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久病成医》钨棠

12、核心

　　夜明珠碎掉了，通道里变得昏暗，云湘月重新点起了灵火。
　　扒拉开罩在黑衣人身上的衣袍，遮掩下的骸骨终于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具很明显已经逝去多时的朽骨，上面不是骨骼常见的白色，而是发青发黑，有的部分已经腐蚀碳化了。
　　应言珩的攻击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因此这就是这幅尸首本来的模样。
　　不用多看，即使没有怎么研究过尸首、临时兼职仵作的云湘月也能下定论：
　　“这是中毒死了很久的尸体。”
　　应言珩不让他亲手去碰尸首，于是用“衡玉”的剑尖帮他挑开障碍，更好地看清尸骨状态。
　　仔细观察下，云湘月发现了尸骨上的小异样。
　　“快来看，这是什么？”
　　应言珩于是蹲了下来，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入眼是骨头里侧很小的符咒，符咒字迹张牙舞爪、扭曲丑陋，而此刻正在慢慢消失。
　　应言珩到底是在大剑宗出身，多少了解更多这样的禁咒：
　　“看起来像是高级一些的傀儡术。”
　　傀儡术一开始是器修发明的，用于控制木偶，消耗性作战。不过“曾经有人走火入魔，改变符咒，用到了人身上，残害了很多人。”
　　“后来那个邪修被处决后，这个术式也就被列为禁咒，彻底不允许使用了。”
　　“但是它出现在这里，”云湘月隔空指了指消失地差不多的符咒：“这是被邪修用到尸骨上了？”
　　不用应言珩回答，云湘月知道他的猜测差不多是对的。
　　所以这具“傀儡”不会被迷宫攻击，因为它根本算不得一个活物。
　　背后的邪修应该不在秘境内，但出现的尘土痕迹，以及这个低级守卫傀儡，都证明他曾经来过。
　　“我们走吧。”
　　云湘月伸手自然地把“衡玉”从应言珩手里接过来，挑起黑袍，平铺盖在尸骨上面。
　　应言珩没什么反应，随他去了。“衡玉”倒是轻轻抖了一下，从萎靡的状态苏醒过来。
　　云湘月大概能在骨头上看出来一些信息，虽然磨损严重，但是依稀能辨认是个男人尸骨，能出现在这附近，看骨架大小估摸也是个矫健的猎手。
　　认真生活的平头百姓，却被人蓄意下毒杀害至此，死后还要被制成傀儡。云湘月有些不忍。
　　他们没法把尸骨带出秘境，只好略作仪式，给人一个体面。
　　生死无常，而他们只得离开。
　　前面一路都是黑暗的，地上铺满了被炸碎的夜明珠碎片。云湘月尽量拉着应言珩穿行。
　　他们又燃起灵火，虽然没有方才亮堂，但是也足够视物。
　　不知道上面的迷宫有多大，但是云湘月感觉他们走了很久很远。灵火忽明忽灭，只有罗盘指针一直不怎么变化，坚持指向前方。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再遇上什么意外。
　　前面一片大亮，云湘月就知道他们快到尽头了。
　　果不其然，他们踏上了一个明亮空旷的大堂。
　　这里相当大，穹顶几乎有一座小丘陵那么高。乍一从窄小又很闷的地道出来，云湘月一时间感觉身上都轻快了。
　　四周立着高大的房柱，上面仔细地雕刻了各种各样的花纹祥瑞，还有一些壁画，画在很远的墙壁上，颜色剥落许多，不大看得清。
　　大堂正中循环着一座小水池，水流一刻不停地打着漩，围着中间发光的小贝壳。
　　地面上的花纹也蜿蜒着聚拢到中间，让他们想不注意到那个小贝壳都不行。
　　应言珩低头看罗盘：“指针指着那个贝壳，那应该就是核心了。”
　　无论是秘境还是幻境，这种异空间都要有个支撑的核心，才能撑起整个空间。
　　而核心，往往是灵力波动最强的地方，也是破局的关键。
　　“没想到会被引来核心的地方，我还以为会指向别的出入口。”
　　云湘月摸了摸鼻子，毕竟秘境的入口大部分都离核心很远，要检测灵力波动，指向的应该是离的较近的出入口才对。
　　“应该是这个秘境的核心力量太强了。”应言珩猜测。
　　不过来到核心也不错，把核心破解，这个秘境也就碎了。
　　秘境碎了他们就能出去，和找到出口的结果也差不多，就是要更暴力一点。
　　如果是平时，云湘月会倾向平和地解决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赶时间。
　　于是他开始撸袖子：“来吧，别浪费时间。”
　　应言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核心，看起来没下禁制。”
　　秘境都有自保机制，最常见的就是核心周围会下大功夫设计禁制。
　　这个秘境却别出一辙，没有任何禁制，反而显得奇怪。
　　应言珩不大放心云湘月，给他罩了个防御法器，自己往核心走，准备探探虚实。
　　云湘月不是很服气，却也不敢乱来，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走过去。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甚至像小型护城河的水池也构不成威胁。应言珩踮脚一跃，轻松从上方飞了过去。
　　中心和整个秘境的环境都格格不入，用白玉石打造了一个小小的支柱，上面还精细地雕琢了漂亮的花纹，和外面黄土黄泥墙比起来，有种不合时宜的精致。
