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失序》方可方不可

3、装上了

　　后两天，喻青都没跟陆沉碰上面。他回的太晚，她已经睡着了，早上他离开得太早，她又还没醒。

　　于岚担心她无聊，邀请了几位密友和她们的儿媳妇一起来家里陪她解闷，喻青撑着笑脸接待了一位又一位的客人，得知明天于岚要陪同陆政里参加一个晚会，从早上就要妆造试衣服，没时间陪她，喻青终于真心实意笑出来。

　　她跟医生约的也是这天。

　　喻青是第三次来这家医院，第一次是在好友的介绍下到医院的肿瘤科咨询，第二次是带着养母来问诊做检查，今天是医生要同她讲针对养母病情的可行治疗方案。

　　当事人也该来的。但上次光是劝她妈配合每项检查都费尽了口舌，她不觉得这次确认治疗方案，听到那些陌生冰冷还充满风险的专业名词，和昂贵的治疗费用之后她妈能冷静下来。
　　比起重复无效的劝导安慰，喻青更习惯直接替她做决定。

　　“……肿瘤抱肠系膜上动脉，腹腔干超一半，通俗点说，就像一颗藤蔓，就是肿瘤，死死地缠住了花园里最重要的两根水管，我们的动脉，而且缠得非常紧、范围非常大。这种情况通常被认为是局部晚期，不可切除的标志了。”

　　喻青听完医生的分析后才抛出自己的问题：“我在网上了解到现在有一种叫做新辅助治疗联合手术，是说先治疗缩小肿瘤、控制住转移，再评估手术可能性，而且你们医院有治疗成功的先例，我妈的情况跟成功的那位相差有多少呢？”

　　医生并不意外喻青提出的问题，他语气依然坦诚而严肃：“您母亲的病情更复杂更严峻……”
　　为了更好理解，他调出两人的影像片子，客观告知完毕，关掉影像，告诉喻青，接下来我们会尽快组织一次包括肿瘤内科、放射科、影像科以及胰腺外科的多学科会诊。

　　喻青头重脚轻地走出诊室。

　　至少比老家医院的话里话外都是‘回家等死’的诊断结果要好，不是吗？
　　总亏是活下去的机率更大了。

　　喻青对这家在肿瘤方面很权威的医院有信心。
　　她努力牵起嘴角，走到一处人少的位置，拨通舅舅的电话，心平气和转述医生说的大致方案和费用。

　　电话那头几次传来冷笑声，喻青统统当没听见，直把重要内容说完，提着声音问他你准备出多少？

　　喻满仓重重啐了一口，骂喻青蠢妮子神经病：“医生都说回家让你妈吃好喝好，你不信，非得带她去什么肿瘤医院活受罪，喻青，我把话摆在这，你要钱你去卖去抢老子都不拦你，但你别想从我这掏出一个子来。”

　　喻青也不恼，她早就知道喻满仓是什么烂人，你过得好的时候他酸，你过得不好他背后能笑出一朵花来。
　　喻青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他们一家人从医院出来时的嘴脸，拿了两百块打发喻青去给她妈买点昂贵的水果，说吃一回少一回。

　　她不指望这通电话能让喻满仓咋样，但至少不能让他快活了。

　　“呵，真有意思，前几年，你儿子娶媳妇的时候你想起他还有个大姨还活着，你晓得逢年过节捧着笑脸一口一个姐的来往，现在你姐生病你这个做弟弟就死了吗！我也把话放在这，要么你把我妈当初替你们出的十五万彩礼全部吐出来，要么替你那重男轻女的爹妈积点德，把欠她的房子补回来！”

　　喻满仓气结：“喻青你个小野种——”

　　喻青牙尖嘴利，誓要把话吐个痛快：“小野种怎么了，小野种不吃你家一口饭一口水也能考上首都大学，街坊邻居都羡慕我妈能有我这么个牛逼的女儿，你呢，你就是个杂碎，也就你妈把你当个宝贝，杂碎生了个棒槌，要没我妈帮忙出彩礼，棒槌这辈子别想娶媳妇。”

　　“听我妈说你那棒槌儿子几个月前伙同兄弟买的理财产品直接爆雷拿不回来了，喻奶奶上个月在家看孙子摔断了腿，你媳妇的二大娘二大伯好好的人睡一觉突然就没了，舅舅，你是大人，你比我更懂得天道循环因果报应的道理，做人这么没底线，你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怕吗？”

