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蝴蝶》槐璟时

12、第 12 章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江斐敷衍地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秦浅柠竖着耳朵偷听，奈何手机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清，只能好奇地凑到他面前问：“什么事啊？”

　　江斐随意地将手机搁在一旁，兴致缺缺道：“岑锦洛他们找上门了，和我约时间解释误会。”

　　秦浅柠撇撇嘴，她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原来就这么一回事。

　　刚刚打电话时听江斐的意思，他明天可能有时间，到时候再看是否赴约，秦浅柠接着问：“那你真去吗？”

　　“去，”江斐边拆礼盒边说，“他们要上门解释，我怎么能不给机会？”

　　听到江斐要出门，秦浅柠眼睛亮了亮，满眼期盼道：“我明天能和你一起去吗？”

　　那她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她可不想继续闷在家里了。

　　江斐瞥她一眼道：“看情况。”

　　秦浅柠对语言的艺术略有了解，明白看情况就是委婉的拒绝，顿时拉下脸不干了：“我和你一起拍的照片，你不让我去？”

　　虽然秦浅柠说和岑锦洛不熟，但看她现在特别想和他一起见岑锦洛的态度，回忆起之前秦浅柠看岑锦洛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江斐没松口：“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再休养几天。”

　　他淡淡道：“为了拍照片，你都病倒了，要是再让你生病一次，我实在良心难安。”

　　秦浅柠将他从头到尾巡视了一遍，蹙眉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你什么时候有了良心？”

　　江斐：“刚刚。”

　　秦浅柠：“……”

　　江斐的态度很坚决，秦浅柠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羊毛地毯上拨来拨去，思考怎么说服他带上她。

　　见他要站起来离开，连忙伸手扯住他的领带。

　　这一下猝不及防，秦浅柠没来得及控制力气，巨大的力量扯断两人的平衡，身体顺着惯性往后面倒。

　　江斐也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将手护在她的头后面，便与她齐齐倒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他用另一只手撑住地板，稳住身形，不至于砸到秦浅柠身上。

　　秦浅柠没想到这一扯失了控制，吓得紧紧闭上了眼，脑袋落定时，手里还死死扯着领带，睫毛颤个不停。

　　头部没有传来预想般的疼痛，她安静了两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江斐半撑着身体，把垫在她脑袋下的手抽出，语气无奈道：“又扯领带？”

　　两人的距离挨得有些近，说话的时候江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浅柠脸上，带来微微痒意。

　　痒意细细密密地钻入肌肤，秦浅柠耳朵泛红，眼神左右胡乱瞟，不看江斐。

　　别别扭扭地和他抬杠：“我又不是只扯你的领带。”

　　江斐的表情微顿，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还想扯谁的领带？岑锦洛的吗？”

　　这和岑锦洛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说话，江斐平静道：“胡乱扯别人领带的这个坏习惯，你最好还是改一改。”

　　秦浅柠拒绝：“我不改，扯下你领带怎么了？真小气。”

　　提高音量补了句：“就你小气。”

　　江斐没什么情绪地盯了她两秒，冷声道：“谁大方？岑锦洛吗？”

　　听他岑锦洛长岑锦洛短的，秦浅柠恼了：“你干嘛老提岑锦洛，你是不是嫉妒他比你长得帅。”

　　江斐险些被她这话气笑了，但很快又觉得她这句话如此不客观，明显是句气话，没有必要与她计较。

　　于是没什么感情道：“是啊，我嫉妒他长得比我帅。”

　　秦浅柠此刻头昏脑涨的，嘴比脑子快，想也未想，惯性将抬杠贯彻到底：“谁说的，你长得比他帅多了。”

　　话音刚落，江斐从喉间溢出一声笑，低声道：“嗯，我知道。”

　　他这话接得很快，给秦浅柠来了个措手不及，她意识到不对，表情一时僵住，眼睛一下未眨，长长的睫毛翘着，有点呆。

　　江斐提醒她：“还不松手？”

　　秦浅柠找回思绪，自我催眠刚刚只是个意外，收敛表情，眨眨眼，语气蛮横道：“不松，你能怎么办？”

　　江斐没说话，脑袋突然凑近。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迫近，精致的五官蓦地放大，仿佛随时就要落下一吻。

