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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议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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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嫁作我妇,往后便只能一心扑在我身上,休要出去丢人现眼。”下一刻灼灼感觉自己置身于一陌生地方,杯盏玉碟破碎散落一地,循着声音望去,男子一手用力掐住女娘的脸颊,一手提着酒壶,嘴里还蹦出粗鄙话语。
女娘身子好似没有骨架般,柔软瘫坐在地,不敢抬头只是垂眸,任凭男子羞辱,仿佛已经习惯了被这般对待。忽然男子凑近女娘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娘瞬间情绪崩溃,声嘶力竭捶打着身子。
男子好像得逞了一般,摇摇晃晃着站起身,边癫狂似的发笑,边往外走了,只留女娘在地上嘶吼宣泄。
窗外透进的光亮刺痛着双眼,叫灼灼看不清眼前主人公长什么模样。比起知道是谁,灼灼此刻更想知道为何她会在这里目睹如此残酷的画面。
顾不得太多,只想着赶紧逃离此地,却发现双腿好像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脚。想着自己莫不是永远被困在这,恐惧之意油然而生。灼灼觉着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从鄢州逃出来,却好似笼中鸟怎么也出不去。
耳边哀怨私语一直重复着,“你我一体,我落得今日下场,都是你的手笔!”一瞬间好像有人扼喉般叫灼灼喘不上气。
“女公子!快醒醒!”
是谁在唤她!
春花见灼灼额上满是细汗,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两手紧紧攥着被衾,想着女公子定梦魇了,原想叫醒女公子,可并不管用的样子,只好上手将女公子推醒。
灼灼借着春花的力气坐了起来,觉着浑身黏糊糊的,许是还未能从梦中清醒,灼灼背上还铺着一层薄汗。
春花将方才从架子上取下的袍子披到灼灼身上后,就拿着帕子替灼灼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实是担心:“女公子是做噩梦了嘛?”
上回燕脂铺回来后,春花同灼灼便亲近许多。
灼灼本不愿同沈家的一切亲近,知晓她与沈家之间就是一场交易。她图谋沈家带来的身份,能助她在这偌大的都城中安身立命。也清楚,沈家圈住她也只是想借她的皮囊谋利益。
可渐渐地,灼灼觉着有人关心也蛮好的。
春花紧张的模样在灼灼眼里真是可爱,叫人忍不住想捉弄一番,“无事,只是梦见我从天上掉下来,正好落在一猛兽背上。”话间灼灼还用手比划着胡诌出来的梦中场景。
春花知道灼灼又在逗她玩儿,只好嘟着嘴表达不满。
“春花,你方才唤我起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春花这才想起崔管妇交代的事,“崔管妇让人传话,让女公子更衣后去主宅一趟。”
春花还作势左右张望后,掩面小声说着今日从别的婢女那听到的事:“女公子,婢子听旁的阿姊说,今日戚大将军去了主宅,还命人扛着几大箱子呢!大家都说戚大将军是来同家主议亲的,只是不知珠珠小姐不在,这亲还能不能议成。”
灼灼急匆匆下床,让春花备好上回认亲仪式上穿的那套衣裙,而后便赤脚到浴池沐浴。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女公子这般吩咐,春花也只好照做。
池中氤氲缭绕,水面不时冒出的泡泡冲撞着灼灼身上的每寸肌肤。灼灼拾起池中一片花瓣,指尖轻触花瓣上的每一处纹理。才一会儿的功夫,灼灼的脸颊绯红,脑袋也晕晕沉沉。
主宅外,崔管妇来回踱步,神色匆忙,见灼灼乘着马车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女公子,家主主母已在厅堂等候许久。”崔管妇不愧掌管宅中大小礼仪,即使在这般急迫的情况下,该有的礼数也不落下。
早前猜测沈夫人要让灼灼代嫁,如果戚将军愿意,自然一切顺着沈夫人计划的来。可灼灼想着戚将军要同沈家联姻,极大可能不是认准沈珠珠作新妇,而是想借沈家巩固戚家地位。如此这般,戚家怕是认为沈家送一义女过去是敷衍之举,说不好会即刻翻脸。不过以上都是灼灼的猜测,无论如何,灼灼都不想让事情失控。
“崔管妇,戚家可有谁见过珠珠小姐?”
对灼灼突然抛出的问题,崔管妇倒是显得诧异,“回女公子,未曾见珠珠娘子同戚家亲近。”
“可否请崔管妇将平日与珠珠小姐玩的要好的伙伴告诉灼灼?”灼灼现下有一想法,只是会很冒险。在确定行动前,灼灼还是想了解的更多一些。
灼灼看着崔管妇平静的脸色却掩盖不住游移的眼神,觉着应当是得不到答案了,果然......
