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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埋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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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内部,只有一个房间。
简陋的木质墙壁,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甜气味。
他把我推倒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
他的动作不再像往常一样笨拙,他行云流水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段粗糙的麻绳。
他把我绑在椅子上,我的手腕和脚踝被他勒得生疼。
“忍耐一段时间,克洛伊,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颤抖。
“拜伦!放开我!你疯了!我要报警!放开我!”我绝望地尖叫着,试图挣扎。
她并没有理会我,而是从地上拿起了一块闻起来像燃油的破布。
他把它用力地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的声音被堵住了,我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我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我紧闭双眼,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
但拜伦没有伤害我。
他开始仪式。
他点燃了房间中央的几根又粗又长的白色蜡烛。蜡烛的火光,将他那张扭曲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用这些蜡烛,在我周围的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圈。
然后,他抬起了他的手臂,用那把匕首,猛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浓稠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强忍着疼痛,他用自己的鲜血,沿着蜡烛围成的圆圈,在木地板上,也画了一个血淋淋的圆圈。
他看起来像是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
“我的爱人……”他用一种充满痛苦的声音低吟着,他的双眼看向木屋顶部的黑暗,“我带来了祭品……我用我的血为引……请降临……”
我的恐惧彻底达到了巅峰,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试图挣脱麻绳。
就在这鲜血淋漓的仪式中,我看到了拜伦的脸。
那张脸……扭曲了。
他的五官因某种非人的力量,正在进行可怕的变形。他的皮肤开始收缩,他的眼睛开始外凸,他现在就像一只变异的癞蛤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挤进了一个正在收紧的空间。
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
我的理智开始崩溃,我开始出现幻觉。
眼前的小木屋、蜡烛、血圈全部消失了。
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纯白的空间中,四周没有参照物,只有令人作呕的白色。
然后,幻觉开始加速。
恐怖的人脸,带着狰狞的嘲笑,从四面八方向我飞下。它们扭曲又模糊,但充满了恶意。
我尖叫,我的身体在纯白的空间中蜷缩。
然后我看到了大手。
巨大的手从虚无中伸出,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它们带来的疼痛是如此真实,我仿佛能听到骨骼的碎裂声。
我一边躲,一边哭。
在无边的痛苦中,我看到了那只巨大的手,伸向了我的脖子。
它收紧了。
它掐住了我。
我的呼吸被彻底阻断了。我的眼睛开始翻白,我的头骨在剧痛,我的意识正在被拉入无尽的黑暗……
就在这只手快要把我掐死的时候——
“啪——!”
我耳边响起了一声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纯白的空间,突然四分五裂。
幻觉瞬间消失。
我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吸食着木屋里那股潮湿的空气。
我回来了。
四周还是那个小木屋。蜡烛还在燃烧,血圈还在地上。
但眼前的一切......变了。
拜伦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蜷缩着,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割开的手腕流出,流到了那个用血画出的圆圈里。他那张脸不再扭曲,但苍白如纸,了无生气。
而站在我眼前的……
是维罗妮卡。
她站在拜伦和我的血圈之间,她漂亮的礼裙溅满了猩红的血液。
布条从我的嘴里扯出。
我贪婪地喘息着,一边干呕着,我感觉我的意识被碾碎成无数碎片,正在努力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克洛伊。
“还坐着干什么?”
维罗妮卡的声音,击碎了我那脆弱的恢复过程。
她的目光停留在拜伦那具不断渗血的身体上。
“……快来帮忙。”
我从极度的震惊中苏醒,我的脑子挤不出任何有逻辑的词汇。
“帮……帮什么?”我只能挤出几个像小动物的呜咽声。
维罗妮卡终于抬起头,她只是翻了个白眼。
一个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白眼。
“当然是处理这具尸体了,白痴。”
处理尸体。
这是我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能看到听到的词汇,如果不是此刻这句话真的在现实世界出现了,我一定觉得我还在一场高烧未退的噩梦里。
我颤抖着,发出了一串无意义的声响:“怎....怎.....怎么.....”
维罗妮卡没有继续和我浪费时间,她干净利落地割断了绑在我手腕和脚踝上的麻绳。
“现在,”她把匕首收好,然后弯下腰,抓住拜伦衣领的一角,把他拖向了木屋唯一的门,“我们能做的,只有把他埋了。”
拜伦的身体在粗糙的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
我只能依靠生理本能,像个机器人一样,跟着她。
“O……ok……”
小木屋外面,月光清冷。
拜伦的身体被拖在木屋旁的松软的黑土地上。
我看着维罗妮卡从她的车后备箱里,拿出两把铁锹。
她把其中一把,丢给了我。
“你还站着干什么?”她皱着眉头问道,自己已经用脚踩住了铁锹的边沿,开始用力向土地里挖去。
我回过神来,开始机械地挥动铁锹,凿向地面。
挖到一半。
我的铁锹撞到了一块石头,“当”的一声,我的大脑深处,仿佛也跟着响了一声。
我的神智,在这一刻,突然彻底清醒了。
我猛地扔掉了手中的铁锹,大叫一声,我想我当时的语气一定充斥着绝望:“我们在干什么?!”
维罗妮卡停下了动作,表情看起来无语极了
她走到我身边。
“这里有一具尸体,克洛伊。”她用一种对着低龄儿童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耐心和语气说,“我们需要把他埋进土里,不让别人发现。这是很难理解的问题吗?”
“但是!”我哭着,眼泪糊满了我的脸,“我们不能这么做!这里死人了!我们应该报警!”
维罗妮卡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智障。
“报警?”她那双绿色的瞳孔,在清冷的月光下审视着我,“然后呢?你想在牢里度过你的后半生吗?”
“什么?” 我被她这句话彻底击溃了。
“什么叫我在牢里度过?”我结结巴巴地反驳,“明明是他绑架了我!”
“停。”
维罗妮卡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语无伦次的辩解。
她再次靠近我。
这一次,我们离得极近。近到我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露珠,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危险的体香。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帮我理了理刚才因为挣扎而凌乱的头发。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种带有催眠性质的幻觉,在我头顶盘旋降落。
“克洛伊,动动你那读书读傻了的脑子。”
“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什么?”
她凑近我,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他们只会看到一个变态的谋杀现场。”
“他们会认为,是你杀了他,是你布置了这个现场。”
“毕竟,”她后退一步,“你才是那个那个最有可能杀了他的人不是吗?”
“不……”我也往后退了一步,“我根本没有杀他......是你……”
“我?”维罗妮卡笑了,她摊开双手,展示她那件沾血的裙子,“我只是一个听到朋友呼救,赶过来帮忙的可怜人,我甚至都没碰过他。而你……”
她抓起我的手。
“你的指纹,你的DNA,遍布他是全身。你和他扭打过,你反抗过。”
“克洛伊,”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这就是事实。”
“在警察眼里,就是你把你的男朋友骗到森林里,残忍地杀害了他。”
“如果你现在报警,”她松开我的手,冷冷地说,“你就会以一级谋杀罪被起诉。你会坐电椅,或者在精神病院里烂掉。”
我彻底崩溃了。
我看着地上的拜伦。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受害者,他变成了我的“罪证”。
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世界把我抛弃了,法律保护不了我,真相保护不了我。
只有……
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维罗妮卡的声音猛地放大,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扇了回来:
“所以,到底还要不要埋尸了?!”
我颤抖着看着那把被我扔在地上的铁锹,慢慢地弯下了腰捡起了它。
然后我转过身,把铁锹狠狠地插进了那片埋葬了我所有清白和未来的黑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