　　秦浅柠心尖一跳，手上的力气一松。

　　下一秒，他抬手捏住领带中段，轻轻一扯。

　　领带从秦浅柠手中溜走，留下一片冰凉的残温，江斐利落坐直身，淡笑道：“这不是松手了？”

　　他笑得懒散，领带歪歪扭扭地落在胸前，贴在平整的衬衫上，不显得邋遢，倒有几分不羁。

　　桃花眼含着笑意更显多情，他朝秦浅柠伸手。

　　秦浅柠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意识感官还停留在之前的时刻，心脏狂跳，一时没有动作。

　　江斐歪头，疑惑道：“不起来？”

　　秦浅柠回神，垂下眼睫，轻轻唔了声，慢吞吞地把手递给江斐。

　　江斐把她拉起身后，才不紧不慢地正了领带，又恢复一丝不苟的板正模样。

　　随后站起身要离开。

　　秦浅柠坐稳，这次换了个目标，扯住他的裤腿，眨巴着眼睛问：“你要干嘛去？”

　　“喝水，口渴。”

　　他顿住脚步，垂眼低声问：“秦大小姐，批准了吗？”

　　她又不是变态，口渴还不让他喝水。

　　秦浅柠：“……批准批准。”

　　隔日，江斐继续照看了秦浅柠一个白天，晚上出门去见岑锦洛。

　　秦浅柠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江斐不带她一起也没事，反正他不在家，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出门玩。

　　她难得安静地待了一天，耐心地等到江斐出门，竖起耳朵关注房间外的一切动静，听到汽车发动，扬长而去。

　　又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小时，她确保江斐确实离开了，赶紧打电话招呼赵希繁出来玩。

　　对面很快接了电话，秦浅柠语气欢快，难掩心中愉悦：“江斐出门了，快出来玩！”

　　赵希繁说：“好啊，我们去哪？”

　　时间已来到吃晚饭的时点，秦浅柠不想在家吃江斐安排的寡淡如水的饭菜，想出门换换口味。

　　不过吃什么呢？

　　秦浅柠摸着下巴思索道：“我想想……江斐不太喜欢吃川菜，我们先去兰缘吃饭，一定碰不到他。”

　　“我还能买点板栗饼吃，太久没吃了，我太想吃了。”

　　兰缘附近有一家糕点店，门店很小，开得时间却久，秦浅柠很喜欢店里做的板栗饼，高中时隔三差五就要吃一吃。

　　“好啊，我也很久没吃川菜了。”

　　“叫上傅烨一起？”

　　“不行啊，他来不了。”

　　“怎么了？”

　　“他昨天又了进警局，他哥忍不了了，把他给关禁闭了，说他既然那么喜欢去喝茶，就待在家里喝个够。”

　　“……”

　　撂了电话，秦浅柠快速换了身衣服，踩着拖鞋走到房间门口。

　　经过上次的教训，开门前她先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迅速伸手捂住了耳朵。

　　这次什么也没发生。

　　后续她下楼，表示自己要出门遛弯，不在家吃饭，也没人阻拦，一路都很顺畅。

　　顺利地开车到达兰缘附近的停车场，秦浅柠与赵希繁汇合，一路往兰缘走去。

　　两人前面正好走着几个人，声音不高不低地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入两人耳中。

　　她们七嘴八舌地聊着最近的八卦，话题忽然转到了秦浅柠家的公司上。

　　“你们有听说吗？秦家最近资金运转不开，要破产了。”

　　“秦家？江斐前几日不是还在苏富比拍了颗4.3亿的粉钻，风头正盛呢，怎么会资金运转不开了？”

　　“对啊，出手就是4.3亿的粉钻，看起来不像是资金链出现问题了。”

　　“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事实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不然怎么突然要和陆家联姻呢？江斐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心机深得很，也就秦浅柠那个傻子觉得他听话好使唤。”

　　最后说话的人扎着蝎子辫，脑袋高高仰着，声音很熟悉。

　　秦浅柠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瞬间认出她是林欣彤。

　　她和林欣彤是高中同班同学，高中的时候就一直不对付，她觉得林欣彤目中无人，林欣彤觉得她不学无术。

　　秦浅柠走到她们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冷声道：“谁说我家要破产了？”

　　和陆家联姻更是没影的事。

　　她的表情不善，几个人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只有林欣彤没受任何影响，阴阳怪气地朝她笑道：“呦，秦浅柠你回来了？你竟然顺利毕业了，没在国外读一辈子书，真稀奇。”