　　白玉石柱上摆放的淡粉色贝壳，更是和外面的陆地地貌违和。
　　偏偏这个贝壳就是核心，很明显地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整个秘境的灵气几乎可以用枯竭来形容，只有这个小贝壳，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应言珩还以为这里会有什么机关，用以保护核心。但是事实确实让他意外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完全不合常理。应言珩稍微皱着眉，小心伸手触碰贝壳。
　　贝壳壳盖微凉，没有那些正常贝壳应有的粗糙手感，反而是光滑的。
　　应言珩用了水灵力包裹在手上保证安全，贝壳感应到水灵力，轻轻震动起来。
　　只要拿走这个贝壳核心，秘境就会粉碎。
　　应言珩遥遥望了一眼云湘月那边，衡量一下距离，确定如果突发意外能够及时赶到他身边。
　　云湘月在罩子里面挑眉看他，像是在质疑他的犹豫。
　　应言珩狠狠心，终于下手拿贝壳。
　　没拿动。
　　他有点惊讶了，用上了力道。
　　纹丝不动。
　　这下应言珩有些知道为什么核心不下禁制了，合着根本拿不动，那就没有秘境被毁掉的威胁。
　　云湘月看他弄了两下就没动静了，终于有些不耐烦，在法器里面敲敲，冲着应言珩喊：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放我出去，我看看。”
　　应言珩看了他一眼，确定周围没什么威胁，走过来收起法器。
　　云湘月终于得以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池边，回头看应言珩。
　　他没说话，但是应言珩听得明白他无声的催促。
　　应言珩单手一捞一跃，把云湘月送到了核心处。
　　他言简意赅地介绍情况：“拿不起来。”
　　云湘月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他修幻境有一段时间，幻境和秘境底层逻辑差不多，但是他学习生涯压根没有听过核心无法撼动的情况。
　　最多就是禁制严密，难以破解。
　　他左看看右看看，却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禁制。
　　他狐疑，也上手去拿贝壳。
　　不出应言珩所料，他也没有拿动这个贝壳。
　　云湘月更加不可置信了，他不服气，摸索了起来。
　　贝壳外沿十分光滑，光滑到云湘月闭上眼睛都能误以为自己在摸丝绸。
　　因此一点点异样就十分明显。
　　云湘月的手指一触，就摸到了一点点突兀的粗糙痕迹。
　　他还没有仔细研究，只是下意识地扒拉，贝壳就突然炸开了。
　　应言珩一直在关注他，反应极快，把人往后一按，手就挡到了前面。
　　贝壳小型爆炸没有什么大影响，最多让他的衣袖多了很多灰。云湘月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把他的手臂按下来，查看情况。
　　……白玉石柱上贝壳碎了，在碎片中心安静地躺着一只淡粉色、拇指大小的珍珠。
　　这颗珍珠和普通的不同，闪烁着奇异的流光，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符文。
　　云湘月被吸引了，没有多加考虑，就伸手去拿。
　　应言珩没来得及阻止，粉色珍珠就被他轻松拿了起来。
　　珍珠离开白玉石柱的一刹那，幻境就从石柱底部开始一寸寸瓦解，像碎裂的镜子一般慢慢消散。
　　也许这本就是一个腐朽的秘境，早已没有多少时日，所以那么不稳定，又那么好破解。
　　云湘月眼前光影闪烁，乱七八糟的景象让他又有些发晕了。他忍不住闭眼，垂落的左手抓紧了身后应言珩的衣角。
　　应言珩抱稳了他，逮住一个机会，从碎裂的秘境中跳了出去。
　　他们砸在带着新鲜露珠的草地上。
　　泥土散发着富有生命力的气息，和秘境里暗暗无活力的尘土截然相反，猛地呼吸到新鲜空气，云湘月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手上还紧攒着那颗带出来的珍珠，却一扭头捂着嘴咳嗽起来。
　　他咳地停不下来，给应言珩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给他拿出了常年备着的水壶。
　　云湘月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终于感觉好些。
　　他轻轻推了一下应言珩的水壶示意够了，刚要张嘴说话，旁边的灌木丛却响起了动静。
　　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凌乱的发髻上面还沾着一些树叶，有些幼态的圆脸透着运动后的红润，和咳了半天的云湘月惨白的脸对比起来很健康。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孩子，看到东倒西歪在一起的他们，眼睛瞪大了一圈：
　　“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