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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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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夕阳堪堪坠在城楼檐角,一日里最后的阳光,将染得整条街道泛着金黄光晕。
姜稚鱼今日食材卖完的早,她心情颇好,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取出提前腌制入味的一整只肥嫩全鸡,滑入油锅,随着"滋啦"一声响,热油激出焦香,待炸制金黄香脆捞出,扬手均匀撒上香料,一整只脆皮炸鸡便好了。
这次盛出时她并没有取用平日里给客人用的油纸,而是取出近日自己采买的青釉瓷盘盛入,再放入红漆食盒里,将炸鸡卧入雅致瓷盘中,更显诱人。
再带上提前做好的,辅以消暑解腻的碧涧豆儿糕茯苓糕,一并装盘。
一切妥当,再难得地小小奢侈一把叫了马车,赶往积英巷。
毕竟,出锅的炸鸡时间久了可会影响口感的。
到达积英巷裴府时,正是酉时三刻。
亦恰好是裴府晚膳时间。
膳房布置得雅致温馨,一家人依序而座,菜品精致陈列在桌,盏蒸羊、鲈鱼脍、蟹酿橙、银丝冷淘……
裴律打量一眼今日的菜品,举着筷子的手忽地顿住,那几道菜品里赫然有道金黄酥脆的整鸡,有些眼熟。
"今儿可是有在酒楼采买来的菜品?"
"没有呀!"裴歆乐似是就等着他这句话,立时出声。
她抬着下巴,点点那只炸鸡,神色像只骄傲的小猫,"是我帮了一个卖吃食的姐姐。"
"人家特地送来的谢礼!"
"唷,是吗?怎么个事儿呢说来听听?"裴父捧场出声,在听裴歆乐说道的途中已然低声吩咐侍立在旁的小厮将他那雪泡梅花酒取来。
"正好啊,看着就香酥,我正好下酒!"
正在裴父乐呵呵的准备将梅花酒倒入琉璃盏时,杯口却被身侧伸来一只纤长的手悬悬止住。
"还喝酒?"
身旁的裴母侧过脸,斜睨裴父一眼。
"你每日不喝点酒,就浑身不自在不是?"
"大夫怎么说的,说‘酒性湿热,直损胃气’,叫你胃不好少饮酒!"
"哎哟,夫人——"
裴父暂时放下倒酒的手,顺手揽上裴母的肩,凑近裴母低声,"哪有每日啊?我已经老实有几日没喝了,而且这酒都没什么度数的!"
"就喝一点点,两小盅好不好。"
说着手指伸出在裴母面前捏出一点点的手势。
再飞快看看儿女们一眼,掩唇悄声,"孩子们都在呢还有这么多人,夫人给留点面子……"
几番软语磨蹭,裴母终于松口,却是斩钉截铁,"就一杯。"
"成!"裴父眉开眼笑,立马应承。
一杯就一杯,总比没得喝的好。
他美滋滋斟满一杯,夹起一块鸡肉咬下,酥脆外壳下,内里汁水丰盈,咸香满口。
别说,这叫炸鸡的玩意儿下酒还真不错!
裴律裴歆乐两兄妹则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吃着自己的,只要父亲在家类似讨酒喝的戏码常常上演,实在是见惯了。
晚膳临近尾声,裴父忽地想起什么,望向小女儿出声道,"对了,月儿,你近日在学刺绣不是?学得如何了?"
"唔……"正吃着碧涧豆儿糕的裴歆乐没想裴父会问这个。这个问题嘛,裴歆乐有些支支吾吾,"还……还好吧。"
"近日都跟着学绣的什么呢?"
顿了顿,却又摆摆手道,"算了……"
听他说算了,还没等裴歆乐松一口气。
他爹却一转头便吩咐,"我还是更期待亲眼见见我们月儿的绣品。"
"画眉,你将小姐近日的绣品拿来我们瞧瞧!"
裴歆乐一惊,"不行!"
可惜,反对无效,实在是除她一人反对外,一屋子其他人都对她的绣品十分好奇。
待绣品一拿来,裴父手快,率先拿起那东西。
嗯,是一条手帕。
接着展开。
瞧着那方手帕上彩色丝线构成的图案,针法很是有些……活泼不羁!
"月儿呀,你这绣功……很是清奇呀!"
裴父接着眯眼瞧半天。
他一定可以在这团图案里猜出来绣的是什么!
"你这,绣的是一只鸡?"裴父很是疑惑,绣两只鸡干嘛呀!
"我看看,"裴律接着接过那方手帕,忍不住笑出来,
"什么鸡?明明是鸭!"
"什么鸡鸭的?"裴母也拿过手帕,就着明亮灯火端详一会儿,断言,"这一定是鸟儿!看这圆滚滚的身子!"
