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筛选系统【无限】》莳荫桑梓

5、厄运航班(5)

　　【滋滋……】

　　伴随广播异常的持续，机舱内越发压抑沉寂。

　　【滋滋……判定……】

　　【判定失败！】

　　【方鹏测试失败。】

　　此前淡漠得近乎没有语调变化的女声此刻显出几分情绪波动。

　　方鹏被啃咬得体无完肤的尸首连同趴在他身侧慵懒的老虎照例消失，同一时间，舱内乘客亦悉数出现。

　　宵将阑自觉起身给回归的乘客让座，顺便往前几步，略过方鹏自杀的那把水果刀，拾起地上还算干净的另一把并用纸巾擦拭。

　　时间规律应是每半小时内至多有一人死亡，这点毋庸置疑。

　　看来主持者在测试时多少也有些自己的情感偏向。

　　只可惜方鹏判断失误，自杀方式与现实死亡方式相似度过高，否则能试探出更多。

　　不过眼下还是有不少蛛丝马迹可循……

　　他思索得投入，一偏头才发现后面有个人在往自己身上倒。

　　“有事?”宵将阑抬手将对方扶稳。

　　那人僵硬地抬起头直视他，漆黑的双眼分明空洞无神，却让人觉得他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是方鹏。

　　“找到他……杀了他……”

　　“找到他……杀了他……”

　　“方鹏”用机械的语调魔障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六个字。

　　“……?”

　　宵将阑试探地松开手往回走。

　　很幸运，对方并没有追上来。

　　.

　　邓茵终于折腾完行李箱，像遛宠物一样拖在身后往前走。

　　她看向微微失神的宵将阑，调侃道：“啧啧啧，想不到你居然是会以德报怨的人啊。”

　　“在你眼里我竟这么高尚?”宵将阑跟上她的脚步，“如果我真想救他，为什么不去找他的行李箱?”

　　“……”

　　“合作?”

　　“嘶，我现在有点怕你背刺我怎么办？”

　　“没关系，我更怕。”

　　“……”

　　邓茵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不远处的许斌迎面走来，只得作罢。

　　“还差多少？”宵将阑问道。

　　“只剩下03，07和10这三个还没找到。”

　　“密码呢？”

　　许斌面不改色：“03及其以后。”

　　一旁的蒋霖霖诧异道：“啊？还要找密码哦？”

　　被揭穿的许斌顿感些许尴尬：“这，确实是我漏交代了。”

　　“小事。”宵将阑控制好音量，尽可能让附近其他人都听清，“密码就在对应成员的座位上。”

　　语毕，众人便无需过多提醒，自发地开始寻找密码。

　　.

　　“不是，这哪有密码啊。”抱着两个座椅搜寻好半天仍是一无所获的叶听秋抬头看见宵将阑只顾在一张小纸条上奋笔疾书忍不住抱怨，“你刚刚是不是谎报军情啊？”

　　宵将阑停笔，伸手在座椅上摸索两下：“这里。”

　　“啊?你是说我瞎了?”叶听秋紧盯着宵将阑手指的那块地方，愣是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里明显有块凸起。”

　　叶听秋将信将疑地探出手揉揉那处的椅套布料：“……你管这叫明显?”

　　“劳驾，把它剖出来。”宵将阑取出水果刀放在叶听秋手里。

　　叶听秋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破坏公务的事就交给我来做是吧?”

　　“对不起。”

　　叶听秋只是嘴上有意见，动起手来还是相当麻溜的。

　　“给。”他只胡乱瞥一眼纸条上三个数便大方地将其递给宵将阑，“上面行李架我看过了，没咱俩的箱子，我上别处找去。”

　　“谢谢。”

　　“嗐，咱俩客气啥。”

　　.

　　商务舱，蒋霖霖顺利从自己座椅底下抠出一张密码条，起身看见梁思涵正往她这边走。

　　“诶，梁思涵，你的座位不应该在经济舱吗？”

　　“子初说找密码的事就交给他，让我看看别人那有没有要帮忙的。”

　　“这样啊。反正我的密码现在也找到了，不然我们一起回去看行李箱吧。”

　　“行。”

　　二人返回经济舱，刚好遇上抱着行李箱调密码的韩子初。

　　“子初，你在干什么呢？”梁思涵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找完密码过来看看自己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韩子初面色如常。

　　蒋霖霖凑上前一看，确定对方手中的正是九号行李箱。

　　“看个行李也用不着三个人……好像叶哥他们的行李箱还没找到?”