　　……从语言到精神把喻满仓恐吓一遍，喻青心里的那股郁气可算是消了。

　　她眺望窗外车水马龙的世界，痛快吐气，转身准备离开，小香风外套上的珍珠圆扣被窗边的绿植绊住，一下崩了出去。喻青无语了，这么昂贵的衣服用料却如此脆弱，鼓了鼓嘴，她转身回去低头去寻。

　　圆润的珍珠落在一块干净的瓷面上。

　　喻青弯腰去拾。

　　视线里倏地多出一双锃亮的牛津皮鞋，担心挡人的道，喻青匆忙起身，骤不及防地与男人对上视线。

　　喻青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

　　要不要这么巧！他什么时候出现的！该不会她刚刚的电话全被听到了吧！该死的！
　　果然人要积德！她前脚刚破了口德，后脚就遭了报应。

　　喻青努力沉住气，想等对方先开口。

　　但对方目光沉静，气场强盛，直视她的眼睛带着威压和审视，刷刷刷便穿透了喻青做贼心虚的小心脏。

　　喻青垂下的手指慢慢蜷起，眨了眨眼，心跳加快，露出亲近里又带点举棋不定的笑容。

　　“是大哥吗？”她轻声发问。

　　陆沉眼眸微动，冷峻的面部线条没有因为遇见“弟妹”而变得亲近柔和，他话音很冷：“你怎么在这？”

　　喻青：“……”该用什么理由呢，幸好已经离开了肿瘤科范围，不然局面更糟。

　　她眨巴眨巴眼：“我来医院拿婚检的报告，大哥呢，是刚到医院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快点告诉她来了多久了啊！喻青在心里狂叫。

　　陆沉滴水不漏：“陆予怎么不陪你来？”

　　喻青吐血到想把手里的珍珠扣子扔他脸上：“大哥也不知道吗？陆予最近好忙，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上，大哥见到陆予后能帮我跟他说说嘛，工作重要，但妻子也一样重要，怎么能冷落新婚妻子呢？”

　　她委委屈屈地控诉，声音又柔又天真，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陆沉不由地蹙眉，没有半点罪魁祸首的歉意，只觉得陆予妻子矫揉造作，没有半点大门大户的端庄优雅。

　　他忽略心里那点奇怪的不适感，一整个冷漠的大叔子：“你们夫妻的事自己处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喻青：“……”嘿，跟她装上了。

　　陆沉到达神经外科时，候在门口的杨特助第一时间走过去。

　　“怎么样了？”
　　“不算太糟，拍了CT显示没什么问题，现在正在里面缝针。”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弗拉梅尔杀猪一样的痛叫声，杨特助想起不久前高大健壮的外国人扯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哭喊着说自己晕针的窘样差点没压住嘴角，稳了稳心神，他继续跟老板汇报前因后果。

　　简单来说，就是刚到中国的弗拉梅尔被漂亮的东方美人迷了眼，聊合作的前一晚在酒吧撩美人，撩到了一个老总的情人，情人不从，弗拉梅尔认为是东方美人独有的含蓄，非要跟人家搞，当场被老总撞见，老总直接给人开了瓢。

　　晕过去的弗拉梅尔早上醒来才给杨特助打电话，救救快死的他。

　　陆沉不语。

　　来医院前，他接到了陆父打来的电话，昨晚之事被娱记拍了下来，捅到了老总的夫人跟前，情人见势不好，竟然谎称自己是弗拉梅尔的女友，现在这位老总夫人正到处找弗拉梅尔求证。

　　陆沉走到诊室门前，透过窗看到医生给人缝针的身影，说实话，挺想让医生把弗拉梅尔下半身一起给缝起来，省的合作没谈他又惹出其他事。

　　“庞总情人那你跟艾琳一起去沟通处理一下，如果她非要拉人下水，用不着留情面。”陆沉只负责弗拉梅尔，不管替庞总擦屁股的事，就算庞总请他爸出面他也是这个态度。

　　“好的。”杨特助应下，目光落在陆沉身后突然出现的人身上，他立刻看向陆沉，“老板，宋小姐来了。”

　　“大哥。”

　　陆沉听到陆予妻子甜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