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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晚这杯酒,敬我的烂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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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门被暴雨砸得哐哐响,像有人在拿命撞。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霓虹灯的光被撕成一条条烂布,在地上扭动。
冷气从脚底往上爬,我攥着扫码枪,指尖发麻。
“您好,一共二十三块五。”我说完,机械地抬头。
下一秒,伞尖的水甩了我一脸——又咸又腥,混着垃圾桶发酵的味道,呛得我想吐。
是我房东刘叔。
“江渔,你当我是死人?”他嗓门炸开,整个店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个月房租不交,今晚就给我滚!”
那张皱巴巴的驱逐通知拍在收银台上,震得零钱跳了一下。
我没吭声,只觉得耳朵嗡嗡响。
他骂完就走,留下一股湿棉絮味儿,在空气里飘着,像我的命一样烂透了。
打卡下班时,主管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报废零件。
我没解释。
说什么呢?
说我在等一个不会接电话的父亲?
还是说我前男友上周发朋友圈,晒钻戒配文案“终于上岸”?
公交站顶棚漏雨,我缩在角落,数着还有几站到那个每月六百的小屋。
心里清楚:今晚过后,它也不属于我了。
半小时后,我站在出租楼下,看见我的全部家当泡在水里——两个纸箱胀得像快化的雪糕,行李箱拉链崩开,一团湿毛衣耷拉着,像条死蛇。
《百年孤独》封面没了,书页糊成一块黑疙瘩,漂在积水上,像颗煮烂的心。
我蹲下去翻,指甲缝塞满纸浆。
身份证呢?
哪怕一张能证明我还活着的东西也好。
手机亮了。
银行通知弹出来:**父亲贷款余额87万3421元,最后还款日72小时。
**
八十七万。
五个数字压下来,我差点跪在泥水里。
拨通我爸电话,那边是麻将洗牌声。
“急什么!”他吼,“你不是有男人吗?让他想办法啊。”
“我们分手了。”
“那就再找一个!挂了,我要胡了!”
忙音响起,我盯着屏幕,直到它映出我这张脸——苍白、湿透、像个溺死鬼。
曾经是有男人的。
林哲,谈了五年,从校园走到社会,他说要娶我。
可三个月前,他搂着副总千金说:“江渔,你背的债是个无底洞,我不想被拖垮。”
现在他来了。就在这间酒吧,“回音舱”。
我躲雨进来,身上工服还在滴水。
吧台上那杯最烈的酒已经见底,喉咙烧得像裂开。
阿紫——这店里唯一跟我说话的人——突然拽我胳膊:“你前男友来了!还带了个穿香奈儿仿货的妹妹!”
我转头。
昏灯下,林哲正给那女孩拉椅子,动作温柔得和当年一模一样。
她脖子上挂着条闪亮锁骨链,照得我眼睛疼。
小美,那个美妆博主,昨天刚发视频教女生“如何远离拖累型伴侣”。
他看见我了。没躲,反而端着酒走过来。
“江渔?好久不见。”他语气轻飘飘的,像问天气,“最近还好吗?”
我没答,小美先笑了:“姐姐你也太拼了吧?这种天还在跑外送?”
林哲搭上她肩膀,无名指上的钻戒故意晃了一下我的眼:“我们下个月订婚,到时候给你发请帖,记得来恭喜我。”
血一下子凉到底。
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又闯进三个人。
刀哥,催债的头子,皮衣湿透贴在身上,像披了层蛇皮。
“听说你爸签的是全权委托借条?”他点烟,笑眯眯,“连人带债都能打包出手啊。”
他抽出一张纸拍在我面前:“明天八点前,三十万。凑不到……”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就把原始借条转卖给对面夜店老板。他们最近缺姑娘‘上班’,你说巧不巧?”
三十万。明天。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神经上。
他拍拍我肩:“我刚才看你前男友,升总监了?识相的人,活得就是长久。”
笑声混进音乐里。
林哲已经回到卡座,和小美亲上了嘴。
周围人在喝酒、摇摆、大笑。
没人看我。
这个被房东赶出门、被父亲推锅、被前任羞辱、被高利贷逼到墙角的女人。
世界塌了。
我捏着啤酒罐,铝壳变形发出咯吱声,冰水顺着手指流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阿紫又端来一杯深褐色液体:“够烈。上次有人喝完冲上台骂了前男友全家。”
我一口灌下。
火辣辣的酒液冲进胃里,轰地炸开。
屈辱、愤怒、绝望全被点燃。
眼前开始晃,耳边嗡鸣,但心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台上主持人喊:“还有最后一个开放麦名额!谁来?”
灯光扫过一张张脸。冷漠的,嘲弄的,等着看戏的。
我站起来。
椅子翻倒,刮地声刺耳。
没人拦我。
大概以为我只是个醉疯子,想上去丢人现眼。
只有角落那个男人,一直没动。
黑高领,手机屏映着侧脸,冷得像尊不会呼吸的雕像。
此刻,他抬眼了。
目光落在我背上,像扫描仪一寸寸划过。
他看到我工服logo被雨水泡褪色,看到我右手虎口的老茧——那是每天写几百张单据磨出来的。
他在心里说:**不是混子,也不是卖身女。有意思。**
我抓起麦克风,金属冰得吸走掌心最后一丝温度。
手在抖,指节泛白,但我没松。
深吸一口气,酒气混着血腥味冲进肺里。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钉在我身上,尤其是林哲那一道,像刀子剜肉。
“刚才那位说我太拼的小姐,和那位要订婚的先生,”我声音发抖,却咬得极清,“你们说得对,我确实……活得像个笑话。”
全场静了一秒。
随即爆笑。
林哲搂着小美,嘴角扬起:“看,疯子开始表演了。”
一个空罐子飞来,砸在我脚边,玻璃碴溅上鞋面,冰凉。
我站在光里,浑身发抖。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却吐不出。
酒精和屈辱堵在喉咙,像一团烧红的铁。
可奇怪的是,我不怕了。
甚至有点想笑。
笑这操蛋的人生,笑这些自以为赢定了的人。
就在这时——
**方案三(强化版):命运重置**
他站起身,低声说了三个字:“带走她。”
下一秒,四个黑衣人破门而入,直接架起林哲往外拖。
他挣扎怒吼:“你们干什么!我是城西项目总监!”
男人终于看我一眼,语气平静得不像人:
“别怕,从今天起,没人再敢当众羞辱你。”
“但你要记住——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
然后,他朝我伸出手。
掌心躺着一枚U盘,标签写着:**“林哲贪污证据”**。
那一刻,我僵在原地。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
我忽然意识到,这场暴雨,这场羞辱,这场绝境……
也许根本不是终点。
而是有人,亲手为我铺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