　　“我去帮他们吧。”

　　.

　　半分钟后。

　　“十号在这里！”蒋霖霖雀跃道，“这下应该都找齐了吧？”

　　“没……还差03。”许斌愁眉不展。

　　“那就先别找了，大家先聚在一起整理一下信息。”刘雅情提议道，“都已经耽搁这么久了，别马上又从哪冒出个大家伙搞得我们束手无策。”

　　“也好。蒋霖霖，你去通知大家集合。”

　　“好的。”

　　不消片刻，已有七人整整齐齐聚在头等舱。

　　“还有谁没到?”许斌坐在座位上点人数。

　　“邓茵和宵将阑。”蒋霖霖答道，“还有那个一直晕着的女生，到现在都没醒。”

　　“不用管那个躺平的。关键是邓和宵在哪，他们是不……”

　　“看那边，人来了。”叶听秋喊道。

　　许斌侧头审视姗姗来迟的宵将阑：“邓茵呢？”

　　“嗯?她还没来?”宵将阑神态自若。

　　“是啊，她还是主持者的下一个目标，这时候怎么敢落单的?”许斌故作不解。

　　“或许这只是，强者的自信?”

　　许斌面对青年真诚平和的笑容，原本准备好质问的话语竟有些吐不出口。

　　“最好如此。”

　　然而他自以为的退让却将刘雅情彻底激怒：“不是，就连你那条狗命都是人家给捡回来的，你到底哪来的优越感?！”

　　她一向最是看不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人，尤其这种半桶水还瞎晃悠的。

　　“我没有……”许斌张口欲辩，但话刚到嘴边便被对方结结实实堵了回去。

　　“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挑大梁?这会议你能主持就主持，不能主持哪凉快哪呆着去。”

　　“刘雅情！你……”

　　“行李就在我旁边，大家对号入座自己分啊，分完就散会吧，有事咱自己抽空私聊。”

　　“刘雅情！你这是在破坏团队精神！原本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过初测，现在被你搞得军心动乱，出岔子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谁管你啊！普信男！”

　　“你们冷静点……”

　　.

　　在许斌无能狂怒，刘雅情疯狂输出的同时，邓茵正在经济舱的卫生间里琢磨宵将阑半分钟前塞给她的三张纸条。

　　(一、关于初测〈本场〉：

　　内容：规避现实死亡结局。〈已发生?〉

　　规避方式：

　　1.通过寻找舱内行李。〈为时已晚〉

　　2.通过成员互助。〈不存在必然规律〉)

　　(二、关于主持者〈本场〉：

　　姓名：宋绾绾

　　性别：女〈?〉

　　特殊能力：与液体相关，定位操纵〈?〉

　　职责：构建测试场景〈?〉对被测试者进行筛查。

　　相关规则限制：

　　1.淘汰被测试者数量有最低和最高指标。〈估测为2～4之间〉

　　2.每半小时内只能淘汰一名被测试者。

　　3.淘汰被测试者所采用方式须与其现实死亡方式相似。〈非完全相同〉

　　4.不可亲自动手淘汰被测试者，须借助试题。

　　5.可控制车内“乘客”对被测试者行为做出引导或干扰。)

　　(三、备注：请找时机确认茅青嶂基本生命体征是否异常。)

　　纸条上的字舒展有型，乍看十分规矩，但因着写快了的缘故不免显出些许潦草，于是细看便又觉出其内里的不羁洒脱。

　　这些陌生的文字随着邓茵的视线在她脑海中转换为她所熟知道语言。

　　获取文字中所有信息后，她立即撕毁纸条，并将其扔进蹲坑按下冲水键。

　　.