"鹦鹉?"
裴歆乐在他们的话语里一张小脸儿越来越黑,一把夺过手帕,"什么鸡鸭鸟儿的。"
"我绣的明明是鸳鸯!"
"都还没绣完呢,谁让你们看了?"
小女儿一跺脚,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一屋子人这才恍然大悟:
裴母:"我就说是鸟儿嘛!"
话一出口又转头询问,"鸳鸯也是鸟儿哈?"
"对对对!"裴父连忙附和。
"原来还没绣完呀!难怪,难认些也……也正常嘛哈哈哈!"裴父怕打击女儿的好学心连忙找补。
裴歆乐:"……"
裴父接着抿了一口酒,试探出声,"不过,月儿呀,怎么突然喜欢上刺绣了呀?"
之前也不知自家女儿对这些感兴趣。
"就突然觉得有些趣味呗,还能为什么。"
裴歆月低着头小声回答。
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裴律觉着妹妹似乎在提及这个问题时脸有些微泛红。
裴律:天太热了?
而裴父裴母两人相视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
*
自煎白肠摊位那场风波之后,姜稚鱼好长时间便没见着那胡记摊主了。
想来是在这一块名声已臭了,不好再在这一块继续经营下去。
说不定又换了个地方?
姜稚鱼每日里忙着自己的事儿,倒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这两日来,心情不太美妙。
近日来,总觉着卖出的食材量与到手的银钱对不上。这两日她便专程先算了下准备的食材大致应得的收益,与最终的实际收入一对,果真,每日所收到的银钱比应得的收益要少。
问题所在不难想,因着她平日里就独自一人忙活,常有两手不得闲时,出于信任,也图个方便,又想着众目睽睽之下的,便放心地让食客自己找零。
如今看来倒是她心大了,食客们自己找零也放心地没盯着,直到银钱明显减少才警觉。
所以,这日姜稚鱼便多留意了一下,因着现目前还是只有她一人,忙不过时,虽是会让食客自己找零,但食客自己找零时她眼角余光便多加留意着那钱匣方向。
嘿,这一留意,可叫她开了眼。
那有的食客,趁她忙着的时候飞速放下的铜板明显不足数;
还有的,大概是想着她这人多她记不住分明就没付钱,一问还说自己付过了;
更有甚者,拿着的钱捏着并不放下,反倒在她那钱匣里找钱来……
姜稚鱼:"……"
我这么信任人,结果整我呢?
反正只要一发现了,姜稚鱼也不留情直接扬声就喊:
"那位穿褐色短打的小伙儿,你放的钱不够数!"
"那位绿裙的娘子,你没付钱呢!"
或者是,"唉,大爷你付钱了吗?就在那找钱了?!"
她嗓音清亮,目光直直望过去,被点破的人,有的手足无措或是面红耳赤地补上钱,有的还想狡辩,却在周围众人齐刷刷的视线里败下阵来,悻悻掏钱。
饶是如此,姜稚鱼快收摊的时候点着当日收益,想起这事儿还很有些郁闷。
"姑娘,这里找帮工吗?"
哪想就在这时,姜稚鱼便听见这样句问话。
正在擦拭摊具的手一顿,抬头便见一位妇人,带着两岁左右的男童。
还没等姜稚鱼开口,那妇人便急道:"姑娘,我什么活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工钱我也没要求,有口吃的能糊口就行。"
"家里男人在家好吃懒做的不顶事,我自己便出来找点活计,"说着望向那孩子,抬手抹上眼睛,"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
姜稚鱼:平时确实感觉到有些忙不过来了,找个帮手势在必行。
不过……
"大姐,你做工孩子怎么办呢?"
"你也知道,这油锅滚烫的,家伙什也多,小孩儿跑来跑去的,实在危险得很……"
"不会不会,这小娘子不用担心,"那妇人赶忙摆手说道,"我事先已经与我大姐说好了,我做工时她那儿可帮我照看着孩子。"
"小娘子大可放心孩子断不会来捣乱的!"
姜稚鱼见她言辞恳切,小孩也安排妥当,沉吟片刻便点了头,"行,你要是明日有时间便来上工吧。"
虽然对方说着不要求多少工钱,姜稚鱼还是与人仔细商议了工钱等细节。
随着相处,姜稚鱼便知妇人姓吴,平时里叫她吴姐,刚开始吴姐只是在摊位打杂,渐渐地生意越好,那吴姐便开始也着手帮着提前腌制之类的处理食材。
自有了吴姐后,姜稚鱼轻松了许多,一日收摊路过回家路上,目光路过街边各色店铺,一家成衣店吸引了她的目光,店门大开,里面陈列着当下时兴的衣裙,颜色丰富款式多样,在灯火下泛着光泽。
她不由在店门前驻足,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