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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相就是-我是捡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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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筱盯着好友列表里“祁王”的ID出神,心里刚冒出一丝好奇,房门就被“砰”地一声踹开,任华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小子手里拿的什么?!”任华的目光像淬了火,死死盯着任筱掌心的手机,几步跨到书桌前,伸手就要抢,“家里什么时候让你买手机了?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的?!”
任筱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一藏,,眉头紧锁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前几天任依翻他书包时,曾瞥见手机的一角,当时她没多说,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是她告诉了爸妈!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语气也带上了压抑的不耐:“我自己攒的钱,没偷没抢。”
“你攒的?”任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拔高声音骂道,“你一个学生,能攒多少钱?不是偷家里的就是骗那个补课的女生的!我告诉你任筱,家里供你吃供你穿,你敢背地里搞这些歪门邪道,反了你了!”他说着就要去掰任筱的胳膊,手指粗糙的力道掐得人生疼。
任筱猛地挣开,站起身后退一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眼神里满是疏离的反抗:“我给陶岚补课,她妈妈给的报酬,光明正大挣的钱,买个手机怎么了?你们从来没给过我像样的零用钱,还不准我自己挣吗?”
“你还敢顶嘴?”任华被噎了一下,怒火更盛,抬手就要打过来,可转念一想正事,又硬生生忍住,指着任筱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跟你说个事,晚上饭点过后,有几所初中的老师要来家里,想让你复读一年。”
任筱的瞳孔骤然收缩,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不复读。”
“你说不复读就不复读?”任华喘着粗气,眼神里的急切更甚,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算计:“跟你说,明天上午9点就出中考分了,现在不把这事定下来,等分数一出来,你这成绩肯定会引来更多学校抢,到时候咱们反而没主动权,现在谈才能拿最高的价!”
任华拍了拍任筱的肩,脸上满是功利的算计:“人家说了,只要你去,给咱们家不少钱,还能给你妹妹找个好初中名额。你别傻,到时候看看哪所学校报价高,咱们就选哪所,钱到账了,我分你一半。”
他说“分你一半”时,眼神闪烁,语气敷衍,明眼人都能听出只是随口画饼。
“我不会去的。”任筱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去读高中,不是留在初中复读给你们换钱。”
“换钱怎么了?你是我们家养大的,这点贡献还不该做?”任华拍着桌子怒吼,声音大得震得窗户嗡嗡响,“你以为你考个好成绩就能飞了?没我们,你早就饿死街头了!今天这事儿,由不得你!”
“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家人,只把我当能换钱的工具!”任筱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忍不住爆发,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是任依的,我穿旧衣服,吃剩饭菜,零用钱被她抢,现在还要逼我复读给她换名额,凭什么?!”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几乎要掀翻屋顶。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任依抱着手机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一团,显然是被吵得没法安心打游戏。她没立刻说话,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任华的“复读换钱”“给你妹妹换名额”,任筱的“没把我当家人”“凭什么”,瞬间就摸清了来龙去脉,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狡黠。
“吵什么吵!能不能让人清静点!”房门被推开,任依抱着手机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一团,“我打游戏都被你们吵得输了!”
“哥,你发什么火啊,复读多好啊,还能给我换个好初中。”任依晃着身子走到任华身边,故意凑近任筱,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恶意的嘲讽,“你真以为自己是爸妈亲生的,能自己做主啊?”
任筱浑身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死死盯着任依,声音发颤:“你说什么?”
任华脸色骤变,急忙呵斥任依:“依依!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任依被骂了一句,也来了脾气,音量陡然提高,“他就是个捡来的!爸妈收养他就是为了让他给家里长脸,现在还能换钱,多划算啊!你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少爷了?”
“捡来的……”任筱喃喃自语,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他十几年的认知。
那些被忽视的细节、被偏爱的落差、父母冷漠的态度,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他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家,只是一个被收养来的“工具”。
巨大的震惊和悲痛淹没了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边任华的呵斥声、任依的嘲讽声都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人,攥着手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家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
冲出老旧的小区,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底的剧痛。
他漫无目的地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小区旁边的公园。
此时正是黄昏,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橘红色的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
公园里很热闹,家长带着孩子在草坪上放风筝,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笑声、嬉闹声此起彼伏,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可这温暖的景象落在任筱眼里,却格外刺眼,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靠着一棵老槐树缓缓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了多年的委屈、被欺骗的愤怒、无家可归的绝望,化作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浸湿了衣袖。
他想起小时候穿的旧衣服,想起被任依抢走的零用钱,想起父母永远偏向妹妹的眼神,想起黄老师递来的温水和叮嘱,想起游戏里和祁王互撞的短暂快乐……原来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虚假的“亲情”之上。
他像一个闯入者,在别人的家里扮演了十多年的“儿子”,最后才发现自己连停留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哭了多久,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夜幕悄然降临。
任筱擦干眼泪,脸上没有了多余的表情,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自己泛红的眼眶,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就算还没成年,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他想起之前听同学提过,小区附近有几家不用成年就能入住的民宿,立刻点开软件搜索,很快订下一间离得不远的房间。
从书包里翻出这些年补课攒下的积蓄,足够支撑他住上一段时间。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任筱最后看了一眼热闹的公园——那些欢笑与温暖,终究不属于他。转身朝着民宿的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背影清瘦却挺拔,像是终于挣脱了缠绕多年的枷锁,朝着未知却自由的远方前行。
民宿的房间不大,却十分干净整洁。
任筱拧开淋浴,冷水顺着发丝淌下,冲刷着脸上的泪痕和心底的灼痛,那些委屈、愤怒与迷茫,仿佛随着水流一同被冲进了下水道。
关掉花洒,他裹着浴巾躺到床上,指尖下意识点开了□□飞车——这是他多年来缓解情绪的习惯,哪怕此刻没什么兴致。
他独自开了几把极速之巅,赛道还是熟悉的玫瑰之恋,可往日里较真的冲榜心思却荡然无存,漂移失误频频,跑了两局便觉得索然无味。退出赛场,他在大厅里机械地点着小红点,领取赛季奖励、邮件福利,指尖划过屏幕时,忽然弹出一个组队邀请,发送者是祁王。
任筱犹豫了一下,点了“同意”,可进入房间后,又默默取消了准备。
聊天框里很快跳出祁王的消息:“怎么不准备?”
任筱指尖顿了顿,敲下三个字:“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祁王的消息秒回,带着一丝直白的关切。
任筱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落下。
他和祁王不过是游戏里的对手,加好友才没多久,打了几局排位,算不上熟悉,那些深埋心底的委屈,怎么好意思对一个陌生人说?
就在他纠结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带着淡淡的气泡音,低沉却不沉闷,没有丝毫油腻感,反倒像晚风拂过湖面,透着股干净的质感:“咋啦?跟我说说呗,说不定说完能舒服点。”
这声音猝不及防地撞进耳朵,任筱浑身一僵,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从小在压抑的家庭里长大,任华对他只有呵斥和算计,从未有过半点温和的关心,这种缺失的温暖,此刻竟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得到了。
那声音里的真诚不掺杂质,让他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心底那道紧闭的闸门,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沉默了几秒,打字敲下第一句话:“我不是爸妈亲生的,是他们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