“回女公子,崔氏只是一贱婢,从不知主家之事。”
灼灼只好作罢,却不好让崔管妇误会些什么,正想着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听到不远处响起一洪亮的声音,“沈水衡,我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撮合令嫒和犬子。”
灼灼听着戚将军的话觉着奇怪,分明是议亲,为何听着颇有强娶的意味。偏头一看,竟有一面生的老妇端坐在西侧,应是戚将军带来的媒人。
“戚将军,吾还需再思虑一番,此事关乎小女终身,吾不好擅自敲定,还请戚将军谅解沈某为人父的一片用心。”
沈复礼不好得罪戚山,戚山乃圣上宠妾戚妃的兄长,抛去这一层关系,戚家作为世家,在都城中的根脉也是盘综错杂。可戚裕良实在扶不上墙,还是都城有名的纨绔,沈珠珠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也定会得罪戚家亲族。
当初收灼灼作义女,就是想着能让她代沈珠珠嫁到戚家,可没曾想戚山这老贼非不同意,强硬态度让沈复礼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未打招呼便备好聘礼,其中意图实在不难揣测。
沈复礼还在想着如何回话才能体面且不得罪戚山,却有一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尴尬的气氛。
灼灼快步上前,待戚山注意到她时,微躬身,露出芊芊玉指作揖礼,“大将军,小女无意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戚山看着眼前姣好面容,身形纤薄的女娘,想着沈家莫不是亏待自家女娘......
“沈家娘子?”戚山方才被沈复礼不明的态度弄的一肚子火,如今对着灼灼更是没好气。
灼灼一时间未想好以什么身份回答,若是向戚将军公开自己义女的身份,怕是乱了沈复礼和沈夫人的计划。若真如崔管妇讲的,戚将军并未见过沈珠珠,那扮作沈珠珠倒是能混过去,可若是议亲顺利,总有一日假面揭开,戚家定不会轻易放过沈家,想要弄死灼灼更是轻而易举。
戚山是个急性子,见灼灼久不回话,皱着眉头冷哼道:“怎的同你父亲一般!罢了罢了,今日老夫就是同你父亲商议你与我家长子的婚事,正好沈娘子在这,不妨说说你有何想法?”
灼灼行礼,目光真挚,款语温言:“小女听闻戚公子一表人才,颇有将军英勇风范,为人阔达,轻财好施,实是难得俊才。不过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自是听从长辈安排。”
戚山怎会不知自家男儿是何德行,眼前之人只是晓人情世故罢了,“不愧是沈水衡之女,倒是会说话。”
沈复礼生怕戚山再追问灼灼,急忙抢过话头:“戚大将军过奖,婚嫁一事不如改日再议。”
戚山哪能忍得了沈复礼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大声呵斥道:“沈水衡,上次我遣媒人来沈家议亲你便诸多推脱,戚某只当你或是嫌我戚家不够诚心,故今日亲自前来,若你再像上次那般,戚某只当沈水衡是看不上我戚家!”
此话一出叫沈复礼一身冷汗直出,抬袖擦了擦汗,嘴里直说着:“戚将军言重,沈某万不敢不敬,还请将军收回这话。”
戚山同媒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伙人声势浩荡,一同入厅堂的还有朱色筪筐,以及玄纁束帛。
沈复礼骇然,“戚将军,这是何意?”
戚山示意媒人将筪筐一一打开,里头一只鸿雁、一对净透无暇的玉璧和金银首饰一览无余。
这阵仗莫说是灼灼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沈复礼也惶然失措。
“沈水衡,戚家已尽礼数,待沈娘子进了戚家门,只管做少夫人就是,你还有何顾虑?今日戚某便在这沈家待着了,沈水衡何时给个准话,戚某便何时归家!”
戚山身为久经沙场的武将,自然不愿同沈复礼这般文人雅士就子女婚事来回拉扯,久久没有推进。戚山反而还想着加快这些礼节,最好明日便办定亲宴,将戚沈二家结亲联盟广而告之。
沈复礼讪讪地说:“戚将军,沈某确是做不了主,沈某收的义女蕙质兰心、聪慧机灵,与戚公子乃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如撮合二人如何?”
戚山即刻黑脸,眉间毫无笑意,“沈水衡,几日前我便摊开与你讲了,戚家也是名门世家,你要我戚家长子配区区义女,莫不是公开侮辱戚家?”
沈复礼失色,连连否认:“戚将军,沈某并非此意,只是我家珠珠确有难言之隐,实在无福进戚家。”
戚山定眸看着灼灼,之前倒是有传闻沈家娘子会豢养面首,本有些顾虑,不过想着自家儿郎也是风流成性,也算是般配。再者,今日见着沈家娘子,出乎意料是大家闺秀模样。“沈水衡,戚某同你保证,不论沈娘子有何隐疾,戚家绝不行抛弃之事。”
看着沈复礼冒着得罪戚家的风险也要守住沈珠珠的婚嫁,灼灼承认看到这一幕是真的羡慕素未谋面的沈珠珠。多可笑啊,灼灼做的美梦甚至都不及沈珠珠现实的万分之一。忽而眼前朦胧水雾,珠泪盈睫,一瞬间心中苦涩蔓延全身。
也好,无需他人怜悯,往后她只顾着自己便好!
夜里星月辉映,院中桂花被寒风轻抚后缓缓飘落,满园花香引得蝴蝶痴醉。
“大人,怎可如此糊涂答应戚将军?”沈夫人埋怨沈复礼如此大事竟不与她商量。