明,就是通气脉周天、丹道周天及出元婴,其他小的进境都没有说,因此徐好好也不知进境如何,只知道坐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从功境中醒来,天都快亮了。
而“天衣无缝功”说得就很详细了,功分九重,最高境界,身与意合、意与天合,达至真正的“无缝”之境。
徐好好先前在曲锦笙助力下几个时辰就打通了气脉周天,练得三四十天,呼吸间气机流转愈发圆融,这便是练成了“天衣无缝功”的第一重。
徐好好知道自己大有进境,心中高兴。这天做织绣时,因为丝线离得远了点儿,也不知如何,手就那么虚抓了一下,心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谁知倏的一下,那丝线团竟自动飞到了她手里。
那会儿徐好好可真个是呆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驱物,我可以驱物了,真的假的?”
好半天不敢动,然后慢慢地放下丝线团,退开两步,再试,那丝线团又是倏地一下飞到了她手里。
“是真的,我真的能驱物了!”
徐好好狂喜大叫:“爹啊,娘啊,师父啊,老天爷啊,织女娘娘啊,我的灵力成了!”喜得在绣房里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可再试时,灵力却时灵时不灵。
她渐渐发现,灵力不似蛮力,越急切越难施展,反倒是随意尝试时百试百灵。只是眼下灵力尚弱,只能作用于三五步内的小物件,连那云锦也还无法催动。
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出了灵力,徐好好那个开心啊,真不知怎么形容。那一日便加倍地织了十几方绣帕送人,直乐得何家寨人个个眉开眼笑。
那晚,徐好好没心思练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司徒巧曾说,“流风心法”入门极难,普通人光打通气脉周天就要十年以上,再到驱物境界又需数年。而自己却在师父相助下,几个时辰便通了周天,不出一个月便到了驱物之境——难道是自己特别聪明?
她随即摇头否认——自己虽有小聪明,却绝非天才。周天打通全凭师父相助,而出灵力的速度,恐怕也得益于师父早先用灵韵线为她梳理经脉时残留的功力,再加上连日苦修与聚灵丹药效,方有如此进境。
想到这里,她对曲锦笙更是感激,连带着对司徒巧也生出了几分谢意。
“师父和司徒巧虽是红尘九祸中人,对我却是福星。只不过师父是整颗福星,司徒巧引我入仙门,却也害我被幽冥宗追杀,只能算半颗罢了。若比作云锦,师父是七尺云霞缎,司徒巧便是那三尺了。”
心思转到云锦,她又记起师父所说的“云锦七变”。即便幽冥宗能凭九幽玉感应追踪而至,凭“金蟾护体”与“叶隐身隐”二变,即便不胜,也足以脱身自保。
拿定了主意,心气却又平了。此后练功越勤,织绣的手艺也越来越高,花样也学得越发多了,只不过相对《云霓谱》上的花样,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徐好好算着日子,到第九十九天上,自己便紧张起来,时刻留心着。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幽然说过,这是考校功夫选道侣,不是仇杀,因此偷袭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事前一定会打个招呼,所以准备的时间一定会有的。
然而十来天过去,幽冥宗的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何仁的新屋已落成,不再需要帮工,徐好好的织绣活儿也做到了头。难道还要继续为何仁一家织绣吗?倒不是她不愿——如今她还真有些爱上了这手艺。
只是何仁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将她收为义女的念头,徐好好察觉后心里一惊:“天爷,我自在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拘束?”
她当时装傻应付了过去,夜里却暗自琢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幽冥宗莫非真的找不到我了?既然这样,不如出去走走。只要不回云梦城找楚小姐,天下茫茫,幽冥宗又只有幽然一人认得我,要找我也难。
若是运气好,四五十年后才撞见,到时候我便可以对她说:“幽然啊,你都这么老这么丑了,还想找道侣?不如去幽冥殿配牛头马面吧!”——哈哈!光想想,就够羞死她的!
徐好好猜得没错,幽冥宗确实是找不到她。原来幽冥宗感应到的,只是九幽玉,而不是徐好好本人。九幽玉给敛息袋装着,幽冥宗自然傻眼了。
想到就做,她当天晚上没睡,猫到半夜爬起身来。没什么收拾的,纳虚囊一系,补天针插好,《云霓谱》却放进了敛息袋里,再把刀一背,利利索索翻窗而出。
方要离去,却又作怪,想:“本姑娘在这里好歹也有个侠名,来去得光明才是。”到伙房门前,捡一节木炭写了三个大字:我去也。下面署名:神针小织女。
她歪头端详片刻,暗自点头:“不赖,有那么点子女侠气派。”自赞既毕,便转身绕至寨后,在曲锦笙坟前跪下,郑重叩首。
“师父,徒弟要走了。我已告诉何寨主您是我师父,他们会年年来看您的。”说罢眼圈一热,又一叩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