　　当邓茵前往头等舱与众人会和时，刘雅情和许斌已经在其他人的劝抚下停止争吵。

　　许斌在经历过被刘雅情摁着连环怼后就变得一言不发，此刻正一个人窝在座位上盯着张卡片发呆。

　　没有许斌的组织，现在的局面反倒真如刘雅情先前所期望的那样。大家领走各自对应的行李后，三三两两各自议论着。

　　头等舱第二排左侧座椅处，叶听秋使出浑身解数在向宵将阑安利刚从行李箱里开出的奇特服装。

　　“这套衣服真的很神奇啊。穿在身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正常走路都跟太空漫步似的可好玩了！确定不尝试一下吗？！”

　　“真不用。”宵将阑再次拒绝。

　　“到底为啥啊？！”叶听秋抓耳挠腮。

　　“你的尺寸我肯定穿不下。”

　　“我说过这衣服弹性可好了，啥尺码都能调出来。”

　　“设计太丑。”

　　“这样式不就是类似潜水服吗？还带镭射呢，哪里丑了?大不了你把自己的衣服套外面呗，多大点事。”

　　“……我洁癖。”

　　“你赢了……等等！你终于承认了！你个洁癖座处女果然就是嫌弃老子！”

　　“不要传播刻板印象。”

　　“靠！真是烦死你这个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调性了！”

　　另一边，韩子初和梁思涵正坐在地上对着唯一的氧气面罩发愁。

　　“子初，明明我们有两个人，怎么只给一份东西?”梁思涵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

　　韩子初指向宵将阑和叶听秋对梁思涵安抚道：“没关系，他们那边也是两个人一份东西。”

　　“可我还是怕。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让我们牺牲其中一个……”

　　“别多想！不会有事的，我们不有有事的……”

　　“我的行李呢？”邓茵翻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高声质问众人，“有人看见谁翻过我的行李箱吗？”

　　“没看见。”

　　“不是吧，竟然还有人敢偷邓姐东西?活腻歪了？”

　　在场者纷纷表示不曾见过有人打开过邓茵的行李箱。

　　“建议搜身。”宵将阑起身严肃地扫视众人，“事关他人生死，何况邓茵对在场部分人有恩，我希望各位可以尽力配合调查。”

　　“我同意！邓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支持！”“我也同意。”“没意见。”

　　“那好。女士由邓茵负责，男士由我负责。”宵将阑径直走到韩子初身前，“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是……这不公平……”韩子初脸上的慌张愤恨肉眼可见，“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搜我们的身！”

　　“凭你不打自招。”邓茵两步跨到他身后伸手狠狠扼住其脖颈，“把东西交出来，自觉点。”

　　韩子初把右手伸进兜里，而后慢吞吞往外抽，看手的动作似乎在刮擦着什么。

　　瞬间，宵将阑一手握住对方肩膀，一手抓紧对方右臂。

　　“咔。”

　　“啊！”

　　“收好。”宵将阑抽出韩子初右手，将他藏起的一张卡片递给邓茵。

　　邓茵接过随手收进兜里，看都没看。

　　“别给她！别让她拿到那张卡！”韩子初喊得情真意切，“那张卡可以与任意一人交换处境！如果让她拿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她的替死鬼！！”

　　“任何一个人是吗？”邓茵嘴角噙着嘲讽的笑，“那要不然就你吧。”

　　“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宵将阑佯作诚心发问，“是因为你经常聚众斗殴被拘留，还是因为你给不法分子当小弟?”

　　“闭嘴！那都是以前！不……！我不是……”

　　“子初……你竟然……”梁思涵红了眼眶。

　　“不！思涵！你听我解释！”

　　“切，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怎么好意思祸害人家姑娘?”刘雅情补刀道，“做过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还敢觍着脸求原谅?渣滓！”

　　“闭嘴！都给我闭嘴！这是我们小两口的私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都作奸犯科谋财害命了还私事?！信不信咱现在就替天行道……”

　　“隐蔽！”

　　宵将阑厉声提醒，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从批判韩子初上转移。

　　空中漫是古怪的黄土，满机舱的乘客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动！”邓茵一嗓子直接将大伙整懵。

　　“倒底是跑还是不跑啊？……！”潘宇飞正原地踌躇，冷不防被一道结实的藤条捆住。

　　“这啥玩意啊？！”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一道又一道藤蔓捆住一人又一人，并筑起一道隔绝墙将里面的人牢牢护住。

　　“妈呀！这次来的咋比老虎还难搞！咱不会团灭吧！”潘宇飞悲观道。

　　“这些藤蔓好像是邓茵的。”刘雅情吃力地将面前的藤条扯开一条缝向外观望。

　　“啥?你说邓姐是树精变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玩意叫异能……”叶听秋对潘宇飞的无知感到无语。

　　“不过她怎么这时候就有异能了?难不成是大佬重回新手村?”

