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深夜幽会 ...
-
顺利结束上午拍摄后，下午有场戏在宿舍区室外回廊。
是剧情中期，郎野跟踪卫辰禹到一户人家的戏。
卫辰禹一边调查哥哥实验室出事的隐情，一边试探郎野的能力，打算利用。
回廊围绕的天井里本来就种着核桃、广玉兰、枇杷和芭蕉等树木，现在多加了屏风、椅子和灰陶鱼缸，在镜头里看，就像某户人家的院子角落。
这座院落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传统民居，实际上安保级别很高，卫辰禹会故意走错，试探郎野的隐蔽力。
邹北在这里会有很多威亚戏，走戏异常复杂。
因为郎野要躲避摄像头和红外设备，还要小心电子围栏和震动光纤，一个失误就会触发声光报警器。
冯导画的的分镜头，邹北在这个小地方的空中翻滚无数圈，原有的树木隐蔽要被运用到极致，墙壁和地面都不能碰。
最后还要捞起舒啸，躲避智能巡逻探测。
全是体力活。
开拍前，舒啸和邹北也帮场务搬东西，出了一身汗。
邹北先自己转着看威亚走位，舒啸掐着馒头屑喂鱼。
“谁让你坐箱子上？”突然有人大声呵斥。
“我看这箱子空的，也不能坐吗？”姚夏小声问。
舒啸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对方嫌弃道：“剧组箱子，女的不能随便坐。”
“为什么？我昨天还看到你坐在器材箱上，我专门挑的空箱子。给舒老师钉扣子，要不了两分钟，你吼我干什么？”姚夏踮脚挺直腰板。
“女的坐了晦气！”对方踹了箱子一脚，“要是坐坏了不能搬东西你赔吗？”
“这种思想太封建了，”舒啸按住姚夏，“你可以说为了安全最好别坐，不能歧视女孩。”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总有他的道理，”场务冷哼，“你们讲科学不在乎，最后还不是我们倒霉？”
“我都不知道，秦始皇也看电视剧？”邹北用湿巾擦着手指，散漫地晃过来。
“什么意思？”场务黑脸看邹北。
“祖龙啊，不是咱们的老祖宗？”邹北笑着走到箱子旁坐下，二郎腿翘起，“那我心理性别为女，我能坐吗？”
场务嘴硬：“你明明男的。”
邹北下巴一指姚夏，“那她自认为是摄像头，能坐吗？”
场务皱眉，“什么？”
“能碰里面吗？不会把器材都变成女器材吧？”邹北笑眯眯地，一甩湿巾，掐着嗓子说：“你一拿起来就说，臭男人！别碰老娘！”
场务脸色铁青。
邹北站起来，拍拍他肩膀，“兄弟太累了就歇会，别给小姑娘发脾气。”
又抖抖裤子，对姚夏说：“这个箱子好像是装鱼缸的，有毛刺，你也不嫌硌得慌。”
姚夏没想到他帮忙说话，嗫喏了几下，小声说：“我知了。”
舒啸给姚夏转了钱，“给剧组买点喝的吧，天气热，大家都累。”
“舒老师大气！”邹北拍拍手，转头问场务：“小哥你们想喝什么？”
场务脸色好转，“冰的就行，我刚态度不好，是我不对。”
“工作难免有情绪的时候，下次控制一下下。”邹北环视周围，“还有什么不到位的吗？我跟舒老师可以帮忙。”
“没有没有，”场务摆手，“哪能一直让你们搭手。”
[主演搬东西，我看你们作秀能作几天？两个人这么维护这女的，不知三个人什么关系？]
舒啸分明听到他的心声不忿。
他决定把刚才的事告知方主任处理。
等人走远，姚夏叹气，小声说：“被人歧视，还要给他们买水。”
“让李队给你派车。”邹北笑说：“出去看看山，看看树，看看云，消消气。”
姚夏不好意思看邹北一眼，说：“谢谢。”
邹北摇头，“谢你们舒老师，他掏钱，我就是动动嘴。”
舒啸没说话，把手里的馒头揪成碎块，丢到鱼缸里。
姚夏要打电话，发现手机没电了，邹北主动帮她打给李队。