　　秦浅柠也朝她挑衅地笑：“这有什么稀奇的，哪有你运动会没跑赢我，躲起来哭稀奇呀？”

　　赵希繁点头附和：“是啊是啊，高中某人可是躲在阳台哭，哭得满脸都是鼻涕，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丢脸的旧事被提及，林欣彤脸色难看道：“你们给我闭嘴！”

　　她很快想到什么，重新调整了表情，重重哼了一声说：“我不和你们计较。秦浅柠，看在老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家破产后我可以大发慈悲收留你。”

　　秦浅柠抱胸嘲讽道：“你们家都没破产，我们家怎么可能破产呢？你可远远比不过心机深沉的江斐。”

　　后半句话仿佛自带配乐，锣鼓喧天般地钻入林欣彤耳中，她气愤地反驳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比不过江斐？”

　　秦浅柠反问：“公认的事实也算胡说八道？”

　　她抬起手抚了抚头发，继续向林欣彤心口扎刀：“你不是很喜欢收藏钻石吗？怎么没买苏富比的粉钻呢。”

　　随着她故意的动作，硕大的钻石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眼前，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手上，久久不散。

　　其中林欣彤的目光有些憋屈。

　　她能说她没竞拍过江斐吗，她不能。

　　林欣彤瞪着秦浅柠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恼火地跺脚道：“你给我等着。”

　　秦浅柠无所谓地耸肩道：“我等着。”

　　高中时期林欣彤就老对秦浅柠说这句话，时隔四年还是同样的台词，赵希繁不由嘀咕道：“她怎么又让你等着？”

　　秦浅柠道：“等就等吧。”

　　两人越过林欣彤离开，赵希繁礼貌道：“等着姐，拜拜。”

　　无端多了个外号，林欣彤火冒三丈，冲着两人大声威胁道：“你们给我等着！！！”

　　秦浅柠没再理会她。

　　虽然面对林欣彤时气势凌人，但她心里一点也没有底，她要买什么从来就能有，对家里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太多了解。

　　等一走远，她马上掏出手机要给江斐发微信。

　　刚打下“我们家最近要破产吗”几个字，又觉得太过直白，删掉后斟酌着打下几个字，重新换了个说法。

　　秦浅柠：[我们家公司最近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江斐：[有]

　　秦浅柠：[涉及到资金方面的？]

　　江斐：[嗯]

　　眼睛盯着江斐的回答，秦浅柠瞬间心如死灰，公司有涉及资金方面的事，不就是要破产吗？

　　秦浅柠仿佛看见漂亮首饰、包包、衣服都离自己远去，自己蹲在某个餐厅狭小的后厨洗盘子攒钱还债。

　　背景音是“眼泪呀，止不住的流，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荣华富贵啊！

　　她就说做事不能看面相吧！

　　但是，江斐作为公司的管理者，直面这个困境，还要在她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应该有很大压力吧。

　　她默默敲下几个字。

　　[我知道了，你尽力就好]

　　“你家公司要破产？”赵希繁也想着林欣彤的话，嗤之以鼻道，“她们在乱说什么呢，你家公司怎么可能破产？”

　　秦浅柠没应和她的话，握着手机念叨：“完了完了，我家公司真的要破产了。”

　　见秦浅柠回完消息后整个人都沮丧不少，赵希繁愤愤不平道：“谁在这里对你妖言惑众，胡乱瞎说的？”

　　“江斐刚刚说的。”

　　“……打扰了。”

　　两人行至店门，秦浅柠一筹莫展地和赵希繁进到店里，由穿着制服的侍者带领着走向包厢。

　　从大厅转至走廊，经过一个包间时，门恰好被打开。

　　秦浅柠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目光一顿，飞快地缩回来。

　　赶紧拉着赵希繁往前走。

　　边走边催自己，死腿快走啊。

　　没过几秒，她敏感地听见背后的门被再次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皮鞋落在地板的声音，沉稳厚重，快速迫近。

　　重重踩在秦浅柠的心脏。

　　“柠柠。”笃定的语气。

　　紧接着斜挎包的带子被人在身后扯住，阻碍了秦浅柠的脚步。

　　冷淡的声音再次落下。

　　“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