　　“邓姐威武！”蒋霖霖没有丝毫恐惧甚至感到兴奋。

　　“这里只有七个人。”许斌不安道。

　　“这里光线这么暗，肯定是你点错了。”

　　“不可能！”

　　“你俩冷静啊……”

　　.

　　藤墙外。

　　邓茵正与一名身覆石甲的女子对峙。

　　“在基地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这点招数?”女子灰褐色的剑眉蹙起，“藤蔓本是变化万千的，嫁接到你这棵死板的木头上可真是暴殄天物。”

　　邓茵没有理会女子的嘲讽，只是静静地调整状态，准备应战。

　　熟悉的对手，熟悉的话语，一切仿佛昨日重现，甚至她的一招一式都还历历在目。

　　邓茵缓缓抬手，掌中藤蔓纠缠作长鞭；女子双手合十，空中黄土聚拢成人像。

　　喘息之间，鞭击，像散，尘土飞扬；石出，化刃，呼呼破空；鞭挡，藤断，召而又生。

　　墙壁，青藤绿蔓攀爬交织；地面，尘土石块堆积成坡。

　　二人距离越拉越近。

　　邓茵出拳攻上，女子抬臂格挡。

　　她们拳拳到肉，几度交换位置。

　　邓茵凭着记忆，招招预判，游刃有余，渐渐占了上风。

　　.

　　“邓姐太强了！”蒋霖霖扒着藤条观战，看得心潮澎湃，“有她在真的好安心。”

　　“我们跟她这么悬殊的实力差距难道不该感到绝望吗！”许斌崩溃。

　　“胡说！邓姐迎战还要先把我们护起来，怎么可能伤害我们。她要真对你动手也是你该。”

　　“她哪是护我们，分明是怕我们碍事。哎呦，捆得这么紧，勒死老娘了。”刘雅情叫苦不迭。

　　“不过，她自己一个人应该是完全可以战胜对方的……那她要规避的死亡风险到底是什么呢?”

　　没人回应她，只有叶听秋在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系统咋想的，居然把邓茵和我们投放到同一场地测试。咱们跟她明显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过没关系，过了初测系统肯定得给我们安排技能。”

　　“话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技能?”

　　“哎，不说是吧，那我说说我的……”

　　“你到底在跟谁讲话……”

　　“宵将阑啊。”

　　“他在哪？”

　　“在我旁边啊……诶?坏了！老宵没了！”

　　“……早说了这里只有七个人，你们还不信。”

　　.

　　商务舱。

　　宵将阑坐在座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邓茵和那名长发女子对战。

　　他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长发女子肩上。

　　那处的石甲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不远处的二人间距再次缩减，整体都在远离叶听秋等人藏身的那面藤墙。

　　他便也跟着换到更后排的座位。

　　她们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不管什么东西，过会也该现身了。

　　.

　　又经过几回合，藤条最终缠住长发女子的颈部。

　　“邓……茵。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这次任务么？”长发女子呼吸艰难。

　　“因为……三年前……你欠他一条命！”

　　“安娅，别这样……”

　　“所以……我现在……带他回来索了！”

　　邓茵闻言，垂着眸取出兜里的卡片。

　　卡片上的横条已被刮开大半。

　　她凝视上面的文字，不免有一丝迟疑。

　　(技能卡：设身处地。)

　　(在使用者方圆五米内随机一名用户与之交换处境五分钟。)

　　(注：本商品为一次性功能卡片，用过即作废。)

　　(刮开下方横条即为使用。)

　　五米……

　　藤墙与她的距离显然已超过这个数值，目前离她最近的只有身后仅间隔三排座位的宵将阑。

　　在她游移的毫秒间，一道黑影从安娅身后窜出，他手中匕首寒光乍现，直向她胸口刺去。

　　其速度之快令她甚至来不及将卡片上横条剩下的部分刮干净便眼前一黑。

　　“……?”

　　匕首并没有刺中邓茵，而是没入她身前人的血肉。

　　“嘶——”

　　“宵将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