说了几句，开了免提给姚夏听，“姑娘，你搔等一哈，邹老丝用了两辆车去城里搔聘，赶三点她有戏，回来我亲自带哩起买，要得不？”
舒啸插了一句，“邹老师就在这，他么得用车啊。”
“哦，是周老丝，周涵诺老师，天天要用……我普通话讲不来。”那边笑说。
“好，知道了，谢谢李队。”舒啸给姚夏使个眼色。
等拍完一天戏，邹北腰酸背痛腿抽搐，晚饭都没吃先回去了。
舒啸想问问他有没有伤到，捞起舒啸的戏拍了好几遍，最后一遍邹北捞他的时候，呼吸还是和前几次一样轻松，身体舒展。
但他抓住舒啸胳膊的手心很热，微微发潮。
最后导演放弃，地方太小镜头角度不好，决定这个镜头棚拍。
舒啸被姚夏拉到一旁，她小声说：“原来李队是贵州人，把‘周老师’说成了‘邹老师’，所以是我弄错了，周涵诺抢的车。”
舒啸没说话，姚夏低下头。
“下午我又去问小鹿，她说服装最后是李老师和导演商量定的，还参考了原漫画和文物。邹老师只说那个颜色好看，是我误解了。”
舒啸长直的眼睫微抬，“所以说，不要做多余的事。”
“已经做了多余的事，”她离远一步，讪讪笑说：“要玩饼干游戏的是杨梓元，想贴着邹老师卖腐的也是他，竟然倒打一耙！”
“怎么回事？”舒啸捏着自己手腕。
姚夏拿出手机，“《封神九州》剧组的小王说杨梓元在追邹老师，大家都知道。还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舒老师看能不能帮邹老师澄清。”
“发给我看看。”
舒啸回到宿舍才打开视频，屏幕里光线昏暗，看起来像是一个KTV大包厢。
镜头有些摇晃地扫过沙发上所有人，最后定格在邹北身上。
他坐在最角落，离人群有些距离。
背景音里有男声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地在嘶唱：
“对你付出的青春
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邹北半垂着眼，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啜了口冰酒。
身处嘈杂喧闹的环境里，却像是在家独饮。
“大家来玩游戏，手指饼干！”杨梓元举着一瓶啤酒大声喊，“输的两个人喝交杯酒！”
“哦哦哦哦哦——”不知谁像猿猴退化一样吼叫几声。
镜头对准最前面传手指饼干的人。
细细长长的饼干叼在第一个男的嘴里，上下舞动着传给下一人。
对面女孩打了他一下，快速咬过饼干传给下一个。
“多咬点啊，没意思！”
“你是不是作弊没咬？”
有人监督，有人起哄。
很快有惊无险地传到杨梓元前一个男生，已经不到两指节长，杨梓元按着别人头咬过去。
周围录像的拍照的都在起哄：“亲到了，在一起。”
杨梓元含糊地说：“邹老师还没玩，我觉得我们适合三人行。”
背景男音正唱到：
“一个人的成全
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杨梓元把头伸向邹北，露牙顶出指尖点大的饼干，“邹老师，试一下。”
邹北将半杯冰酒一饮而尽，手腕一倾，杯底的冰块‘哐啷啷’跳进空着的玻璃果盘内，冰块在果盘里撞击出清脆空洞的回响。
唱歌的人停了。
邹北撕了一根香蕉，反手轻巧点在饼干上，半偏过头，睨向杨梓元，似笑非笑，“转过去。”
全场静默，只有流转的彩灯在邹北峻挺的脸上滑过，光亮与晦暗之间，他的眼睛似乎格外冷漠黑沉。
镜头抖了一下，失焦自动调整。
有人打圆场，把香蕉拿走，拉着杨梓元去唱歌。
视频再拍了几秒邹北，他像一直置身事外的看客，捏了几颗花生，两指一颗一颗按碎外壳，往嘴里扔花生豆吃。
后面视角转向别人，视频截断。
舒啸反复回看视频，他没见过这样的邹北。
