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客栈：烟火江湖》舞歌

5、街坊道喜闹客栈，乔掌柜压轴登场

　　张彪手里拎着一把凳子，头也没抬地说道：“你这人问的都是废话，我把谁拉下还敢把乔掌柜拉下？她是何许人物啊？那是咱们客栈未来的老板娘，乔掌柜说晚点过来，手里有活儿。”
　　苏小洛听后调侃道：“你别看张彪平时大大咧咧的，对领导家属可上心了！这觉悟，甩咱们八条街！”
　　马小帅刚搬着一摞空碗从后厨出来，路过范书言身边，用手怼了一下他，挤眉弄眼道：“张彪是走上层路线的，跟咱们不一样，你看多卖力气？擦桌子搬凳子，比伺候亲哥还殷勤。”
　　张彪低着头，手里的抹布擦得凳子腿噌噌发亮，嘟囔道：“你们愿意说啥说啥，我是将功补过！昨天煮化御制饺子的事儿，我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嗓门，魁梧的万里货栈吕掌柜晃着圆滚滚的脑袋进来，身上的藏青棉袍沾着点雪沫子：“单掌柜，鸡变凤凰了？恭喜恭喜！”
　　单掌柜赶紧迎上去，握着他的手笑道：“吕掌柜说笑了，不过是沉冤得雪罢了。快里面请，等会在这多喝几杯，今天我做东！”
　　苏小洛凑到范书言耳边，小声嘀咕：“未来老板娘没来，掌柜的情敌倒是先来了。”
　　吕掌柜眼尖得很，目光一扫就瞥见门外那辆锃亮的马车，摸着下巴笑道：“门口这车不错啊，锃光瓦亮的，单掌柜你新买的？出息了啊！”
　　单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硬着头皮摆手：“我哪能买起车啊？那车是聚丰钱庄姜掌柜的，他今儿特意来捧场的。”
　　吕掌柜“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径直往大堂最显眼的方桌前一坐，屁股刚沾凳子，就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坐在角落里的姜掌柜听得一清二楚：“几步道儿的事，从钱庄到客栈也就半炷香功夫，非得坐个车来，好像谁没有似的！”
　　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喝茶的姜掌柜，闻言眼皮子猛地一跳，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溜溜才知道。”
　　两人话音刚落，大堂里吵吵嚷嚷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别争车了！单掌柜，咱还没见过圣旨呢！今儿这么热闹，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啊！”
　　这话瞬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街坊们纷纷跟着起哄：“对呀对呀！单掌柜，快拿出来瞧瞧！”“圣旨长啥样啊？是不是跟戏文里演的一样，明晃晃的黄绸子？”“快拿出来快拿出来！让咱也沾沾皇恩浩荡！”
　　单掌柜被众人围在中间，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既然大伙想看，那我就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台前，从最里面的抽屉里捧出一个红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铺着一层红色绒布，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正静静躺在里面。单掌柜双手捧着圣旨，刚要在柜台上展开，就被吕掌柜一声大喝拦住：“哎！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他。吕掌柜站起身，一脸正色道：“圣旨是什么？那是圣上御赐的东西，是天大的荣耀！这么重要的物件，怎么能随便放在柜台上看？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我这张桌子宽敞，又在大堂正中间，拿这儿看！保准人人都能瞧得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单掌柜和众人听着也觉得有理，便捧着圣旨，准备往吕掌柜那边的桌子挪。
　　可还没走两步，姜掌柜就立马打断道：“我看未必吧！吕掌柜你那张桌子是宽敞，可位置偏了点，光线也不好，大伙看不清楚，多没意思？我这儿靠着窗户，亮堂！放我这儿看才对，保准连圣旨上的字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众人又开始犹豫了，先瞅了瞅姜掌柜那边的桌子，又瞄了眼不远处的吕掌柜，最后齐刷刷把目光落在了捧着圣旨的单掌柜身上。单掌柜捧着圣旨，手指都微微发紧，心里头犯了难，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大堂，这会儿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吕掌柜见单掌柜犹豫不决，瓮声瓮气地吼了一嗓子：“姜掌柜，你什么意思？今儿个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姜掌柜倒显得气定神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不敢不敢，谁敢跟大名鼎鼎的吕掌柜过不去啊？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就得让大伙看清楚了，才不算辜负了圣上的心意不是？”
　　马小帅见状，赶紧挤过来打圆场，脸上堆着笑：“二位掌柜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大伙儿都等着看圣旨呢，不如就凑到一张桌子上看，多热闹！”
　　单掌柜攥着圣旨的手终于松了松，像是卸下半截担子，忙顺着话头附和：“对对对！就放这儿看！范书言，赶紧去后厨准备伙食，鸡鸭鱼肉都往上端，今儿看完圣旨，大伙儿都别走，我请客，咱们好好喝一杯！”
