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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状告 ...

  •   内阁首辅是太子党,这种事情但凡让当今知道一点苗头便是结党营私的重罪。

      当今尚且春秋鼎盛,最不能容忍皇子们觊觎龙椅,即便对太子很是满意,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是以裴瑜和太子的联系都十分隐蔽,太子的这番脾气发作起来要传递到裴瑜这边也相当憋屈。

      裴瑜待马车停下时将将才醒,三月的确寒凉,他脸上的红印看起来都像冻出的血色。

      他整了整衣冠,下马车时又是那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权臣。

      门前这时立着一位小厮,几步上前低声道:“太子殿下来了,在书房等着。”

      裴瑜闻言,神色冷峻了些。

      门前没有张扬的镶金马车在,这次太子出宫极其低调,想必议论之事自然也是不能被当今知道的。
      ……
      太子在书房中渡步,看到书案上还放着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个睡着的人,及腰的墨发落了满床,床褥凌乱,恰如重瓣的花儿,是一副春睡海棠的美景。

      不带一点色气,反倒惹人生怜。

      太子是不懂这些柔情似水,却明白这些东西恰能满意一些人的贪念。

      他早年还未成为太子时,便有意拉拢彼时还不是首辅的裴瑜。

      裴瑜是天生刀尖舔血的野心勃勃的狼,但他没有欲求,他不是为了享受权势带来的快感而活,也不为享受荣华富贵,甚至十几年来后院没有添过一个美人。

      他就像是,想要往上爬,如此单纯。

      没有所求,就无法拉拢住,太子深谙此理,甚至计划过直接将这个不稳定的棋子处理掉。

      直到洛河瘟疫那一趟回来,裴瑜才成为了太子党,投入他的麾下。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裴瑜推开门踏步进入书房。

      门在背后关上,太子将一册书扔在他脚边。

      裴瑜告罪:“殿下息怒。”

      “首辅大人好大的胆子,户部侍郎嫡女的案子你都敢扣下来!”太子面色阴沉。

      “殿下能今日便知道此事,可见是没有完全扣下来的。”裴瑜目光落在脚边,《白虎通义》四个字被他不动声色扫了一遍,心里几番计较暂且按下。

      “那看来倒是孤的不是了,就应该放任你欺上瞒下不成?!”

      “不敢,臣只是处理掉一些可能会干扰圣上视听的旁支罢了,处理完自然会将其呈上去。”裴瑜道:“殿下的打算不过是借此事状告大皇子,证据已经确凿,晚几时又何妨?”

      言下之意太子打算干什么他不反对,但要把寺庙里的人从里面摘出来。

      太子怒道:“此事本是天衣无缝,你插手其中便成了他们的一个把柄,为了一点细枝末节这般行事坏孤大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裴瑜冷了脸,连一点谦卑的样子都懒得装,“殿下,您应当还记得臣为何效忠。”

      太子自然记得,那场瘟疫洛河中怪诞的被逢为神的少年一事,是他当初以一己之力压下来的。

      后面裴瑜将其带入京城,也是他默许的。

      只是彼时他以为终于找到了裴瑜的贪图,而这两人都在他的棋盘中老实做棋子。

      可却不是。

      太子道:“通义有言:君为臣纲。你作为臣子,将一个内人的位置摆在孤前面,这是孤要的效忠吗?”

      “殿下慎言,陛下现今身体强健,还未到储君继位的时候。”

      太子气得要吐血,他按在旁边的书案上,上面的画像微微被风吹动。

      少顷,他忍下脾气道:“那便处理快些,别给了孤那皇兄反应的机会。”

      翌日,户部侍郎家中的祖母身穿诰命为孙女谢沅鸣冤,当朝便状告了大皇子。

      满朝官员登时一震。

      大皇子是个被母家架起来的绣花枕头,母家权势大,祖上有从龙之功,加之当今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在太子之位交给二皇子前,谁都以为大皇子便是未来储君。

      二皇子入住东宫后,依旧时常被大皇子各种找事打压。

      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想当然认为这是父皇交给自己的考验,只待他用这一个磨刀石磨砺完自身,太子东宫之位便是囊中之物。

      这样飞扬跋扈几年,父皇和太子始终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将他纵容地无法无天。

      这一会傻了眼,因为抬头一看,父皇竟然没有直接将人打出去。

      大皇子怒从心头起,若不是几个人拉着,便要当朝将那疯婆子扔出去,“你敢状告皇嗣!”

      “我谢家女儿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老妇人眼里含泪,几欲昏厥过去,户部侍郎从旁扶住他,也是极悲痛的样子。

      老妇人泣道:“陛下啊,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臣妾看着她长大的,整整十几年,怎一朝被人逼上了绝路……”

      她说罢,再不能言,倒头便晕了过去。

      满朝文武官员又是一震,忙上前扶住人。

      大太监一看这还得了,尖细的声音叫唤道:“快宣太医!”

      大皇子面目狰狞,再被人拦下,“一派胡言!”

      “混账!”龙椅上皇帝抬手将折子对着大皇子劈头盖脸砸下去,他怒道:“来人,将大皇子关在府中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见他!”

      “父皇,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大皇子转头变了脸,用平日里最惯用的态度乞怜道,“那妇人完全是污蔑,儿臣……儿臣当时……”

      朝上有人一看这蠢货要成全他人的目的,顿时便站出来道:“陛下圣明!”

      大皇子又一呆,不能理解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不袒护他了。

      皇帝抬手按了按脑袋,道:“姜尚书,此事由你来查,务必要仔仔细细,不留一点弄虚作假的余地。”

      刑部尚书抬手应道:“是。”

      “谢侍郎,你且将家母暂时安置在宫中,待太医过来给老夫人诊治。”

      户部侍郎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忍泪道:“谢陛下,陛下圣明!”

