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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往 ...

  •   隔天,艾斯顿大学被一阵压抑黏稠的气氛弥漫了。

      那种感觉和布雷登·金的失踪不同。

      失踪是悬疑和恐惧。

      而这个,是绝望。

      一个女孩,大二的学生,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中,从歌德图书馆的钟楼上一跃而下。

      尸体很快就被处理了,在大多数学生去上第一节课之前,校园警察就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清理了现场,用水管冲刷了那片花岗岩广场。

      但你无法冲刷掉那种气氛。

      我是在宿舍里,从普莉娅那里听说的。

      那天早上我没有课,我难得地睡到了九点。

      “你醒了。”普莉娅的声音很低,她正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但屏幕是黑的。

      “怎么了?”我揉着眼睛,“你们怎么都没去上课?普莉娅,你不是有课吗?”

      “出事了,克洛伊。”普莉娅说,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八卦的兴奋,“今天早上一个女孩从图书馆钟楼上跳下来了。”

      “……什么?”

      “一个大二的,历史系的,”普莉娅压低了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叫萨拉还是什么的。她就‘啪’的一声。从顶楼跳了下来。我化学系的一个朋友,他住的宿舍正对着那边,他正好看到了,他说……”

      “别说了,普莉娅。”由纪的声音在发抖,“我……我不想听。”

      “不,你得听。”普莉娅固执地说,“你得知道,因为他们又在说那个诅咒了。”

      “诅咒?”我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普莉娅惊讶地看着我,“艾斯顿诅咒啊。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艾斯顿大学,是建在一片不干净的土地上的。他们说,每隔一代人,这里就会有一次大清理。”

      “……大清理?”

      “对。先是一个男孩,”她竖起一根手指,“代表力量。然后,是一个女孩,”她又竖起一根手指,“代表智慧。当这两个祭品都献上了,它就会苏醒……”

      “普莉娅,这太荒谬了。”我打断了她,我的后背在发凉,但我拒绝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这只是巧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理性,“布雷登·金是被谋杀的,这个女孩她……”

      “她是自杀的!”普莉娅激动地说,“这就是诅咒的可怕之处!它不会亲手杀了那个女孩。它会逼她自杀。你想想,一个历史系的女孩,为什么要从图书馆跳下来?因为历史!因为这个学校的历史在召唤她!”

      “普莉娅,”我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再看那些校园都市传说的博客了?这根本不合逻辑。这所学校的压力是全美国最大的。你知道我们每年的自杀率吗?”

      “……也许吧。”普莉娅看我如此坚定,也泄了气,“但先是一个男孩,又是一个女孩……这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是啊。”由纪小声说,“很不舒服。”

      整个上午,我都待在宿舍里。我试图看书,但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普莉娅的诅咒理论,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先是一个男孩,又是一个女孩。

      我拼命地,想把这个模式,和我脑海中那个最黑暗的部分彻底分开。

      布雷登·金。

      萨拉。

      它们没有联系,对吧?

      维罗妮卡。

      她一直没有联系我。

      自从那天晚上,我在“L'Orangerie”餐厅,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走开之后,她就消失了。

      她没有再给我发任何消息。她没有再开着她的跑车来堵我。

      而我,也坚决、坚决地,先不联系她。

      她现在,一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气得发抖,或者用她那个说“非洲是一个国家”的肌肉蠢货男朋友,来疗愈她那受伤的自尊心。

      活该。我对自己说。

      我感觉自己终于摆脱了她那该死的压迫。

      我正处在我的新生之中。

      “嗡嗡……”

      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抓过手机,心里咯噔一下,我以为会是她。

      但不是。

      屏幕上,是另外一个名字。

      拜伦:嘿,你还好吗?

      拜伦:今天校园里的气氛很糟糕,我听说图书馆的事了。

      拜伦:我不知道你……你需不需要……找个人聊聊?

      拜伦:我不想打扰你,但如果你……想出来走走的话。

      拜伦:我在创始人树林,这里很安静。

      创始人树林是艾斯顿校园里,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它在主校区的最后面,紧挨着物理系的大楼。那是一片被刻意保留下来的古老的橡树林。传说艾斯顿大学的创始人们,就是在这里,签下了建校的宪章。

      我答应了他。

      我需要呼吸一点正常的空气。我需要一个正常的人。

      我来到小树林时,拜伦已经在那里了。

      他正坐在一张长椅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又厚又旧的的书。

      今天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拜伦看到我,立刻合上了书,站了起来。

      “克洛伊,”他对我露出了熟悉的的微笑,“你来了。”

      “嘿。”我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的长椅上。

      秋日的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橡树枝丫,空气中是泥土和叶子的清香。

      “你在看什么?”我指了指他腿上的书。

      “哦,这个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沃尔登湖》。梭罗的,我每年秋天都会重读一遍。它让我觉得平静。”

      我们开始闲聊,然后不可避免地,聊到了今天早上的那场悲剧。

      “我不敢相信。”我低声说,“她才大二。我室友说,她是因为诅咒……”

      “诅咒?”拜伦皱起了眉头。

      “一种校园传说。”

      “唉,”拜伦叹了口气,慢慢地说,“真正的诅咒或许是压力和孤独。”

      “这个学校,它每天都在告诉我们,如果你不赢,你就是失败者。”

      “但是,”拜伦继续说,“它从来不教我们输了之后,该怎么办。”

      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想起了维罗妮卡。

      我想起了她在听到本的死讯时,那句轻佻的“被熊叼走了”。

      我想起了她,在听到布雷登·金的死讯时,那句冰冷的“他活该”。

      而拜伦……

      拜伦比她好。

      他是温暖的。

      他是光明的。

      他是正常的。

      “克洛伊,”拜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他看起来很紧张。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嗯。”他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天鹅绒的盒子。

      “拜伦,”我赶紧说,“你不需要……”

      “不,你听我说。”他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很古朴的银质项链。链子很细,吊坠是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椭圆形小匣子。

      “这是……”

      “这是……我妈妈的。”他小声说,脸颊红了。

      “哦,天哪,拜伦,”我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我不能要这个,这太贵重了!”

      “不,不,不!”他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什么传家宝!我是说,这曾经是我妈妈的,她是个浪漫的人。她很喜欢收集这种旧东西。”

      “她说,”他拿起那条项链,银光在他温暖的手掌里闪烁,“她告诉我,如果我将来,遇到了一个我心仪的女生,我就可以把这个送给她。”

      “拜伦,我……”

      “请你收下吧。”他用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我,“这真的没有多少钱,它只是银的,它只是一种心意。”

      “而你,”他看着我的眼睛,“你是我唯一想送的人。”

      你是我唯一想送的人。

      我被他这番话打动了。

      我那颗在维罗妮卡的风暴里,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被他这句话治愈了。

      我点了点头。

      “我能帮你戴上吗?”他问。

      我又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撩起了我那乱糟糟的金发,露出了我的后颈。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搭扣扣上。

      “……好了。”

      那枚项链落在了我的锁骨之间。

      它很凉,但却意外的很沉。

      我转过身,他没有后退,我们离得很近。

      “克洛伊……”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那种我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光芒。

      “请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我被告白了。

      克洛伊在大学找到了意中人。

      我脑海里,那个刚来大学时许下的愿望,在这一刻……

      实现了!

      我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比我还兴奋。

      “为了庆祝,我想邀请你去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

      “嗯!”他用力地点头,“我在校外,租了一个很小的单人间。就在主街那个旧书店的楼上,那里很安静,我我想为你做顿饭。”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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