淡漠轻狂，气势迫人，还有种反派的游刃有余。
他不知道这是角色“啸天”自带的气质，还是邹北本人。
他一直觉得邹北和郎野前期感觉很像，真挚热忱，有种动物性。
现在想来，也可能是邹北的演技？
所以邹北本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内核？
舒啸盯着屏幕，有些晃神。
[演员邹北公司声明否认……]
舒啸点开弹窗，仔细看声明正文。
只是简单澄清邹北与别的演员互动基于剧本，最后引导观众关注作品本身。
邹北还没有个人工作室，这条公司声明热度很高，但大多都是骂邹北的。
舒啸看到有几条脏话，心里很不舒服，点了投诉。
他把姚夏找的视频发给了邹北，[姚夏找的，你看能不能用上。]
半天没有回应，有几个人杂乱的心声又在冲击耳膜。
舒啸决定出门看看，邹北是不是刷到脏话不开心。
讨论一下明天的戏，转移注意力也好，演员还是要专注作品。
而且，他一整天没来得及说毯子的事。
打开门，有个男人背影对着他，肩膀上有颗毛茸茸的脑袋。
听到动静，那颗脑袋抬起，是邹北。
“舒老师，这么晚出去？”邹北很自然地把下巴搭在男人肩膀上，单手搂住男人另一边肩膀，半阖着眼，散漫地问。
他刚洗过澡，头发带点卷，乱蓬蓬地顶在头上。
有几缕挡着眼睛，显得鼻子峻挺，皮肤粉白，嘴唇殷红。
有种红尘佳公子的美感。
但是看不清眼神。
舒啸盯着邹北发出低暖慵懒声音的嘴唇。
饱满，湿润，殷红。
看了几秒，他缓慢摇头，“……本来想找你讨论剧本，看来你没时间。”
视线移向男人的背影，舒啸确定是自己没见过的人。
不是剧组的，会是谁？
邹北哥们？
“明天约早啊，舒老师。”邹北语气轻淡，缓慢站直。
他揽着男人的肩膀要往自己房间带，男人拍拍他的手臂，笑音低沉，“没礼貌。”
男人终于转过来，“辛苦照顾我们家邹北，改天请舒老师吃饭。”
他的长相在娱乐圈来说，也算周正舒服。气质很好，沉稳温和，戴着银边眼镜，眼神清润。
男人又笑着对邹北说：“给你的水蜜桃可以分给舒老师，你不是一直喜欢舒老师，还追人家的剧。”
“舒老师演技好，大家没事都爱学习。”邹北倚着门框站着，又看向舒啸，“明天再讨论剧本成吗？今晚真有事儿。”
舒啸在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先忙。”
“韩哥你自己提箱子。”邹北打个哈欠，先进去了。
男人提起脚边两个箱子跟进去，对舒啸点点头，“回见，舒老师。”
“咔哒”一声，门在舒啸面前关上。
舒啸怔了一会，才转身回到房间。
他止不住想，这个男人是谁？
男人和邹北表现得熟稔亲近，不年纪像三十三、四岁。
不像是普通朋友。
也许是家里人？
那个“韩哥”说“我们家邹北”，邹北也对他不客气。
可家里人为什么半夜见面，还搂搂抱抱的？
叫“韩哥”也有点怪，谁会叫家里人“韩哥”？
邹北，也没多介绍一句。
带外人到剧组，人多嘴杂，也不怕被乱传。
舒啸打开几个剧组群，除了工作安排，没人聊天八卦。
他又点开姚夏的微信，最后什么也没发。
找出进组第一天秋柏丽发的邹北介绍，第一次看清邹北的照片。
上面的邹北穿着黑色休闲西装和浅蓝衬衫，眼神轻淡疏冷，鼻头的小痣可能被粉底遮掉，和鲜活的邹北很割裂。
手指误触，下一页是私生活详情，第一张照片是偷拍视角，图很糊。
邹北的脸看不清，只能看到咧嘴笑出的白牙，他对面的男人背影模糊，和刚见到在邹北门口的男人很像。
被秋柏丽标注为：传说邹北的金主。
舒啸凝视了一会那堆像素，熄屏手机，强迫自己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深夜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