　　众人一听有酒喝，顿时欢呼起来，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姜掌柜坐在原地没动，搓了搓手上戴着的玉扳指，那玉扳指油光水滑，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笑道：“单掌柜保家卫国不容易，我打心底里佩服！家里正好存了几只野鸡，是前几天猎户上山打的，肉质鲜嫩得很，今儿这么热闹，不如拿出来给大伙沾沾光，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众人一听有野鸡吃，脸上都乐开了花，纷纷向着姜掌柜说话：“我看姜掌柜那张桌子就挺好！”“就是就是，亮堂！”
　　“野鸡算个啥？”吕掌柜不甘示弱，一拍胸脯道，“单掌柜沉冤得雪是大喜事，咱老街坊哪能没表示？前两天跑货去平阳府，别人送了我几斤十年陈酿的女儿红，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等会大伙儿都尝尝！”
　　众人一听是十年女儿红，眼睛都亮了，又纷纷转向吕掌柜，连连称赞，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吕掌柜那边挪。
　　姜掌柜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打断道：“慢着，我才想起来，年前有人送了点鱼翅，等会拿来大伙儿一起补补如何？”
　　鱼翅可是稀罕物！众人一听，顿时忘了什么野鸡和女儿红，纷纷向着姜掌柜竖起大拇指。吕掌柜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噌”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姜掌柜也梗着脖子起身，两人怒目圆睁，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都给我住嘴！”捕头王有才握着官刀大摇大摆走进来，清了清嗓子喝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比圣旨还金贵？”
　　单掌柜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连忙上前：“王捕头你可算来了！”
　　王有才摆摆手，高声道：“奉赵县令之命，嘉奖单战‘忠勇不屈’，匾额一块，抬进来！”
　　门外两个衙役抬着挂红花的匾额进来，黑底金字，遒劲有力。众人定睛一看，纷纷称赞：“好字！好字！”
　　单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道：“太感谢赵知县了！”
　　张彪踮着脚尖看着匾额，看得发懵，推了推身边的范书言：“上面写的啥？我不认字。”
　　范书言面无表情：“忠勇不屈！”
　　张彪小声嘀咕：“啥不屈啊？这都多屈了……”
　　王捕头耳朵尖，怒道：“大胆！”
　　马小帅和苏小洛赶紧捂住他的嘴，连连赔罪。
　　酒席很快摆开，单掌柜挨桌敬酒，眼尾总忍不住往门外瞟——姜掌柜的马车停在那儿，亮得晃眼，路过的街坊都要驻足瞅两眼。
　　姜掌柜被一群人围着，唾沫横飞地讲买车的排场：“我买车那天，车行老板亲自送出门，还送了块纯羊毛脚垫！”
　　王捕头喝得醉醺醺的，提着刀在姜掌柜的搀扶下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单掌柜：“圣旨和匾额别忘了挂起来，这是天大的荣耀！”
　　单掌柜连连附和：“忘了姓什么也不能忘了这事儿，马小帅你赶紧送送王捕头！”
　　马小帅刚应声，一旁的姜掌柜却打断道：“不用你们费心了，赶紧赶车把王捕头送回衙门！”
　　王捕头夸赞道：“瞅瞅，瞅瞅，姜掌柜这车多漂亮，我不坐是不行了！”
　　刚送走姜掌柜和王捕头，吕掌柜站起身来，略有不悦地告辞，拉着单掌柜的手说道：“单掌柜，你看今天把姜掌柜嘚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平反昭雪了呢，车谁没有啊？关键得看拉的是谁，你说是吧！”
　　单掌柜连连点头：“姜掌柜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多心了！”
　　吕掌柜满面红光地说道：“哎呀，谁多心谁难受，我走了。”
　　单掌柜望着吕掌柜远去的背影，心里上下翻腾不是滋味：吕掌柜说的对，姜掌柜今天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要不是有圣旨压着，今天的主角恐怕就是他了！
　　人群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掌柜几人，杯盘狼藉。张彪搭着毛巾凑到柜台前：“掌柜的人缘真好，镇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收了不少礼吧？”
　　马小帅讥讽道：“跟你有啥关系？”
　　苏小洛接话：“这都是张彪的功劳，要不是他一早通知……”
　　范书言坐在桌旁不咸不淡：“忙活一天，功劳全是人家的。”
　　单掌柜打圆场：“都辛苦了，啥功不功劳的。”
　　张彪接话：“姜掌柜也太能显了，买个车跑这显摆，他的马吃了我一袋草料！”
　　马小帅无奈道：“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有能耐你也买！”
　　张彪不悦：“我哪买得起？养自己都费劲！”
　　苏小洛伸了伸懒腰，揉着发酸的肩膀：“今天怎么没看见乔掌柜？”
　　范书言疑惑：“没来吗？”
　　张彪点头：“好像没来！”
　　苏小洛皱眉：“不应该啊，谁不来她也该来啊！”
　　单掌柜心里“咯噔”一下，随口道：“可能白天人多她怕热闹，晚上说不定来。”他低头抿了口茶，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门外马车停留的方向。
　　门外传来一阵女声，带着几分笑意：“呦，谁该来谁不该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