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华枝春月

5、一场对我的审判

　　虽然人没有之前的多，
　　但团建依然比想象的热闹，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
　　我却感到孤独。
　　我清楚我并不属于这里，
　　我也意识到，
　　我的到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小月，喝点橙汁。”
　　“谢谢。”我接过林灵手中的杯子。
　　社员们围坐在篝火旁，
　　很多能歌善舞朋友在前面展示自己的才艺，
　　曾经我也是那其中一员，
　　现在我只愿意做安静的欣赏者。
　　谢言舟坐在对面，
　　我搁着篝火尝试看清他，
　　篝火在夜色中跳跃，像一层晃动的金色薄纱，隔在我与他之间。
　　他的轮廓在热浪后微微扭曲，时而被窜起的火光吞没，时而又在明灭的火光中清晰。
　　一簇火苗腾起，照亮他清澈的瞳孔；下一刻，阴影垂落，只留下一个朦胧而温柔的侧影。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我的凝视，他忽然抬眼，目光穿越闪烁的热浪。
　　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噼啪的木柴碎裂声，和我不再规律的心跳。
　　万幸，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只是掠过了人群。
　　“新社员！有没有才艺，来一个！”江诚唱完歌后突然拿着话筒走向谢言舟。
　　“那我也给大家唱首歌吧。”谢言舟一脸笑意地接过话筒。
　　我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自信。
　　我更不知道他还会唱歌。
　　曾经我还自认为理解你，
　　看来都是我错了。
　　周围的谈笑声不知何时低了下去，
　　只剩下他的歌声，
　　我听不清歌词，
　　或者说，
　　歌词已不再重要。
　　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正慢慢与他的节拍重合。
　　不知不觉，脸上的也泛起微红的笑意。
　　趁着人群的欢呼，
　　我转身离开了这热闹之所。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明。
　　显然此刻的我属于前者，
　　我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野兽。
　　每每看到他的笑脸，
　　我会想跟着他一起笑，
　　但想到过往，
　　就会发现我没有资格。
　　不知不觉，
　　我走到了一片寂静之地。
　　这里连风的声音也没有。
　　抬头是满天星斗，
　　低头是河中倒影。
　　“今晚的星星真亮啊，林清月仍然是那颗最黯淡的。”我垂头叹了口气，对着河中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语。
　　我似乎听到了林灵的声音。
　　“小月，你永远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那是很真诚，很坚定的语气。
　　我四下环顾，
　　并没有她的身影。
　　只有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
　　我疲惫地走回团建的营地，
　　“社长，来玩真心话大冒险。”韩文慧（一个社员）热情的拉住我。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后，
　　韩文慧扔出了骰子，
　　5，
　　“1，2，3，4，5，江诚！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韩文慧主持着整场游戏。
　　“真服了，大冒险。”
　　“给你手机置顶发一条我喜欢你的信息。”韩文慧一本正经地念着抽到的签。
　　江诚拿出手机点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
　　我感受到我衣服口袋中的震动，
　　“好了好了，发了，下一个人。”
　　我默默地把手伸进口袋摸索着将手机长按关机了。
　　游戏又进行了一会儿，直到抽到了谢言舟。
　　“我选真心话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韩文慧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他几乎没有犹豫，“当然是阳光开朗的，谁会喜欢沉闷阴郁的人？”
　　刹那间，
　　如同被回旋镖射穿心脏，
　　我一瞬间僵在座位上，
　　做不出一丝表情与动作，
　　只能感受到心脏的剧痛。
　　接下来的几轮我已无心参与，
　　如同失去魂魄的躯壳，
　　默默地坐在位置上。

　　“我有点困，先回去睡觉了。”我强撑着板凳站起身，对大家挤出一个假笑后转身回了房间。

　　现在的我不是那个乐观的女孩了，

　　而是一个需要医院来诊治的抑郁症患者。

　　那我也不应该打扰他如此阳光的17岁。

　　“谢言舟，我当时对你说的重话，都是一时冲动，或许，你能原谅我吗？”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又自言自语起来，可是我相信你能听到。

　　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将星光和热闹彻底隔绝。房间漆黑一片，像一口深井。

　　我终于懂了。
　　这不是上天垂怜给我的机会。
　　这是一场审判。
　　一遍又一遍地让我亲身体验：有些遗憾不是“重来”就能弥补的，有些人坠落的结局也是无法更改的。

　　我意识到我始终带着未来的、沉重的视角看待过去的人和事，再无法真正回到那个“无知”的、轻盈的十七岁。

　　“谢言舟……”我在黑暗中，对着虚无轻轻说“对不起，还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