      闹了这么一通,皇帝不耐一摆手,退了朝。

      裴瑜下朝时,几位大皇子党的官员上前与他攀谈,问道:“首辅大人,您看这事,陛下是真的动怒了吗?”

      “诸位大人还是莫要揣测君心。”裴瑜负手而立,他穿着赤色朝服,身材高大但不过分健壮,长翘的睫毛一动,道:“不过大皇子行事确实太过荒唐,这种事情竟也能做出来。”

      话毕,他道:“随口一言,各位不必挂心,且都回去吧。”

      内阁首辅从来都是当今的爪牙,他的话自然也代表了一些当今的意思。

      大皇子过去无论如何闯祸,陛下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娇惯态度,他们也因此以为大皇子能与太子一争皇位——即便他是个蠢货。

      蠢货有蠢货的好处,太过精明的皇帝对他们倒无益,能尸位素餐,谁愿意费心做事呢?不是谁都有为民造福的志向。

      只是就算效忠于一个精明的皇帝,也比被日后被当做其他党派料理了好,到时可能便是抄家的下场了。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对自个选择的阵营动摇了起来。
      ……
      这边季明华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又坐在了贡台上,这个小寺庙来的人不多,且拜一个真人而非佛像多少有点荒谬,他有时一整日都是拿着个话本啃贡果过去的。

      到用膳的时候再下来。

      这也不是谁逼他,他住在这种神神鬼鬼的地方会更舒服,大约是神经上喜食香灰,闻着便觉得提神醒脑。

      而坐贡台说来缘由很长,大致可以理解为:他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隐约记得自己这一世有个任务便是实现别人的愿望,攒够了功德,这一世才算圆满。

      找他祈愿的人不多,愿望也不贪心,基本都是裴瑜出手处理。

      这样下来,连寺庙里的和尚都不知道他真有实现旁人愿望的能力。

      季明华想到那个人,将贡果扔了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心里气道,死断袖,还跟他讨赏,就算他实现愿望的过程包含了他这一环,难道还不能有旁的办法吗?

      窗户上轻微的“咚咚”声打断了他的想法,旁边那个长得像土匪的和尚上前开了窗户一看,却是有几只蜜蜂飞了进来。

      这些有一点杀伤力的昆虫绕着他转了几圈,“土匪”心道一声不好,道:“公子,别动。”

      他挥手要赶走,季明华不耐,“当心惹到它们了,给你叮几个肿包。”

      “土匪”一呆,感觉自己的词被抢了。

      几只蜜蜂好似确认了他的身份,便用头撞着他的手。

      “土匪”道:“公子若是被伤到了,属下也会受罚的。”

      “你的小命还胁迫不了我。”季明华盘腿坐着,室内燃着火盆,他的指尖还是有些冰凉,摸着落在他掌心的几只蜜蜂柔软的绒毛。

      “土匪”一想似乎也是,于是从荷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铜板来放在贡台上,双手合十祈愿道:“希望公子无事,属下不必领罚。”

      “……”很好,这个棒槌已经学会怎么膈应他了。

      季明华从四方的可以摆下十个他的台上摸索了一个暗格,取出里面的一把长剑抛给这“土匪”,“等会把自己保护好就行。”

      这把剑特殊,吹毛断发,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不待这个只会跟着命令一板一眼行事的家伙转过脑筋,一个人影便提剑闯了进来,几乎是同时,几道鬼魅般的身影破窗而入,直取“土匪”首级。

      能被裴瑜从数千人中挑出来守在季明华身边的,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土匪”神色一厉,脸上几道骇人的疤痕鼓起,电光火石间架住几道袭来的刀剑,下盘稳住身体,一个翻转间锋利的剑切开刀刃劈上了歹徒首级。

      歹徒的惨叫声随着断裂的喉管一起湮没在半路上。

      “公子快走!”

      “别这么死脑筋,刘平。”季明华撑着下巴,对眼前的血腥场景习以为常一样,早就明白了今日这一番来人的目的,悠然道:“屋外人更多,就等我跑出去呢。”

      刘平不死脑筋也不会被派来克他,四肢发达就没有给头上的脑子供给养分,闻言只是愈战愈勇,道:“那公子千万别出去!”

      季明华也不知说他如何是好,于是偏开头“看”向远处的一片树林,寺庙的建造地点自然在一座山上,山中没有猛兽却有些昆虫蛇鼠。

      某一刻,他的眼睛变成了野兽一样的竖瞳,整个脱离了“人”的躯壳,目光飘忽跨越千古岁月。

      无足的遍身鲜艳鳞片的生物爬行着靠近这处寺庙,接着越来越多,蚂蚁,蜜蜂,长虫。

      直到第一个敌人惨叫一声,季明华收回了视线,低头看了看左手,一条几寸长的青蛇不知何时缠绕盘旋在上面,讨好地对他吐着信子。

      “鬼……鬼啊!”
      被三米蟒蛇缠绕住的死士偏开头尖叫,这满地爬行的毒蛇在旁嘶嘶叫唤,他心知任务必定是失败了,便要咬破牙中的毒囊自尽。

      季明华幽幽道:“别动。”

      死士竟然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话瞪大了眼睛,只见这人缓缓从贡台上下来,背着手穿过一地狼藉血迹,他微微俯身道:“叫你家主人来请我,绑人多没有礼貌。”

      刘平已经收了剑,擦着满身的血污,闻言一愣:“公子?”

      季明华:“好了,你莫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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